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天蚕银狐手套,昨天的伤口清理得很彻底,没有残留一点的腐肉,有的一点点感染的坏肉在龙玉刀下,今天全都无处遁形。

    明珠心的挤压完颜亨的每一个伤口,直到它们流出的不再是黑水。

    将完颜亨抬上搬下,对现在的她,实在是个无法逾越的高山,她连仰头看一眼都是痛苦的奢望。

    昨天牵机药还没有发作,每一行动,虽然吃力但还不是最糟,今天,她每一口呼吸都是疼的,分秒间就会要了她的老命。

    将完颜亨拖入暖泉,明珠都快晕了,她艰难的爬出温泉,大口大口的喘气,承受力到了承受的极限,一旦松懈了神经,那个叫眼泪的东西,就已经自己不自主的下来了,没有商量、没得商量。

    完颜亨的脑子一点点都不是自己的,什么记忆都没有。

    他只是机械的、缓缓的睁开眼,一段白生生的脚脖子就在他的眼前,粉红粉红的脚丫,圆润巧的几个脚趾调皮可爱,一身似帛似纱的东西,湿漉漉的帖着她曼妙的身姿,特别是她巧圆润的腚,毫不顾忌的对着他,丰满而神秘,滴答滴答的水线正顺着她的股沟往下流。

    那么蜷缩的跪着、趴着,还微颤着喘息,极具诱惑。

    他自然无数次的触碰过这样一个身体——她的身体;幻想过这样一个身体——她的身体。可他是个理智的人,对她百般的宠爱会妥善调控他某些时候的胡思乱想,不敢亵渎。可现在,大脑这个将军还在呆滞,眼睛只是直观的传递了它所看到的禁果,身体哪怕正千疮百孔也诚实的给出了个原始反应,强烈的作出了一个男性下半身最最诚实的——原始反应。

    完颜亨一呆,一泻千里,在大脑还来不及羞愧时,就晕了过去。

    明珠缓缓躺倒在地上,说天为父地为母,真的很有道理,她好想就这么闭眼睡去,睡在这母亲的怀抱永不醒来,没有干扰、痛楚,独守一隅,闻着泥土的芳香,行云流水自由的灵魂,天地无争,一世风流。

    可终归是俗人,凡尘俗世,岂可是你想丢弃就丢弃得了的?

    休息、休息,就一会儿。

    算着时辰,她将完颜亨拖了出来。

    涂上紫雪丹,完颜亨的脸和身体的颜色都好了许多。

    明珠换好衣服后,仔仔细细的等待着。

    “为什么还不醒?不是说好今天要醒的吗?”她温柔地抚摸着他,温柔的说:“金子,你睁开眼吧,我喜欢你漆黑如墨的眉,灿烂如星的眼,喜欢看你眼眸中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喜欢你高挺的鼻梁,它当担了你整个脸庞的坚毅,喜欢从里面呼出的气息,熙和如春风;喜欢你的嘴角对着我慵懒的傻笑,这性感的嘴蹦出的句句疯话都让我心惊肉跳——其实是心醉,好喜欢;最喜欢你磁性低缓的声音,它比姐姐焦凤古琴弹出的高山流水还魅魔好听……金子,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你要还这样吓我,我便反悔了,再不理你。”

    现在的他,狼狈到极点,可从头到脚连同他这全身的伤疤,都是她欢喜他的理由,欢喜得犯贱。

    “金子配明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突发异想:“不,你我早就交织在一起了——金子配明珠,一生不离,一世不弃!yi’s”

    完颜亨迷迷糊糊地只是很舒服,有个声音在对他一直说一直说,可他虚弱得怎么也听不清楚。

    “珠儿,你好了吗?”

    “哎。”

    各种声音忽远忽近的响着,什么好像盖在了他的身上。

    完颜亨懵懂的大脑这才好半天慢慢的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这一身除了痛楚,还是痛楚,再就什么都没有了。任他伤惯了疼惯了,这生死鬼门关,还是扎扎实实的给了他要命的一刀。

    死了?死了?

    “大姑姑,他怎么还没醒?”

    是宝宝的声音?迟钝的大脑终于工作开始正常,记忆疾速恢复,纷纭杂沓中只响起一个声音:我们还活着?

    居然还活着!

    完颜亨来不及睁眼,一只女子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脉搏上。

    是因为对生命失而复得还存在的狂喜,不信天不信佛的他,既然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想抓住这只手,“宝宝,我的宝宝,宝宝。”放在嘴边热烈亲吻,再不放手。

    完颜亨自然毫无力气去做任何的事情,胡思乱想中继而而起的,就是曾经的那一幕在浑浊的脑海中的闪电回放,是幻觉是梦?还是自己真的这样有过?什么时候?在这里?那、些罪孽可被人发现?

    完颜亨不堪、焦虑、羞愧,各种繁复的情绪蜂拥而至,纠缠着他才苏醒的神经,丢人丢到家了!

    完颜亨他不是装糊涂,是真糊涂,现在便只敢假装着不醒,而他也确实虚弱,真的没法醒。

    但心虚的的脉搏出卖了他。

    那手一下子丢了他,气愤的哼了一声,走了。

    “大姐,你干什么?珠儿还没有吃呢。”一个声音抗议道。

    “大姑姑。”

    明珠跟着也跑了出去,他只觉得她们在低声细语,可什么也听不清。是不是在说

    宝宝回来了,完颜亨想动,可还是徒劳。

    明珠三下五除二的糟蹋了寒月的一番辛苦,抹抹嘴赶紧给完颜亨喂药。因为寒蕊说了:这两颗药一下去,他一定会醒!

    又要入夜了,明珠不知道自己的时间在哪里,她一定要抓紧。

    完颜亨胆怯地闭着眼,生怕龌龊的秘密被发现,现在怎么办?

    受伤受得,连脑子都伤了,思维从没这样进退为难,就这样任由着明珠蒙了他的鼻。

    完颜亨想看她,拉着她的手问她,“牵机药”解了吗?问她好不好?可这凉丝丝的一身应该是什么都没穿吧?羞耻逼迫他怯懦的不敢睁眼,宝宝知道吗?发现了吗?不能给她发现,可她要是要死发现了,自己该怎样对她解释……?她还会原谅自己吗?她会不会更嫌弃自己了?

    这身体一点都不给力,什么都探索不来。

    完颜亨还在犹豫,肚子却咕咕直响,一阵绞痛袭来不由他控制,他止不住的想要起来。

    明珠差点就要落泪了,只是没有时间容她欢喜、容她狂笑、容她去感谢天感谢地,因为寒蕊告诉她,她还要面临一件不太妙的事。

    有什么呢?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他能醒来更重要吗?

    明珠抓着完颜亨的两只手,吃力的将他背在背上。

    完颜亨顾不得她生不生气的事了,想要抗拒,却就脚那么动了动,便痛得差点让他晕了过去。而这一动,就像给明珠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骨头从下到上的痛了一遍,回了一遍,再痛一遍,差点将完颜亨都摔了出去。虽然痛楚对她已经麻木,可真疼啊,泪哗哗的滚落,纯生理上的疼痛产生的结果。

    “你不要乱动!”

    连声音都在哭。

    明珠眼前星光灿烂的发着黑,牙都要咬碎了,一身就像是千万的蚂蚁在噬食她,天啊,要是能有把剑穿过去就好了,一了百了。

    完颜亨感到了来自明珠剧烈的颤抖,知道自己现在太过虚弱,什么都帮不了她,只有安静的待着,不要给她添乱罢了。

    好不容易,明珠将完颜亨拖着坐在恭桶上,短短两步的距离却像千尺远。完颜亨的腚部和腿上都有伤,她只能跪在地上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曾经的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可这操作,对他是那么简单,对她,却那么困难。

    强烈的腥臭布满了整个空间,他们都蒙着鼻子可仿佛根本不抵用。

    完颜亨羞愧的只想死,想要控制,可他根本无法控制!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完颜亨终于再也排泄不出那黑臭的东西了。

    谁都没有机会去难堪和顾忌礼仪形象,完颜亨早已经虚脱得晕了过去,明珠一下子坐在门槛上,再也支撑不住,空气中流动的尘埃对她都是千钧重负,毅力坚持到现在实在是因为奇迹,和——因为他。

    寒月默默的为明珠倒掉最后的这点污物。

    “多谢姑姑。”

    明珠就剩这点动嘴的力气了,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本怎么都不想麻烦寒月的,虽然叫她们姑姑,那是年岁使然,可寒月她们却也终是未出阁的女子,这等污秽的事岂是她们能做的!

    就像寒蕊明明白白告诉过她的,如果明珠死了,她们是不会去管完颜亨的死活,他终归还是会因为黑山腐鹫的毒再次腐烂而死。

    可完颜亨太急,她实在顾不过来,放在门口,寒月又心疼她,悄悄的就给她倒了,这最后一次她再不想,可她真的太痛了,痛得她都想要放弃,死了算了。

    寒月还是陪着她流泪:“傻珠儿,你怎么受得了?你怎么受得了?”寒月一遍一遍的问,只是抱着明珠哭泣。

    “姑姑,我好痛,痛得想死,我想死。可我不能,还要拼命地活着,姑姑,不要哭,我没事。”气若游丝的,明珠看着寒蕊问:“大姑姑,他”

    “幸好他身体很好,已经醒了,排了体内的毒,就没有大碍,性命算是保住了。

    只是你……珠儿,大概没有多久了,昨天你是卯时发的毒,这药是我才给他配置的,生血提气化瘀,给他喂下,你也该要为自己好好准备一下了。”

    寒蕊叹着气,真是一对冤孽!为什么要救他们呢?全被他们搅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