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想做这个先驱者的。”古拉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没办法,你自己暴露出了漏洞,我不戳穿你,反倒会让你尴尬。”
“哦,是吗?”乌鸦面具男一愣,旋即轻笑道:“那么看来,倒是我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咯?”
他没想到古拉的回答竟会如此风趣,与之前周身环绕着肃杀之气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不不,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古拉摆摆手,俏皮的态度收敛,血色的眸子再次冰冷起来,“言归正传,你究竟把娜拉给怎样了?”
“呃……”乌鸦面具男轻抚下巴,貌似在搜寻着大脑中的记忆,一秒后他突然惊喜地蹦了一下,嬉笑道:“我把她杀了。”
这话轻飘自然,不像是在说谎。
乌鸦面具男无所谓地笑着,就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蝼蚁,连半点同情都懒得给予,接着他又看了看古拉,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抱歉咯。”
“轰!”
就在乌鸦面具男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瞬间,一道强悍无比的威压从天而降,沉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脚下坚硬的岩石刹那间龟裂,狰狞的裂痕四处蔓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要你死!”
古拉怒吼了出来,他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好似有一团无穷大的烈火在其中翻腾,他怒目圆睁,如毒蛇般的血丝占据了他整个眼眶,使得本就绯红的眸子又染上了一轮血色。五寸长的利爪撕裂了指尖,野蛮地生长而出。
他一个箭步射出,利爪轰出,将乌鸦面具男砸进了堆砌桥洞的砖墙中,乌鸦面具男那件整洁的西装,一时间褶皱四起,特别是胸膛处,楞是被锋利的指尖戳出了五个黑窟窿,殷红的鲜血止不住地喷出,染红了里面的白衬衫。
大礼帽从乌鸦面具男头上滑下,刻满咒文的拐杖上竟生出了四五道裂痕,不断有咔嚓咔嚓的骨头折断与错位声从他胸口以下的部位发出。
“噗。”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沾在了白色的面具上,登时把面具的下半部分染黑了,滴答滴答声响起,血从他的下巴滴落。
面具遮挡住了他的面容,但猜都能猜出,他此刻必然面如白纸。
“呼呼呼。”乌鸦面具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镶嵌在墙壁里的手微微颤动抽搐。
古拉一步跨出,扯住乌鸦面具男的衣领,将其强行拽起,凶狠的目光凝视着乌鸦面具男,恨不得将其撕成粉碎,古拉喉中不断迸发出类似于猛兽的低沉的吼声,宣泄着怒火。
没说一句话,古拉抬起另外一只手,丹田之中暮光之力运转,在他的掌心凝聚出了一把银色的匕首,他将刀尖对准乌鸦面具男的心脏处,不由分说便要刺下去。
这时候大口喘息着的乌鸦面具男突然挣扎了起来,连忙说道:“错了错了,开个玩笑,我没杀她,我没杀她!壮士手下留情!”
闻言,古拉愣了一秒钟,眼神呆滞了一下,心头愤怒的火焰降下了几丈,“你没杀她?”
“嗯,对对对对。”乌鸦面具男点头如捣蒜,双手从墙壁中抽出挡在致命部位,生怕古拉突然神经错乱,把他给杀了。
“证据呢?我要证据!”仔细思虑两秒后,古拉那只拽着乌鸦面具男衣领的手更紧了,“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哼哼哼。”这时候,乌鸦面具男居然笑了起来,答非所问地说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不是她的,一般来讲我的伪装术不会存在类似于妖气泄露这种低级错误,而且我演她时,性格与动作如出一辙,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看不出半点猫腻,易容后我的长相与她也相差无几,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他没说一句话,都有连带的血沫流出,把那面具的其余白洁部分全都染成了红色,如今乍一看,活像个长尖了脸的关云长。
如果有不知情的观众在场,见他这幅摸样,必然会笑的前胸贴后背。
可惜,在场的皆是局内人,这种时候,古拉可没心情听他瞎扯淡,完全无视了乌鸦面具男的提问,手肘往前一撞,强悍的冲击力生生撞碎了乌鸦面具男两根肋骨,他的胸脯整个都塌下来了。
“证据,并且告诉我,你把她留在了哪儿?”古拉淡淡地问道,语气冰冷万分,让人不禁心尖一颤,一阵无厘头的刺骨凉意肆虐侵袭。
“哇偶哇偶哇偶。”乌鸦面具男叫苦不迭,“从刚才你揍我开始到现在,我一共断了五根骨头,四根肋骨,外加一根锁骨,你是魔鬼吗?”
“证据!并且告诉我,她在哪儿?”古拉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就像个复读机一样,除了刺骨的凉意之外,不存在别的任何感情。
“唉,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乌鸦面具男仿佛一下子好了一样,不但停下了呻吟,而且还摊起了手,完全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
渐渐地,他狞笑了起来,“本以为这次会与上次一样被你识破,没想到居然让我成功了,说到底,你依旧着了我的套。”
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乌鸦面具男故意演的戏。
古拉感觉到了这阵不祥的预感,握在手上的匕首猛地一用力,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然而已经晚了。
锋利的刀尖扑了个空,乌鸦面具男凭空消失在了古拉面前。
古拉一怔,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将刀柄一旋,往后方刺去。
“叮——。”
金属利器相撞时的刺耳声音出现,古拉面色一沉,挪动身形,闪到了左边五米开外,转过身望向右斜上方。
空无一人!
古拉眉头一皱,朝前走了四五步,回顾四周,璀璨的阳光斜射入桥洞,有的地方被渲染成了金黄色,而后的地方则黑漆一片。
破旧的家具依然静静地停在原处,从未被移动过,餐桌上朱红色的点心盒中时不时飘出浓郁的奶香,被砸出人形坑的石砖墙壁上,还有一两块尚未全部断裂完的砖头凭借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水泥,苦苦支撑,苟延残喘着。
古拉来回走动,神经紧绷,灵魂感知调整到了最大上限,丹田内妖气与暮光之力疯狂运转,齐头并进,短的匕首顷刻间便化作了修长的红剑,凌冽的剑芒在刃端不断吞吐。
乌鸦面具男的出现,只能用“离奇”二字才能说的清楚,不知道他是从何而来,又不知道他到来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身怀绝世易容之术,还有恐怖如斯的实力与演技,让人着实猜不透。
但也正是这样,才真的令人感到可怖。
未知的敌人往往比正式的敌人可怕万倍,而更让人惊悚的是:至今为止,古拉都无法判断乌鸦面具男到底是敌是友。
可最让古拉捉急的都不是这些,而是娜拉的安危,桌子上的那一盒牛奶糕肯定是出自娜拉之手,这一点无可厚非。
这就间接说明乌鸦面具男接触过娜拉,双方之间极有可能发生过冲突,不然点心盒里面的牛奶糕也不可能会莫名其妙出现两个被挤碎的残品。
万一娜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古拉得愧疚一辈子,不过乌鸦面具男明显是冲着古拉来的,应当不会伤及无辜,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恶。”古拉狠狠地碎了一口,“混蛋!”
他手持红剑,左右观望,没有察觉到半点妖气或者仙气之类的气息,乌鸦面具男好似凭空消失了般。
这令得古拉不禁眉头紧蹙,事态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呵呵,那么想要揪我出来问个清楚吗?”乌鸦面具男的声音幽幽地出现在古拉的耳边,宛若一个无主幽灵,在尘世飘过,无形无影,不留下半丝痕迹。
“唰——。”
古拉机敏地转身挥剑,修长的剑身斩在了声源处,锐利的剑气化作罡风撕裂了空间,却一无所获,乌鸦面具男当真如鬼魅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知道你心急,但别太激动了,喜伤心怒伤肝悲伤肾,要适当控制自己的情绪,年轻人。”乌鸦面具男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次他没有哂笑,而是在讲养生道理,无厘头到了极点。
“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然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大卸八块。”古拉一字一顿,不带任何情感。
“啧啧啧,太暴力了,真是太暴力了,我都说了她一切安好,没丢掉自己的命,你偏是不信,现在又要去见她,我实在是没搞明白,现在的人,思绪逻辑都如此具有跨越式吗?”乌鸦面具男不解地问道。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古拉厉声说道。
手中的长剑再次挥出,又展开了一片空间,呼啸的空间飓风在桥洞中肆意妄为,刮起了一切能刮起的东西。
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落地声在四周跌宕起伏,充斥着古拉的耳畔。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别无他法咯。”乌鸦面具男无奈地说道。
古拉立马警觉了起来,握剑的手攥得更紧,丹田内的妖气磅礴涌出,化为一道血色长虹灌入了长剑中,嗡嗡的剑吟声压过了锅碗瓢盆摔下的杂乱噪音。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无形的念力波动出现在了空气中,似涟漪般呈圆形扩散,荡漾在整个桥洞空间中。
这一情况的到来,古拉措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已经被命中,他暗叫一声不好,接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感到脚下一空,仿佛堕入了无尽的深渊,,一阵失重感自下而上传播开来,眩晕感又增加了两倍。
轻微晕厥之中,乌鸦面具男那宛若般的声音又在他的耳畔边响起,这一次与先前的俏皮语调全然不同。
他带着戏虐的腔调说道:“祝你在那个世界里面与她玩儿的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