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坐来这里吧。”肖亦铭挪过一块石头,让他挨着自己做下来,看着他腾腾冒着热气的脑袋,拿出毛巾帮他擦汗。
“妈妈,舅舅,好多,汗。”
“嗯,给舅舅擦擦,这么贪玩,还说长大啦。真不知会什么时候真正的长大。”肖亦铭在心里偷偷地忧郁了一下,但看着快乐的李伟庭,她还是忍不住唠叨了几句。早已经习惯了她唠叨的李伟庭和贝贝,一起笑着看向她,肖亦铭也觉有些过于婆妈地笑了笑。举起毛巾,在李伟庭在额头上一下一下地帮他擦着。贝贝也热情地踮起脚,仰着脖子,拿起毛巾的一角专注地使劲抢着擦。李伟庭忍住笑,自觉地低下头,配合着两个人的动作,左右地摇摆出各种姿势。
“好啦宝贝,让他自己擦吧,臭死啦!”肖亦铭说着将毛巾仍在李伟庭仰起的脸上,笑着从他的视线里走像另一边。另一边的石头下有许多躲在下面的螃蟹,肖亦铭搬起石头,将螃蟹一只一只地拣进篓子里。
“姐姐,我们也来帮忙好不好。”
“好啊”
李伟庭紧挨着肖亦铭在另一块石头边,蹲下身子忙乎,忙乎了一会,突然伏在肖亦铭的耳边轻声耳语道:“姐姐,我能亲你一下吗?”
“说什么呢?”肖亦铭突然一跳,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李伟庭。
李伟庭萌萌地绯红了脸,也连忙后退几步,站在距肖亦铭一步外。但他刚才的想法和所说的话,让他正逐日长大的心也忽悠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他,心脏砰砰砰地急跳起来。那种感觉让李伟庭回味地闭上眼睛,懵懵地似是惊吓,又似享受般地低下头。他在等待肖亦铭的责骂,怒气冲天的肖亦铭在这种情况下,是要李伟庭的,毋庸置疑的李伟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他等了半天,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当他在慢慢地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看到。肖亦铭依旧用一种怀疑人生的表情,愣愣地看着自己。
立刻心里安定的李伟庭又来了勇气,吭吭吃吃,却清晰地强词夺理道:“那,那贝贝为什么可以,想亲就亲,我还从没给姐姐亲过。我想亲亲,不行吗?”
“胡说起没完啦是不是?跟贝贝比。你是孩子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想怎样就怎样啊?”肖亦铭这会才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瞪着眼睛数落起来。
“那又怎么样?”李伟庭抢过话头,很不满意肖亦铭所说的话,一脸无辜的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气愤。
肖亦铭似乎看出了他懵懵懂懂的心思,知道他是个病人,也不好过多责难他,也只能不咸不淡地解释道:“你是个男人,男人是不可以随便亲亲的,特别是同女人,同姐姐。”肖亦铭这种应付的话,让自己都有些不信服到脸红。她低下眼睑,思忖了半天,竟在也找不出更合适的答案。便只好硬着头皮,坚挺自己的说辞。
“什么男人女人的,我不懂,有什么区别吗?我喜欢姐姐,就想亲亲,怎么啦?”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有为什么?也没有答案。”这便是女人在男人面前的犀利。盛气凌人的肖亦铭以大姐大的身份,以及蔑视一切的眼神,一路扼杀着李伟庭的激昂斗志。也仅用了一秒钟,便将他心中所有的蠢蠢欲动的念头给熄灭了。落荒而逃的李伟庭,开始无言以对。
“好了啦!好了啦!以后不在胡思乱想就是啦。我先去海里洗洗干净,回家啦。”
“好”。肖亦铭想都没想地答道。
松了发条的李伟庭,在走向大海的路上,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拽来拽去的身影像企鹅,行动迟缓地像海狮,蠢笨的样子让肖亦铭看着心里,暗暗嘀咕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打消他刚刚有产生欲望的积极性,但对于他的成长和成熟,我又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是否我该用一种可以治愈的方法,在不伤害他又能够拯救他的情况下,给他一个成长的过程。或许这个过程可能会不可思议,但是否也应该尝试。”肖亦铭想到这里便冲着李伟庭下水的方向,大声呼喊道。
“如果你想成为真正的男人,就给我做出点男人的样子来,别整天跟个孩子似的,幼稚又无知。”最后几个字声音很低,低到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她是不想伤害他,也只好自己憋屈着生自己的气。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生气会让自己更难于平静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肖亦铭胸脯一起一伏的,想骂人。
“妈妈,不气,喝水,水。”贝贝跟在肖亦铭的身边,见惯了她太多的烦躁,愁闷,向今天的思绪不宁,心潮起伏也是常有的。所以懂事的棉袄,也总会在妈妈需要倾诉时做个的听众;需要安慰时,作个稚嫩的安抚者。贝贝捧起水杯,费力地扭着盖子。
“妈妈。喝水。”
“好啦!宝贝,妈妈没事,妈妈没生气,没事的,宝贝不怕。”肖亦铭将贝贝拉到身边,搂进怀里,透过贝贝的发丝看着在海水里游来游去的李伟庭。李伟庭那一米八几的高大健硕身躯,几度遮蔽她所有的视线,向海水一样,空旷起来。
“累吗?妈妈。“贝贝用一只手抚摸着肖亦铭的脸颊,眼神关切地望着一刻都没有离开,她是真的在担心肖亦铭,因为在她的内心,肖亦铭是她最亲的最疼爱的妈妈,所以她不要妈妈生气,更不想妈妈生气。
“妈妈不累,宝贝,只要有你,妈妈就永远是开心的好吗?宝贝,看起来舅舅是想长大啦。长大了的舅舅以后就在也不会同宝贝抢玩具啦,也不会在同宝贝打架,惹宝贝哭鼻子了。宝贝喜欢这样的舅舅吗。舅舅以后会是个大人吗?”
肖亦铭的这些话听着是在问贝贝,其实也是在问自己。在自己的内心里,她到底是希望李伟庭长大的啊。这样她便不用再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再苦再累时,也还能够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这些都是她心中的渴望,她一直都在期待着李伟庭会将她的这种渴望变成现实。
“哦!”贝贝似懂非懂地歪着头,认真地理解着妈妈话里的意思,即便在早熟,她也很难消化这一切,所以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妈妈,听着妈妈心里的话。
自从那天以后,李伟庭真地同以往不太相同了。这种不相同让肖亦铭看来,李伟庭未泯的童心正在日益地长大。但在这个正在长大的过程中,发生的所有快乐的事情,像画面一样让岛上的生活充实起来。
生活从量变到质变的李伟庭,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力量,他很负责地将家里的一切脏活累活都统统承包在自己名下。同时为让肖亦铭和贝贝开心,他每天都上蹿下跳,里里外外地忙碌不停,似乎是想把几个月来耽误掉的时光全都补上。一层不变的日子,天差地别的李伟庭,突然间就成了一匹不驯服的野马。偶尔还孩子气的他,操一口十足的娘音在肖亦铭面前,俨然成了一个大人。就像肖亦铭那天说的,他的长大便是加注了沉稳和坚定。没有了同争抢玩具,大脑火拼的场面,反而多了许多疼爱和呵护,他开始也可以像个监护人一样,陪伴在贝贝身边。同时他也想尝试着不离肖亦铭左右,用自己的行动和思想去改变她,包容她,给她幸福,让她快乐。
但当这一切还没办法达到肖亦铭的共识时,肖亦铭却清醒地拒绝和逃避着。已经不再喜欢叫肖亦铭姐姐的李伟庭,在称呼上开始同肖亦铭有着各种分歧。各抒己见的他们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争执,以及没完没了的怨怼,近乎打情骂俏的节奏。这种复杂而又简单的情绪变化肖亦铭不能理解,李伟庭就更难于理解了。
“哎!我想。”
“想什么想,叫姐姐,”一个不情不愿的表情,加上理直气壮的抢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说话都变了口气。就像李伟庭的思想,在肖亦铭面前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一样。
不在视肖亦铭为姐姐的李伟庭,开始将她看成女人。他心目中那个气质高雅,品性善良,美丽又端庄的女人。而不是之前那个一脸严肃,可爱,慈祥的大姐姐肖亦铭了。现在的李伟庭更愿意自己能像照顾贝贝一样,照顾,呵护着肖亦铭,为此也经常会做些让肖亦铭认为不可理喻的行为,所以肖亦铭要处处替放他,以便他在单纯地想靠近自己时在做些出格的事情。或许是肖亦铭的行为让李伟庭感到很扎心,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肖亦铭依旧不改初衷,以及一脸斩钉截铁的架势,让他很难懂。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你又何必这么认真。”
“是啊,就是一个称呼,不是我认真,是你过于认真了?”肖亦铭的回答永远都能够超越李伟庭的思想范围,没办法屈就,也没办法生气走开的他,就只好使用最初霸道的招式。
“不管,我就是不想再叫姐姐了,行吗?”
“不行,你想叫就叫,不想叫就不叫。都随着你,由着你啊,没门。”肖亦铭霸道更远胜于他。并在一副完全不屑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肖亦铭对自己的藐视。以及一双闪烁不定,变幻莫测的复杂表情。
“姐姐就是姐姐,别没大没的。以前怎么叫的,以后还得怎么叫。”
“姐—姐,哎呀,您饶了我吧,我叫不出来啦,行吗?”
“为什么叫不出来,之前不是很习惯吗?现在怎么不行。为什么?”
“哎呀!我不要了啦。要么这样,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吗?”
“不要啦,你个大男人家家的,别同我撒娇,我不听,不听。”肖亦铭捂住耳朵,拉长了脸。一缕头发刚好遮住了她复杂的心以及表情。
心智逐渐成长的李伟庭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只几个月的时间便从五六岁的幼稚成长到十几岁的年龄。青春叛逆的他开始进入懵懂阶段,有意无意地总会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为引起肖亦铭的注意,同时也令肖亦铭尴尬。为此肖亦铭的心也开始慌乱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引导李伟庭,教育他管束他,也不能任由他狂放不羁,也不能裹足不前。一点经验没有的肖亦铭好在是在这人烟稀少的岛上,所以她的作法简单到分房而居。肖亦铭让李伟庭睡到他自己带来的帐篷里,离石屋不远,但又不能在共处一室。不甘心的李伟庭,总是想尽办法来惹怒肖亦铭,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引起肖亦铭的共鸣,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对自己好一点,最好能像以前一样。肖亦铭对他所做的一切,假装视而不见,但又的确冲撞着内心的感觉。
“姐,我们去海里游泳吧,天气这么热,都一身臭汗了。”
“好啊,等一下。”说着肖亦铭将贝贝麻利地绑到李伟庭的背上,李伟庭乖乖地站在那里,任肖亦铭给自己增加分量,末了还递给他一个筐,他也顺从地接过去。在肖亦铭的眼里,李伟庭同以前没什么两样,一样的听话,一样地跟在她的身前左右。只是现在的角色变了。变成了不是李伟庭跟在她后面,而是她们跟在李伟庭的后面。这种没有征兆的心里异动,却也能让肖亦铭无可奈何地接受下来。
“姐,你先陪贝贝玩一会,我下去游几圈,然后咱们去湾里抓鱼去。”
到了海岸,炎热的夏天早已经将热汗蒸腾出来,李伟庭贪凉快,三下两下便脱下衣裤。回手丢进肖亦铭的怀里,赤身裸体地从肖亦铭的眼前晃过,赤条条的他紧走几步,“哧溜”一下,泥鳅般钻进水里。愣在原地的肖亦铭,还傻傻地望着眼前白花花的身体,一闪竟虚空一片。
“你,你怎么不穿底裤。”肖亦铭惊诧地转过身,牙根恨的痒痒地喊道。
“底裤洗了,没干。谁让你看得那么仔细做什么,就当没看见不行吗?”李伟庭的话远远地从水里传上岸。肖亦铭气得转过身。
“可是,看到了呀!”她好像自己在对自己说,然后捂住火辣辣的脸。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将刚才的画面,从自己的记忆里剪掉。
“姐姐,你生气了吗?要么你在给我多做一个底裤吧。”
“噢,没有你也不早说。”
“没事的吧,反正也没有外人,就我们几个。”
“几个就不需要检点了吗?亏你说得出来,还有孩子呢,你这样不顾形象地站在我们面前,将来你要贝贝怎么看你,真是的。”
“好啦好啦,以后不会啦。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忘了贝贝,是我不好。”感觉肖亦铭真的生气了,李伟庭急忙穿上衣服,一边哄劝一边解释道。“别生气啦。我们去抓鱼好不好,回来砸鱼丸,就知道你最喜欢吃啦。”
肖亦铭拉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李伟庭知道是自己惹了祸,便狠狠地捶了下自己的头,不解气地扯着头发,“要么给你打几下,揪一缕头发也可以。”
“好啦,好像我多喜欢虐待你一样。以后不许这样啦。如果再这样,看我的就不理你啦。”
“知道了,姐姐,以后不会啦,不过,姐你会真的舍得不理我吗?”
“要么试试。”肖亦铭噗嗤一声笑了。“你呀!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老说自己长大了呢,哪里长大啦。”说着,肖亦铭悄悄地看了一眼李伟庭鼓囊囊的档部,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