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鱼,好大的鱼。”水性很好的李伟庭在水里举起一条石斑鱼,炫耀似的抖着。鱼的首位蜷曲成一条弧线,痛苦地挣扎着,怎奈它已经落在了李伟庭的手上,势必要变成他们肚子里的食物。不管它怎样的挣扎,它依旧跳脱不了人类想生存下去的残酷。这种常见的痛苦本身不仅仅只有它们鱼类才有,和它们共同生活在孤岛上的人们也有。深海的鱼类,是他们在岛上生活的主要食物。这些食物有的喜欢藏匿在石缝里,可石缝里的它们又怎会知道,方圆十几海里的石缝处处都是他李伟庭捕捞的战场,战利品便是一条一条被斩获的鱼虾。鱼虾们蹦跳着被装进篓子里,收获的笑声覆盖了整个海面,肖亦铭和贝贝每天都会像东家一样,收获着李伟庭捕捞上来的鱼虾。回到石屋后或烧,或煮,或油炸,或烹饪全凭三个人的喜欢。虽说前两项烧和煮是他们每天必做的,但后两项油炸,烹饪便是在从事前两项时候的理想。生活在岛上的他们,同大自然之间有着强烈的食物链法则,那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所以他们不必为自己的行为自责内疚,因为这就是上天赋予他们的使命,苦乐式的人生。
“啊,真大,妈妈,看,看舅舅。”
现在的李伟庭在生活里似乎总能成为一幅画面,欣赏这幅画的人就是肖亦铭和贝贝。如今李伟庭已经成了贝贝心目中的大英雄,而他在肖亦铭的眼里,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帮手。海岛上的生活清贫、艰苦,但苦中作乐的他们,秉承着互爱互敬,互相关心的信条和谐地相处着,同时他们也共创出独有的快乐以及默契。在这个无名的孤岛上,风里雨里,岛上岛下,屋里屋外,过着恬淡而安逸的生活。
“姐姐,今天咱们做鱼丸吃好不好,你最喜欢的。”李伟庭看着肖亦铭晒得有些发红的脸,帮她把一缕散开的发丝掖到耳朵后面。肖亦铭微笑着将发丝掖紧,然后又放眼海面,穿透那薄纱般的雾霭,看到一缕缕风正穿过云雾,像海岛袭来。
“好,回去做吧,不过就两条不够,还得多抓几条才行。”
“我在去抓。姐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明天会不会下雨。你看海面上的雾气密度在加强,恐怕晚上要变天了。”
“不怕,今天咱们多抓些鱼,还有这几天晒的干货,就是下一个月的雨,我们也是有的吃呢,不用担心。”
“是啊,自从你的腿好了后,咱们吃的就总不用担心。对啦,我再去找些青苔,家里差不多快没有了。”
“一起去吧,等我把下喽,很快的。”李伟庭说着又跳进水里,就着几块突起的礁石,将横着拉在海沟里,然后又矫健地跳出水面。
“来贝贝,让舅舅背着。”
“不,要妈妈背。”
“乖啦,让舅舅背,妈妈累。”李伟庭蹲在地上,示意着贝贝自己爬上他的背。肖亦铭笑着帮忙将贝贝绑到李伟庭的背上,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涉过齐腰深的水,绕到湾口的另一面。这一面的礁石异军突起,各自挺立着,礁石的上面又有一些礁石,相互叠加着耸起几米高。迭起的部分到处是一人高的角角落落,这些角落被上面的礁石覆盖在下面。像一处一处的窝一样,远看不很明显,近看却是一块一块突起平台,这些长年见不到阳光礁石上,生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这种地衣状的青苔便是这岛上唯一的绿色植物了,最早发现它们的肖亦铭,很是兴奋了一阵子。因为肖亦铭觉得,当年她曾经在安徽和陕西一带吃过的石耳同它们类似。这种地衣状的植物被人们称作石耳、苔耳、地耳等等,富含多种维生素,营养价值极高。这种植物吃起来味甘平,具有清肺热、养胃阴、滋肾水、益气活血、补脑强心的功效。对于常年食物不调和,身体虚弱的他们来说,正是进补的佳品。但是,因为这类植物生长周期太长,所以肖亦铭他们也不敢大量的采摘,偶尔采摘一些,也会很珍惜。
肖亦铭背对着李伟庭,专心致志地采挖青苔。附在石头上的青苔一块一块的,很难挖,需要有相当的耐心。李伟庭可不是个安份的人,刚挖了一会,便了无生趣地放下铲刀,带着贝贝下到水里,抓鱼,捉虾去了。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肖亦铭早已经司空见惯,便微笑着由着他们去玩。自己则独自忙碌着,打发着他们独有的大把大把的时间。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李伟庭手里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兴高采烈地游过来。
“什么呀?啊,是个望远镜。现在的儿童玩具的仿真效果还不错,只可惜这两边的镜片都碎啦,还能用吗?留着玩吧。”肖亦铭将望远镜递回给李伟庭,将后面跟着游过来的贝贝从水里抱出来,放在又阳光的礁石上。然后站起身,捶着有些麻木的腰。
“累了吧,歇会吧。”在海水里刚刚出来的李伟庭,一边抖着头上的水珠一边从背篓里拿出一瓶水,递给肖亦铭。
“哎呦!你清点,弄了我一身一脸的水。”肖亦铭顺手擦了一把脸,接过水,微笑地坐在贝贝身边。
“挖完了吗?今天我们早点回去吧。”
“篓子还没满呢?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啦,你是惦记着玩吧。”肖亦铭看了眼李伟庭,见他手里一直在摆弄哪个破烂的望远镜,知道他想做什么。搬着篓子看了看,篓子里的两条鱼和一只虾绝望地动了两下。
“不怕,吃完再来抓呗,反正有的是,我先将前面的起了,还能在有点收获呢。”李伟庭自信地站起身,胸有成竹地看着肖亦铭,嘿嘿地傻笑着。
“我就说吗?得了宝贝,什么都顾不上啦。行吧,随你。”
“那你们等着,我去起了划排过来?”李伟庭得到赦令一般,笑着跳起身,三下两下便跨过几块礁石。人从上空已经走出很远了,声音顺着海风回送过来。肖亦铭无奈地摇摇头,微笑地望着李伟庭一起一落的背影。
“妈妈。回家。”
“嗯,回家。”
“回家喽!”贝贝站在木排上一声吆喝,李伟庭便将木排慢慢地撑离礁岩,顺着海沟中间,一条线地向家的方向划去。
天空湛蓝湛蓝的,海天一色的天地间,群鸟结集的巨礁平台上,像开会一样。三个人的家越来越有浓厚的烟火气息,已经用上沼气的他们,节约了岛上所有的木头,烧水煮饭,一切都在灶上解决。
“舅舅,给我玩,”
“别闹,自己玩石头去,乖啦?”石屋外,为了让肖亦铭安安静静地做饭。李伟庭自觉地抱着贝贝,在院子里的石桌边玩,他们手里的玩具,依旧是那些从海面上打捞起的物品。
“舅舅,我要望望。”
“望什么望,等舅舅修好了再给你望,”李伟庭将一个玩具望远镜背到身后,腾出一只手将桌面上的石头尽数扒拉到贝贝的面前。
“我要,望望。”
“不许闹。在闹,舅舅就打你屁屁啦。”
贝贝见李伟庭真的举起手来,以为要挨打了,便生气地转身走开。“坏,告诉,妈妈去。”贝贝厥着嘴,一路扭搭扭搭地走回石屋里。正在灶上忙碌着的肖亦铭,看到一脸不高兴贝贝,连忙蹲下身抱着她亲了一下。
“怎么了。谁惹咱们的宝贝啦。嗯呐,乖,不生气啊。”
“妈妈抱,舅舅,坏舅舅。”贝贝声音里带着哭腔,儿音很重地伏在肖亦铭的怀里告状。
“舅舅怎么这样,又惹宝贝生气啦?等一下,妈妈去骂他好不好。”刚好饭也差不多熟了。肖亦铭打开热气腾腾的锅盖,息掉灶上的火。在围布上擦了一下,牵起贝贝的手,走到石屋外面。
“伟庭,你不能让着点宝贝吗?怎么又要惹她不高兴。”
“姐,谁要惹她,是她总在我这里抢枪枪的,烦死啦?”
“伟庭,你都是大孩子啦,还跟个孩子似的,真是不像话。对啦,你不是说想要盖房子吗。怎么没见你动弹,过段时间到雨季啦,难道你还还要一直住着帐篷不成吗?”
“不住帐篷就搬回石屋呗,也没什么麻烦的。姐,好像是你让我搬出来的,怎么,不想让我搬回去啦。嘻嘻!”
“行啦,别捣乱,有点正事行吗?你是个大男人,怎么能总同我们住一起呢。还是再盖一间屋吧,住起来也方便些。”肖亦铭不容商量的口气将李伟庭还想说出来的话给赌了回去。李伟庭思索了一下,及不情愿地点点头。
“行,姐。过几天,在过几天我就开始盖,行吗?”
“别光顾着玩了,等房子盖好啦在玩吗?听见没。还说不是个孩子,真。”肖亦铭自言自语地牵着贝贝,又走进石屋。石屋外的李伟庭,不停地忙着修理坏掉的望远镜。他将望远镜碎了的镜片取下来,将两个完好的放在一边。然后将两个镜筒用军刀一点一点地割开,又用烙铁将两个独立的镜筒热连在一起,固定成一个长焦,单筒望远镜,在将两个带有裂痕的镜片组装好,望远镜便改装成功了。
李伟庭举着改装后的望远镜,从最近的距离开始一点点地推进,扩展,最后达到几十公里的视点。1000米以内的海面,在望远镜的视距里,海面上的一切清清楚楚在眼前。李伟庭很高兴,同时也很兴奋,他就用这只望远镜,在几个月内相续打捞起,正同这个岛屿擦肩而过的集装箱以及一个油桶。这是他们上岛以来的最大收获呢。整整一集装箱的压胶拖鞋,差一点把他们埋没在鞋的海洋里。还有铁皮油桶,使岛上新添了两口像样的铁皮锅和一支烧水的壶。有了这样的战绩,李伟庭更加对这个得来不易的望远镜爱不释手了。每天的他都会将望远镜挂在裤腰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一有空便拿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观察海面,瞭望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