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赫连城和他的乳母还有那日常照顾我的宫女芹之外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人的面了。
一连很多天,赫连城似乎都很忙,匆匆而来,匆匆而走。这样也好,自从那天以后我也不知对他说些什么,他也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避着我。这也也好,那就这么过吧,最好日后都这么过。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就像用锦衣华服玉食美酒养着这副躯体。然后做王的妻。而我只是暂时寄居在躯体里的那个。还好我可以发呆。可以游离。时常困惑,时常在想,那个常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影子。“他是谁”?
自打那天桂大家打杀了那三个多嘴多舌的宫娥后。这宫中的宫娥好像一个个的一夜之间被割去了舌头一般的变成了哑巴。对我也是“退避三舍”,当然除了自己的寝殿哪里也没去过。
“我想出去走走”,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对芹说道。
“这……”芹低头不语。
“我想出去走走”我再次说道。
芹依旧低头不语。
我不顾她的反应,抬脚就欲往外走。
“公主饶命”,她猝不及防的往前一跪。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出个门而已!”
“这事奴才做不了主,但若此生公主你踏出了这殿,那彼时奴才便会没命,奴才知道公主是个怜惜下人的好主子,只求公主饶人一命”说完不住的往地上磕着头。
“砰!砰!砰!”一下,两下,三下的砰砰砰的直勾勾的拿着脑门碰着那地板。
“砰!砰!砰!”一声一声的叫人心惊。我一时气闷。
“那谁做的了主?!你去把赫连城叫来!”
芹只不理我,还是一下一下的磕着头。
我无法,跪下,一下一下的对着芹磕头。
“公主使不得呀”芹不知如何阻止我便磕的更大声了。
我们主仆俩就这么磕着头。一下比一下狠,这真真是叫人看着奇怪的画面。
诺大的殿里就这么两个人,一下一下又一下。
“哟,你们主仆二人是在玩什么哟?”连城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长公主救命”芹好似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连城瑾的衣摆,“公主想出去,可是陛下……”
“好了,别说了”连城瑾伸出手制止芹往下说。
“你也起来吧”说我,连城瑾一把拉起我,就往外走。
“长公主?”芹欲阻止
“行啦,有什么我负责,你难道想像刚才那样?”连城瑾说道。
“这……”
“行了,有什么事我负责,走吧”连城瑾抓住我就往外走。
“这……“芹是在是拿不定主意,又上前欲阻挡。
“那行吧,那我不管了,反正出什么事你自己担着“说着欲走,我急忙抓住连城瑾的衣襟,真的害怕她真的扔下我就走。
只见她回头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夸张道“哎呦,怪可怜的,还好没有出血或者淤青呐,不然王兄指不定怎么样的心疼呢,唉,芹,你可真的当心着点啊,这要是王兄回来看见这磕着碰着了,你横竖也是个死,倒还不如现在放着跟我出去走走呢,有我在,有什么事我替你担着,且这快快的出去,快快的回来,王兄这会儿在跟众人商讨这几日后的宴会事宜,想来不到晚膳时分是不会过来的“
芹有所动摇。
“怎么,你还不肯放行么?”,赫连瑾拉着我的衣袖往外走,一挑眉问着还欲阻拦的芹。
“那,奴才这条命可就在长公主和公主的手上了,还望公主和长公主快快来去快快的回才好”说完郑重其事的在地上跪下拜了又拜。
“嗯嗯”赫连瑾拉着我绕开了她向外走去。
冬日午后的阳光没有一点威力,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御花园里也都是些开败了的花花草草。连城瑾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我确实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连日来趁赫连城不在时或冷不丁的询问或若有若无的试探。一概都问不出她想要结果,所以也就实在不想与我说太多旁的话了,是啊,自有记忆以来,所有的记忆无非就是围绕着与赫连城结婚这件事情。更多的记忆也就没有了。能说什么呢。
她就跟我说了声:“我在凉亭那坐着,你要是愿意呢,你也去那坐着,你要是想走走呢我也不拦着你,总之你记着别走远了,一来这王宫你是横竖走不出去的,这二来你身上可系着我与你那宫娥的性命,我们可是拿命带你出来玩的,你记下了么?”
我疑惑不解,她是长公主,是赫连城的妹妹,怎么会因着这么点事丢命?但反正我是肯定逃不掉的,也就不说别的什么更多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果然就在那凉亭坐了下来,她是不被拘着的,自然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平日里走的多了,此刻想坐下来休息是很正常的,可是我平日里天天被拘在那寝殿里,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此刻最最最不愿意的就是坐着。
“我想四处里走走”我道。
”嗯嗯“,她点了点头。表示了知晓。
我起身向凉亭外走去。
“你记着我的话了?“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你放心,不过是在周围略走走“
我一个人走在阳光下,冬日的阳光照的人慵懒,暖洋洋的,懒散散的,可是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踏在鹅卵石石子铺成的道上。厚底的鞋子也感觉不到石子的硌脚。
天地万物都在休眠。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花草树木,鱼虫鸟兽都在好眠。
这份难得的静谧,我也有一种难得的静谧感。
突然间,旁边的荒草丛里忽的动了动。我不禁被吸引了注意力。
好可爱的狗呵,那黄毛狗引着我往后走去。
我跟着那条狗向后走去。
我随着狗狗向后面走去,一座荒芜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公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那人发了疯似的向我跑来。
“你是谁“,我吓的连连往后退。
“公主,公主……我……“
“琳琅!“赫连城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公主,给”那人看见赫连城过来,匆忙将一块龙纹佩塞入了我的手中。
我死死的将龙纹佩攥在了手里。
各国使臣来访,我向来不爱这样的场合,便对芹说了句想出去走走。
天高云淡
几座凉亭伫立荷花池间,曲曲折折,互成趣味
凉亭伫立在荷花池上。
我站在凉亭上向远处眺望。
突然听到后面一声惊呼。
“琳琅,真的是你!”
一白衣身影忽的窜到我的年前。
“琳琅,真的是你“,白衣青年死死的抓住我的肩膀。
“你是哪国使臣”
“来人呐!来人呐”
“放手”,赫连城忽的出现,芹看见有人靠近我,一早就去通知了赫连城。
赫连城忙的上前,一把扯过我。
我不住的往后看。那单薄瘦弱的白衣身影好像与这冰天雪地的水与天融为一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这样熟识。似曾相识,还有。
为什么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为什么眼泪会不住的流下来。
为什么会有一种温暖,熟悉,舒心的感觉?
你是谁。
我被赫连城带着往回走。
我不时的回头,回头。
赫连城带我回到宴会上的偏殿。门将喧闹隔在了门外。
我还在想着那背影。
“城,他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可是……”
“没有可是!”赫连城粗暴的打断我的谈话
“我……”
“好了,你到时间喝药了,喝了药就乖乖的呆在这里,过两天咱们就成婚了,外面还有客人,我先出去,你乖乖呆在这里。”
喝完药,我昏昏沉沉的睡去。
躺在内殿里,晕晕乎乎。
似醒非醒之间。梦境里那个印象又出现了。眼睛半睁半闭间。
梦里的白茫茫的一片与刚刚白茫茫的一片连成一片。
殿内暗红的烛火与雕花梁与梦境里白茫茫交相出现。
“对不起,我实在是不记得了”
那个龙纹佩!梦中之人虽然面目模糊,但我始终记得那个龙纹佩!
“别走,别走”我急急忙忙的赶了出去。
外面的宴会还在进行。
人来人往的
“我都想起来了”
“连城哥哥”听到这个称谓,赫连城眼仁一紧。
“好,我放你走!”
我高兴极了,抬脚欲往外走。
“不,别走,琳琅,别走,别走”,忽的一下。被大力从后面抱住。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想起来?”
“为什么?你是我的,我们明日便要成亲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我一面挣脱着一面朝门挣扎着。
“你为什么要想起来!你为什么要想起来!”赫连城也疯喊着。
“你放开我,你答应的!”我拼命的挣脱着那死死的箍住我的臂膀,狠狠的咬上一口。
“啊!”赫连城惨叫一声,往前面地上一推。
我连滚带爬的摔到了地上。手猛的往地上一撑,手掌穿了一阵钻心的剧痛,应该是擦破了皮。
但我不管不顾的往门口爬去。
突然赫连城拽住我的头发,我头皮吃痛,头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
“你知道么?”突然耳边赫连城的声音变得冷静了下来,有一种可怕的幽静,令人慎得慌。
“你知道么?太医说,你能想起那些事来,不过是因为你的旧患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所以你才会突然间全部想起来,你说……”他停了停声音,然后又笑了笑,那在耳边的气息吐在了脸上,温热的气息却叫人害怕。
“你说……,旧疾若是在被撞击一下,你会不会忘记呢……”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心里一阵发麻。
“赫连城,你疯了,你疯了”,我一手按住我的被牵扯的头发的头,一手撑着地面,嘶声力竭。
“对,我是疯了,我是被你逼疯的,说你不走了”
“放我走”我回头。
一只花瓶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被抓在赫连城的手里。我刚抬头就看见一只白色的物体照我脑袋上砸了过来。
再醒来时,只觉得头部左侧突突的生疼。
只可惜,这一次,没有失忆,回忆还是在我醒来的那一刻一起清醒。
左额包着纱布。
“桂大家,这纱布要除下么?”一宫女声传来。
“血还没有完全止住,不能除下,没关系,戴上凤冠,用流苏遮住就是了,并不影响什么”那令人心惊的声音。对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时常有窒息的感觉了,这宫里,除了赫连城,我最怕的就是这位跟赫连城一条心得桂大家了。我真的怕。
皇家沐室里。
“公主,该更衣了”桂大家站在一旁毕恭毕敬说道。
“我不穿!”
“王…“
“赫连城,你放手!”
赫连城拽着我的左肩口的衣物便将我外扯。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冰天雪地,银装素裹,昨日下了大雪,只着中衣的我忍不住冷的打斗。
沐室的宫门外的大水缸常年的蓄着水,养着荷花。
夏天常年开着迷你的荷花。
冬天荷花都开拜了,只飘着一些夏天开拜的黄枯叶子。冬天水缸里的水结成了冰,枯黄的叶子冰封在了冰中。
“放开我,放开我”我一路挣扎。
赫连城将我我拖到院子外,径直往水缸走去。
“赫…连…啊……”,剩下的字淹没在水中,刚被按下水的那一刻所有的感觉还没有传到脑中,当感觉传到大脑,刺骨的冰水,后脑狠狠砸在了碎冰上,冰水往口鼻里灌,这一刻真的希望自己能晕了过去,只可惜冰冷刺骨的水突突刺激着太阳穴。除了冰,冷,痛,窒息感。
“咳…咳…咳…”赫连城终于将我从水里拉了出来。我拼命的呼着空气。头痛的都感觉不到痛楚。冰冷的空气通过被冰水浸没的气管。喉咙火辣辣的疼。
还没等喘过气,脚便不由自主被赫连城猛的拉着的左肩往里面走去。
赫连城走到众人间。
“现在可以换了”赫连城冷冷的道,把我往地上一扔。
我倒在地上冷的瑟瑟发抖。额上包扎的伤口裂了开了,血化在了伤布里,血氤氲了一头。
众人被眼前的我的样子吓呆了片刻。
“还不快换!”
众人被这一声惊吓回来。七手八脚的将我一把拉起来。就拉起一块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