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筱蕊几乎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吃吐上了。吐得昏天暗地,眼冒金星。
身体上的痛苦其实不算难过,最让人黯然伤神的不过人心冷淡。
丁筱蕊已经没有眼泪了,她虽心如死灰,可是想着肚子里的生命,她咬着牙把一碗粥吃了下去。
她感觉最后一口粥还在口中尚未吞咽下去,先前吃下去的第一口粥仿佛已经翻涌顶在喉间。
丁筱蕊放下手里的粥碗,踉踉跄跄地跑进卫生间,立时伏在马桶上,呕吐起来,那吃下去的粥仿佛带了生命般,一股脑儿地挤着冒出丁筱蕊喉间。
这已是丁筱蕊今天上午吃的第五碗粥了,也是她吐出的第五碗粥。
唇舌间已然感觉不出呕吐物的酸腐气味,只有胆汁的酸苦味不断在口中弥漫,胃腹间如火烧一般,丁筱蕊一口气没撑住,一下瘫软在马桶边。
丁筱蕊腹中空空,胃间翻腾不断。身上仿若力气被抽走了一样,丁筱蕊靠着身后的浴缸,闭着眼睛,眼角不觉中流下两滴泪来。
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丁筱蕊感觉头仿佛不若刚才那般昏沉了,恢复了一丝清明。
眼角只两滴泪,除了眼角皮肤上泪痕干涸后的轻微灼热紧绷,什么也不剩了。
丁筱蕊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缓缓睁开,她拧着一股劲站了起来,在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让丁筱蕊更为清醒起来。
丁筱蕊双手掬起一捧水,把脸浸在一汪清水中,顿时毛孔立起,脸上一阵清爽。心里也不由平静下来。
丁筱蕊用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上,两颊已经凹陷下去,两只眼窝也见深深,倒更衬得眼睛里清光湛湛,人静冷然。
丁筱蕊走到厨房,看着那一锅白粥,心里已是平静无波。
这一锅粥是赵凡早上起来做的。丁筱蕊和赵凡依然冷战无话,但是看着日日靡顿的赵凡,到底不是那般铁石心肠,虽然不要孩子的决心依然不变,但是见丁筱蕊如此,倒也有些不忍。
丁筱蕊看着白粥,立时胃里翻滚阵阵,唇齿间倒全是胆汁的味道了。丁筱蕊眉头一皱,立马移开眼,不由用手捂住了嘴。
她想着想着,忽然间想起海带来。那是赵凡喜欢的,自己却不爱吃,可是现在倒觉得有些想吃一些。
丁筱蕊晃着身子,打开了冰箱,拿出一盒豆腐,泡了海带,不一会儿做了一碗海带豆腐汤。
丁筱蕊望着眼前瓷碗里墨绿的海带汤,豆腐粒如滚白珍珠点缀于墨绿海带中,加着青葱点缀,越发有了胃口。
可是毕竟之前不爱吃,丁筱蕊虽然有了食欲,却依然心翼翼舀起一汤匙,停顿一下,犹豫着送进了嘴里,她感觉以前不喜海带的海腥味,此时却是食之有味,全然没有一丝翻腾的征兆。
丁筱蕊吃了一口后,便不再吃,等着胃腹的反应,只觉胃中一阵暖意,十分熨帖,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轻轻一咧嘴,心里暗笑,这个家伙,看来喜欢吃海带。
想到这里,那笑还未在脸上漾开,随即变成了苦笑。丁筱蕊想着自己这般不爱吃海带,可赵凡却是十分喜欢,这家伙大概有些随了赵凡。
这孩子还未出世,便如此肖像他爸爸,可是却不得赵凡所喜,丁筱蕊不由一阵苦涩。
伴着心里百味杂陈,丁筱蕊吃了一碗海带豆腐汤,却是没有再吐出去。感觉身上有了些气力。丁筱蕊靠在书房的床上,拿起枕边的书看了起来。
从知道怀孕那天开始,丁筱蕊和赵凡不欢而散后,丁筱蕊就搬到书房睡了。赵凡看着丁筱蕊搬走枕头被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脸上阴沉的厉害。
丁筱蕊自从吃了一碗海带汤后,孕吐便渐渐好转。这样安心一直到了16周。这天丁筱蕊去做孕检,妇科家庭医生做着&b超,告诉丁筱蕊,可能是个男孩。
丁筱蕊看着屏幕上清晰的人轮廓,静静的平躺于那一方暖处,心里一动,眼睛发热,盈满了泪水。丁筱蕊浅浅笑着,极力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下来。
那个影子,安静地躺在那里,的身子和大大的头越发不协调,可是丁筱蕊看的心都融化了。那就是她的宝宝。
丁筱蕊从诊所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依然感慨生命的奇妙。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的生命。
丁筱蕊心情慢慢好起来,做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和腹中的家伙念叨起来。她给他听音乐,为他读诗,和他闲话家常。
平静起波澜。晴天生霹雳。
一阵电话铃响,丁筱蕊正在看书,突然的响声让丁筱蕊心中一惊,浑身跟着哆嗦一下。
丁筱蕊轻轻凝眉,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当她拿起手机看见是妇产家庭医生的电话时,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紧张来。刚才心里的异样不觉更重,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喂。。。。。。”丁筱蕊几乎有些颤抖着接起了电话,声音透着虚浮无力,显得轻飘飘般,像个幽灵。
不知对方说了几句什么,丁筱蕊眉头越拧越重,眼睛显出慌乱来。
电话挂断了,丁筱蕊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垂下,身子一软便颓然坐在椅子上。
她4周孕检一时糖耐没有过,这意味着丁筱蕊可能有妊娠糖尿病的风险,那对孕妇和胎儿都极其有风险。医生要她再去做。
丁筱蕊第二次去做,不知是不是过度担心,刚刚喝下去,不一会而只觉胃中翻涌,甜腻混着酸涩直冲喉间,丁筱蕊知道不能吐,强者一口气,硬生咽了下去。
可是如此反复到第三次,丁筱蕊终是没忍住,一口气全吐了出来。医生仔细询问了家族是否有遗传或者糖尿病患者,丁筱蕊都给与否定回答。医生看着一脸惨白的丁筱蕊也是一脸无奈,告诉她三天后再来做。
丁筱蕊忐忑地回了家,看着微微隆起的腹,心里的恐惧担忧一阵涌过一阵,直到自己左立皆难,简直不能呼吸了。
好不容易睡下,几乎到天明,她才迷糊睡去。睡梦中,她梦见自己躺在冰冷黏腻的血泊里,伸手一摸全是黏腻冰凉,不由颤了一下,浑身哆嗦一下,惊坐起来。
丁筱蕊顾不得胸腔里惊跳的心脏,感觉身下一片湿凉,赶紧伸手打开台灯,掀起被子,一片触目的鲜红从身下满开,浸染了被褥。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赵凡慌乱中推门进来。
他看到的就是丁筱蕊双手是血,然后惊恐地坐在那里,凄厉的叫喊着,眼睛里全是惊慌绝望,仿佛一只垂死挣扎的母兽,发出惨绝人寰的咆哮。
赵凡心里一惊,着急查看丁筱蕊。
“筱蕊,怎么了?”
丁筱蕊顾不得之前的事情,现在心里只想着孩子,“血!赵凡,出血了,快救救孩子!”
丁筱蕊惨白无血色的脸在双手触目惊心的红色中,越发凄白,双眼却如深沉的夜色,浓重如墨化不开。
赵凡看着丁筱蕊此时如失了生气一般,心里顿时作痛起来,他若是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又如何会娶她呢。
赵凡也是一阵心慌,可是毕竟是男子,事虽紧急,到底沉住了气,问起丁筱蕊医生的电话,医生听见出血,赶紧让他们去诊所。
医生检查一番后,脸色大变,赶紧开了住院单。医生说,宫颈缩短为七厘米,有宫缩症状,胎儿有早产风险。
丁筱蕊听到要住院,一张惨白的脸立时有蒙上了一层灰暗,在美国,住院已是天大的事了。
顿时泪如雨下,哭得简直要气绝了。赵凡看着丁筱蕊如此情状,心里不由一阵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与她赌气。
赵凡上前紧紧抱住丁筱蕊,眼睛也氤氲起来。
&b超医生上班后,说宫颈缩短严重,但是只能回家保胎,卧床不动。这是自然选择。
丁筱蕊出血倒是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