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自己手，很紧张：“医生，我的手伤得严重吗？”
医生态度亲和：“不用紧张，注意点最近别碰到水，伤口愈合就行。”
温矶还是紧张：“那伤口好了，对精细动作有影响吗？我是做玉雕的，这手不能落下毛病。”
医生赶忙道：“你放心，没伤到骨头就是皮肉伤，不会造成影响。”
温矶狠狠松口气。
他到处打量，没发现何斯谅身影。
医生笑问：“找你那朋友呢？他缴费去了，你这朋友人真不错，忙前忙后也不嫌麻烦，还不断交代我们用最好的进口药，看模样比你还着急。”
等何斯谅缴完费回来，就见温矶笑眯眯盯着自己。
他先是恶寒，跟着忧心忡忡：“矶矶啊，你这过敏还伤脑子？本来就傻了，现在更傻以后怎么办……”
温矶根本没意识到“矶矶”的称呼哪里不对，真挚诚恳地看着对方：“谢谢你，你救了我还带我来医院，你真是好人。”
何斯谅一蹦三尺高，震惊自己竟然有被发好人卡的一天。
他板起脸，恶狠狠地磨牙：“矶矶，你知道吗，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好人是什么鬼，他可是立志要做“烂人”的叛逆男青年。
温矶被他唬住，把一双男孩少有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想到对方又惨又笨，何斯谅少不得多啰嗦两句，他语重心长：“以后记住了，我们这类人从出生就已经带了原罪，好人这种词是贬义不是褒义。”
温矶觉得面前人说话都很深奥的样子，很想问问为什么。但对方没给他机会，大踏步带他往外走。
何斯谅走路很快，身高腿长，步伐极大。温矶比他矮了半个头，走路习惯慢吞吞的，为跟上几乎是全程跑。
好在何斯谅很快意识到，刻意降低了速度等他。
温矶再次感叹他人好，不过不敢再说。
到医院大门，何斯谅走到一辆超跑面前。流畅的线条，闷骚的宝蓝色，车前大睁着四只标志性的大眼睛。
温矶不懂车，只是觉得这车很漂亮。
何斯谅靠在车上，烟瘾犯了拿出根烟咬嘴里，顾忌温矶没点燃。他掏出钱包，把现金全拿出来：“你住哪，我让的士送你回去。”
温矶忙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还有联系方式！”
对方帮自己这么大的忙，总该留下联系方式，他以后登门道谢，还得还钱。
何斯谅挥挥手，咬着烟蒂解馋，说话含含糊糊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会再相聚的。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快点。”
温矶泄气，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纸条。
他父亲让他离家，临走给了他这么张纸条。
“观心玉雕室？”何斯谅表情古怪。
温矶不解：“怎么了吗？”
何斯谅把纸条揉吧揉吧丢垃圾桶，表情悲悯：“这地方无趣得很，你怎么也来了。”
温矶抓到重点：“也”
“我被我爸就关押在这地方。每天都是切石头，磨石头，继续切石头，接着磨石头……”一说到这事儿，何斯谅就牙疼，他撇撇嘴：“算了，你去了就知道了，钱你拿着我帮你叫车。”
温矶被迫接过钱，见何斯谅把钱包扔进骚包蓝车里，然后才去拦车。他不解，指了指对方的车：“这不是有车吗？”
又何必还要拦车？
何斯谅看他竟然打自己车的主意，顿时变成了竖起尾巴，炸开毛的护食汪，眼神危险：“你老婆你给我上吗？”
“啊？”温矶不知道话题跳跃性怎么这么大，涨红了脸，憋得不行：“不……”
他要上他老婆？就算是他救了自己，这也不行啊！
不对，自己根本就还没有老婆！
相较于温矶慌乱又羞愤欲死，何斯谅表情自然。他不像是问能不能上别人的老婆，反倒像是仅仅问：“我能上你家吃个饭不？”
见温矶否认，他才笑笑，龇出一口白牙：“这车就是我老婆，一辈子只有我能上！”
温矶：“……”
上别人家的老婆，这种事温矶是不敢做的。他还是乖顺地拦了车，被何斯谅塞的士里。
见何斯谅转身就要走，他赶忙努力从窗口探出头来：“你回去吗？”
“不回。”何斯谅满不在乎挥挥手，想想又交代一句：“你去了别跟人说见过我，我跟师傅请假，说女朋友结婚，我去砸场。”
温矶无言以对。
何斯谅笑眯眯的：“别露马脚哦，过两天我回去找你玩。”
有了他这句话，温矶放了心。车子开走，他转头往后看，何斯谅钻进他的骚包宝蓝超跑，一轰油门，车子滑出漂亮的弧度，钻入车流中。
驾驶座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往后看，一脸惊叹：“伙子，你这朋友有钱人啊。他那辆是宾利欧陆g吧，我们这城里可没有多少辆。”
温矶收回眼神，很好奇：“这车很贵？”
从跟父母在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呆着，见到的车都是拉矿拉石头的大卡，以至于他对车毫无概念。
司机师傅啧啧有声：“好几百万呢，你说贵不贵？”
温矶没说话，虽然他对钱也没多少概念，但知道这数目应该挺大。他在村子里就没用过什么钱，饿了父母给饭，饱了坐在玉雕车子前就是一天。
他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一辈子。
谁知道，前两天他父亲忽然就让他离家，用的还是一个他根本无法接受的理由。
想到父亲说的话，温矶情绪低落下来。
观心玉雕室是观心玉雕厂所建立，占据厂房最后面的一排。因着厂里不少有名的师傅，所以玉雕室在业界颇受肯定，许多想学玉雕的学徒都削尖脑袋往里钻。
温矶下了车，跟司机师傅道谢并付了款。车子离开，他往厂房大门口走。
厂房门口由保安看守，他过去客气地将父亲的推荐信给对方看。门卫叫来保安，保安一路把温矶带到厂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