嘎嘣豆不失时机地高声说道:“这位是驻守中央屯的万夫长白起白喜宝将军,主管着豆丁村和蚕丁村的治安。刺伦,你必须得听他的话。”
刺伦听了,迟疑了一下,然后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回头继续朝前走。
喜宝皱着眉,牙关咬了两咬。
嘎嘣豆又喊道:“刺伦,你好大的胆子!连白起将军的话都敢不听?!”
刺伦也不回头,只挥了挥手,说了句:“别跟我说必须。因为,你没资格。”
嘎嘣豆还要力争,却被喜宝拦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刺伦远去的背影,自语道:“资格?谁跟谁谈资格呢……唉,算了算了,豆子。”他的眉头忽然又皱了起来,“这家伙怎么这么大块头?该不是得重症病了吧?”
嘎嘣豆抢着说道:“是的,喜宝哥哥。你也发现了呀?昨晚尾骨说了,这个刺伦已经练到了蚕丁百的级别。喜宝哥哥,怎么了?你,你还怕治不服他吗?”
喜宝撇了撇嘴:“上一世嘛,应该没问题。可现在……你看,我都这样了,走路都成问题了……”
“哎呀,我想到了:你为什么不找根拐杖呢,喜宝哥哥?”嘎嘣豆疑惑地问。
喜宝苦笑道:“拐杖?哪那么容易找啊,你以为我这脑袋是吃荤的吗?找不到啊,我找一路了都。”
“不会吧,一根棍子而已,这么难找到吗?神树国这么大……”
“说的是呢,细胞王国这么大,可就是连一根棍子都找不到。你以为呢,很新鲜吧?”喜宝摇了摇头,看着嘎嘣豆那双愣怔的大眼睛。他想了想,又道:“这样,豆子。你马上回村组织一个50人左右的基础大阵,组织好了就带过来。咱们一起去蚕丁村为这个狂妄的家伙降法。我就刺了,细胞王国是什么地方,难道还要惯着他这种歪风邪气的不成!”
嘎嘣豆以前也听喜宝说过两次“我就刺了”,却一直不知道“刺了”是什么意思,他问过喜宝,可喜宝也说不明白,只说是从班叔那里偷学来的一句狠话,应该是一个从人类世界里泊来的词汇吧。
连喜宝哥哥都发这样的狠话了,嘎嘣豆更是觉得那个刺伦太过分了,明显是得了重病的体征,却还这么嚣张,是该狠狠地教训他一番了。他立刻醒觉过来,连忙站起身快速离去。
嘎嘣豆离去后,喜宝开始动手鼓捣起那条“破腿”来。他把冰尺反过来正过去地来回比对了几次,每次都不是很理想,边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选定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他刚把冰尺固定好,远远地就听见嘎嘣豆在不断地大喊大笑,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手里举着一根超过他身高两倍还要富余的银白色长杆,连蹦带跳的跑过来。
见喜宝正望着他,他更是兴奋地大声叫嚷道:“喜宝哥哥,喜宝哥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
喜宝仔细看去,一下就猜到那根长杆是什么东西了。
嘎嘣豆身后还跟着50来号豆丁族人呢,那些族人边跑边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臂高喊着:“喜宝将军回来喽——喜宝将军回来喽——喜宝将军,我们好想你啊……”
他连忙手脚齐用,倒也利索地站起身来,望着那一群胖胖瘦瘦大大的豆丁族人咧嘴大笑。但觉身上的血脉不住地翻腾,一股暖流漫上心头。
很快,嘎嘣豆跑到了他的近前,气喘吁吁地说:“这是我们萝场中央那尊碱枪雕塑上方的枪杆。喜宝哥哥,你拿着它当拐杖用吧,族人们都愿意把它拿下来送给你呢。”
喜宝紧忙伸手接过那截枪杆,用手抚摸来去。他抬头看着眼前这群矮矮的豆丁族人,抿了抿嘴,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乡亲们了。”
豆丁族人们仰着一张张笑脸,神情样貌里铺满了喜悦、坦诚和信赖。
喜宝低头打量着枪杆,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条脆骨做成的。他两手试着弯曲它,却没有做到——太合适了。他一把将嘎嘣豆搂住。连嗓音也有些颤抖了:“好兄弟,豆丁村送的这礼物太贵重也太及时了。这就好比你们又给我安上了一条腿呀!太感谢你们了。”
这样的长物,在神树王国可是极难寻到的。喜宝在归来的途中,一度曾奢望着能够找到这样的一根拐杖,但却遍寻无果。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实在是好开心,好开心。
他掂了掂枪杆的份量,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忽地一个闪身,朝斜刺里一蹦,便和众人分开了一段距离。接着,他单手挺起拐杖,在空中挽了一个枪花,随着杖头下落,顺势将它拄在身前的冰地上。
同时,他半蹲着身子,左手把着拐杖猛地用力,右脚同时猛地踩地,身形便借助大地母亲的力量纵跃而起。拐杖离地后,又借势前移,戳在地上,而他的整个身体就这样被拐杖撑起在半空。接着,他双手在拐杖上用力一弹,一个60度前空翻,盘旋而下,单拐和右脚同时着地。如此,他再次将拐杖戳在前方的地上,身形悠荡而起,如大鹏展翅,掠空飞翔。
停下来后,他大笑道:“哈哈哈哈。豆子兄弟,乡亲们,再次谢谢你们的礼物。豆子,你看哥哥现在,是不是更厉害了?”
喜宝双手不停地摩挲着那根枪杆,爱不释手。
嘎嘣豆喜极而泣,手抹眼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喜宝的精气神变得更加旺盛了,他喊道:“走,乡亲们。咱们去会一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刺伦。”
众豆丁正在惊艳于他的身手,听了他这一喊,立刻醒转过来,一起叫喊着跑向蚕丁村。
一行人刚来到通往蚕丁村的冰道入口,却见尾骨正从里面跑出来。见到这么多人出现,他放慢了脚步。当认出打头挺身而立的白衣战士正是日思夜想的喜宝时,他一时怔住,伸出手刚要张嘴说话,身形却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空地处,这才看清,他不知被谁打得鼻青脸肿了。扯开衣衫一看,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他慢慢醒转过来,睁着双眼呆呆地望着喜宝,两行眼泪扑簌簌滑落而下。
“是那个刺伦干的?”喜宝沉着地问道。
尾骨撇了撇嘴,恨恨地抽噎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就知道拿我撒气。”
喜宝说道:“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可以站起来走路了吗?站起来,我们送你回村。”
一行人再次走进冰道,四周的湿气忽然间变得压抑起来。
尾骨扫了一眼拄着拐杖的喜宝,这才发现他的左腿竟然是瘸的。他不由地露出疑惑的神色。
身后的嘎嘣豆紧忙劝慰说:“走吧,尾骨哥哥。喜宝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的,你只要不去看他那条左腿,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喜宝没有说话,拄着拐杖走在前面。他每走出一步,都会发出“嗒-哒”的连响。他的步伐很稳,很扎实,而那“嗒-哒”的声响,似乎有一种穿透万物的威能,不断地敲击众人心灵,更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坚定的信念。
一群人出现在蚕丁村。
喜宝抬眼朝村里望去,那熟悉的大蚕堡、蚕堡以及堡与堡之间的一个个洗化池依然如故,但细究之下,又觉得和印象里有点不一样。对了,是氛围,记忆里的那种安居乐业、怡然自得的融洽氛围,于眼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隐隐里颤抖着的悸动和紧张。
大蚕堡前,蚕丁们还没有散去,成千上万的聚集在大蚕堡周围。有的倚门而立,有的斜靠着堡墙,更多的则是席地而坐。还有两手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也有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的,甚至有的蚕丁躺在地上还不住地打着滚……
刺伦和辫子就站在大蚕堡门前。看到他们走进村子,两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豆丁村和蚕丁村都是喜宝的老据点了,因此,对这两个族群比较了解。他感受到四下里的紧张氛围后,神色不为所动,更没有理会站在堡口的刺伦和辫子。对着嘎嘣豆沉声说道:“快为他们降法洗化。”
众豆丁赶紧走上前,想要拉起蹲在地上和躺在地上的蚕丁。这时,刺伦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用你们帮忙,他们自然会好起来的。”
豆丁们回头看了一眼喜宝。
喜宝对着他们点点头,淡淡地说道:“你们动作快点,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刺伦不甘示弱:“在蚕丁村,当然就得听我的。”
喜宝马上转过身去,他紧盯着刺伦,对他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说道:“你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你来自什么地方?你在蚕丁村生活多长时间了?一一报来,我要对你备案。”
作为中央屯的驻守官,主要的工作就是维持豆丁村和蚕丁村的治安。因此,两个村子居民的身份信息,外出游走记录以及归来与否,何时归来的他都要一一备案。一有情况,及时上报。
一听要对自己备案,刺伦的眼神突然就变得游离了,却仍旧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说道:“你,你没资格问我。”
“哈哈哈哈。我没资格吗?问问他们,看看我有没有资格?我在中央屯驻守年了,哪个村民没有经过我盘问的?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说话?就算是老族长刺斤站在这里,他也不会对我这样无理。你的帐我稍后再跟你算,豆丁族的乡亲们,快动手救人要紧。”
这时,那个一直蹲在地上的蚕丁忽然站起身,他惊叫道:“哎呀,果然神奇,我也好了。我真的好了,不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