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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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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披泽宫,泽辉堂。

    快除夕了,阖宫大扫除,久无人居的泽辉堂自然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进行打扫。几个宫人宫女一边在灰尘中咳嗽,一边窃窃私语着,其中一人道:“听说没有,少主这次真的要回来啦。”

    “你这次又是听谁说的,少主被贬去北荒五年多,说了多少次要回来,就从来没回来过…”另一个宫人说着,突然支起扫帚,神秘兮兮地示意另外几个人凑过来,“哎,你们听说没,少主因暗通祝融氏而被贬谪,走的时候,据说已经中了那南蛮子的毒蛊,你们说,少主他会不会已经…”

    “你别瞎讲,这话给别人听到了,可是不得了。”

    “哎,怕什么,少主都失宠这么久了,宫里早就没人在意他的死活了。”

    “唉,说来也是可怜,本已被内立为少族长,人尽皆知,说失宠就失宠,说被贬就被贬,流放到那种荒无人烟的苦寒之地,当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料,这事要发生在我身上,绝对受不了。”

    “切,还你身上,你有那当少主的命吗?”

    “呵,他这种少主命,给我我也不稀罕。”

    “哎,她是没有当少主的命,但指不定有当少主夫人的命啊…”

    “哈哈哈哈哈…”

    而与此同时,东山驿馆内,也有几个年轻人正坐在一起说笑,三人皆是黑衣黑靴,只有中间那人的衣着略略透着些玄色,也只有他随意扎着长马尾,并未像旁边二人那样束发带簪。

    左边的青年道:“五年了,回回来召你回回不应,族长来了也东躲西藏避而不见,如今怎么想通要回去了?”

    说话的是共工氏的臣属族,浮游氏的贺严贺与之,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武艺高强,身法修为皆是上上,近身肉搏无人能敌,且少年老成,讲话十分沉稳。

    “瞧你这话说的,有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不许咱们少主没事来个回眸一笑啊。”右边那人笑着道,这是相柳氏的水竞水云天,也不过二十来岁,却已是骑射的一把好手,海内少有人能与之比肩,“咱们少主一笑倾城,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来,少主,上街给他笑一个看看,别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中间的年轻人听闻,噗嗤一下喷了口水,怒道:“滚你的,好不容易喝两口水,全喷了。”

    说话这人正是姜今歌,可又完全不像姜今歌。原本的姜今歌养尊处优,疏于锻炼,个子不说,长得也是白白净净圆圆滚滚,脸上身上全是婴儿肥,可爱归可爱,总是少了一种男人的味道。而今的姜今歌风餐露宿,天天不是在挖土,就是在去挖土的路上,加之北荒那破地方天寒地冻人烟稀少,除了吃野味还是吃野味,动得多吃得少,导致他一身全剩了腱子肉,皮肤也因为紫外线太强而晒成了不那么健康的麦色。

    五年过去,姜今歌完全长开了,圆圆的脸变得瘦削立体起来,五官深邃,明眸皓齿,俊采逼人,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可惜他笑得次数不多,酒窝见人的机会少之又少。

    姜今歌又道:“什么浪子回头,本少主几时当过浪子了?回去也不过就看看老爹,省得到时大家不认识大家,哎,我可跟你们说清楚,这次就咱仨,速去速回,谁也不准惊动。”

    水云天惊道:“您不留在披泽宫过年啊?!”

    姜今歌道:“什么过年,过什么年,就想着过年,我跟你说,过年就是大家一起喝酒吃烤鹿肉,宫里能吃到?还是得回咱们督办大营。”

    水云天笑道:“是是是,少主说什么都对,属下遵命。”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便起身打算继续赶路,为了不引人注目,几人此行皆骑马,姜今歌站在驿馆院门口伸了个懒腰,等那二人牵马过来,忽见一青衫男子迎面而来,与他打了个照面,匆匆擦身而过,往驿馆院内走去。

    姜今歌回头,看着那男子的背影,眼见他就要进入驿馆内,突然开口唤道:“阎兄!”

    前面的人闻声回头,姜今歌便冲他招了招手,阎柜比皱了皱眉头,似乎不记得认识过这样一号人物,不过还是慢慢走了回来,略施一礼,困惑道:“阁下是…?”

    时隔多年,阎柜比同姜今歌记忆中的样子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略微苍白瘦削了些,依旧青衫银冠,俊采无双,姜今歌道:“阎兄不认识我啦?”他说着,微微蹲下了一点身子,抬头看向对方,鼓起腮帮子,奶声奶气道:“这样呢…有没有一点印象?”

    阎柜比愣愣地看了对方一会儿,突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嗫嚅了半天,才喃喃道:“你是…你是…”

    姜今歌闻言便站直了,轻快道:“多年不见,阎兄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我就不行啦,沐雨栉风手足胼胝的,居然让你认了这么久才认出来。”

    阎柜比沉默地站着,望着面前比他还略高一点姜今歌,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虽然知道宫变之事,也尝试过去北荒之地寻找姜今歌,但屡屡以失败而告终,只得作罢。即便知道姜今歌没有回来过,但这些年间,他还是在各种年节,去过无数次的披泽宫,希望能碰到姜今歌一次,为当年之事跟他道歉解释,但都没能如愿,如今真的碰到了,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姜今歌见对方不语,又道:“我在那荒蛮之地,消息也不灵通,你们最近如何了?过得还好吗?金兄王兄他们怎样了?乔姑娘无事吧?凌渊阁修好了吗?我听闻你们和祝融开战的事情搁浅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问题一串接一串,阎柜比正想邀他进驿馆内慢慢作答,忽见他身后走来两人三骑,有个少年走近他道:“少主,这位是?”

    姜今歌道:“没什么,碰到个老熟人而已。”他说着,牵过自己的马,冲阎柜比微微一笑,道:“阎兄来此是为公干吧?那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他说着,飞身上马,冲阎柜比挥了挥手,便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贺与之同水云天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少主已经跑远了,赶紧双双向阎柜比行了个礼,急急忙忙策马而去。

    三人跑出去老远,水云天才驱马上前,打算开口询问,没想到他刚一张嘴,姜今歌就冷冷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水云天听闻立马把嘴闭上了,默默退了下去。

    姜今歌一人在前面沉默地跑着,就听见身后的水云天声向贺与之道:“我懂啦,这个人一定在少主那个不能提的黑名单上,那少主干嘛要跟他讲话啦,还对他笑…”

    贺与之冷冷道:“你闭嘴,想触霉头吗?”

    姜今歌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不愿意回中土的原因,一旦回了中土,势必会碰到这些旧人旧事,他一个也不想理会,但又不能不理会,他实在是不想再纠缠于这些人的是非恩怨里了。

    姜今歌越想越头疼,只把马驾得飞快,一路未歇,当晚便到了披泽宫。

    偏门守卫是贺与之的老部下,口风极严,三人便从此而入,悄无声息地到了泽圣殿外。

    姜今歌站在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向另二人道:“你俩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说罢隐了身形,潜入了泽圣殿内堂。

    虽然已经夜深,姜族长依旧在审阅公文,姜今歌站在门口默默地看了父亲一会儿,才悄然无息地现形,轻轻敲了敲雕门。

    姜族长抬头看了过来,神色一时间亦有些茫然,姜今歌叹了口气,走入殿内,轻声道:“父上,是我,快过年了,我回来看看您。”

    姜族长这才恍然大悟,惊喜道:“昶儿?!”立马放下手上的卷宗,迎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姜今歌。

    姜今歌极少受到父亲如此热情的接待,一时间很是僵硬,片刻后才放松下来,顺着他父亲的动作也拥了拥对方。

    姜族长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姜今歌,握住他的胳膊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快坐下。”

    姜今歌伊言坐到了父亲对面,姜族长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笑道:“昶儿真的长大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我听闻你在北荒做事很得力,上能顺天意,下能应民心,对内对外都能做到赏罚分明,公正不阿,还亲自同工人一起劳作,毫不言苦,很得大家的拥戴,好,很好,为父很是欣慰。”

    姜今歌看着面前的茶杯,微微一笑,道:“父上过誉,儿子愧不敢当。”

    姜族长道:“经此一事,为父觉得你可堪重任,不知你自己心里,现今又是作何打算?”

    姜今歌心道怎么又是这一茬,父亲这么急切地想把继承人确立下来,到底想干嘛?

    姜族长大概是看出了姜今歌的困惑,叹了口气,道:“昶儿,你可知经年前,句芒氏连同那几大族,为何未对祝融氏出兵?”

    姜今歌抬头看向他父亲,摇了摇头。

    姜族长道:“因为,共工氏与神农氏,都不同意与他们联兵出战。”

    姜今歌惊道:“为何?”

    姜族长道:“你仔细分析一下当时的局势,如若你是共工氏的族长,你会作何打算?”

    姜今歌道:“共工与句芒素来交好,自然是…”他说到这里,突然感觉情形不对,如若与句芒联兵,战胜了,祝融土地,又那么偏远,共工自己的地盘都管不过来,根本不可能去治理,如若战败,很可能被祝融反攻而上,共工氏地处东山经的最南边,自然要首当其冲的遭殃,如此算来,战胜战败,对共工都没有任何的好处,稍有不慎还可能要惹麻烦,自然没有联兵的必要。

    姜族长见姜今歌眉头紧锁,不禁笑起来,道:“治国之道,非一朝一夕可以懂得,需得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现在你可懂了,为何父亲急于确立你继承人的位置。”姜族长慢慢走过来,捏了捏姜今歌的肩膀,道:“为父已经年迈,能教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不及早确立你的位置,你如何在朝堂上立威,将来如何名正言顺地即位,你可别忘了,你还有那么多的兄长,即便他们资质平庸,但早已参与国事,也无大错,你若再如此任性,日后之事,当真是难料了。”

    姜今歌沉默片刻,道:“儿子懂了,会慎重思考此事,一定给父上一个合理的答复。”他说着起身,行了个礼,道:“天色已晚,儿子告辞。”

    姜族长惊道:“你要去哪儿?”

    姜今歌道:“回北荒。”

    姜族长道:“事隔经年,你竟还如此介怀?”

    姜今歌道:“父上言重了,旧人旧事,我早已淡忘,我只是…不想再被搅入是非曲直之中。”

    姜族长叹了口气,道:“你太过感情用事了。”

    姜今歌叹道:“是么?这可能便是我的无能之处吧。”

    姜族长走了过来,拦住姜今歌,道:“姜昶,逃避是懦夫的表现,直面才是勇者的行为,你所谓的旧人旧事,不论结局如何,都该做个了断。”

    姜今歌沉默不语。

    姜族长叹了口气,道:“年节时期,各族都将上披泽宫朝拜,今年纷争不断,为父也想趁此良机邀各族好好聚一聚,你也借此机会,好好了结你自己的事,再回北荒不迟。”

    姜今歌出了泽圣殿,贺与之和水云天便迎了上来,两人见姜今歌神色不对,都紧张起来,水云天道:“少主,怎么了,难不成又被贬了?没事儿,甭管什么犄角旮旯,你走到哪儿我们跟你到哪儿,别慌啊。”

    姜今歌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不能想我点好。”他说着,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把手里的一个物件朝贺与之一抛,道:“帮我收着。”

    贺与之抬手接过,水云天也凑了上去,看了一眼,惊道:“这这这…这是…”

    “双龙印。”贺与之说完,突然单膝跪下,朝姜今歌深施一礼,道:“少族长。”

    水云天赶紧跟着他跪下,还没等开口,姜今歌便弯腰把他俩扶了起来,道:“我正头疼呢,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这印鉴是父上硬塞给我的,我还没同意当这个少族长。”

    水云天惊道:“族长塞这个给你做什么?”

    姜今歌无语道:“他说我身份尴尬,拿着这个在宫内外行走,好办事…”他说着,瞥了一眼泽圣殿的大门,鄙夷道:“老爷子真是,硬把我留下来过年,也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等等等等,少族长,你说要在披泽宫过年了。”水云天跳了起来,笑道:“太棒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跟着你过年?早听说泽辉堂华丽的不一般,如今可以一饱眼福了!”

    姜今歌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没人进,怕早成鬼屋了,既然你这么说,待会儿就派你走在最前面身先士卒,当个肉盾。”

    三人进披泽宫时鬼鬼祟祟,回泽辉堂时,水云天举着双龙印,恨不得走在房顶上,姜今歌心事重重,也懒得管他,贺与之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三人各自心怀鬼胎地回到了泽辉堂,由于姜今歌回的突然,泽辉堂也来不及布置,更是一个宫人也没有,不过姜今歌也不在意,将二人带入寝殿内,道:“明日肯定是一场血雨腥风,你们且说我舟车劳顿,身体不适,明天闭宫不见客,谁来都不见,就算父上来也给我挡下,听到没有?”

    贺与之倒挂在房梁上,一边点水晶灯一边道:“是,属下遵命。”

    水云天则恨不得把每个物件都摸一遍,随口道:“少族长放心,有我在,就算有苍蝇要飞进泽辉堂,我都能给它射在门槛外。”

    姜今歌叹了口气,道:“老贺别点了,这灯得三人点一刻钟才能全点起来,点了还得熄,怪麻烦的。还有你,水哥,你能不能不要再摸我放乳牙的琥珀了,看着怪别扭的。”

    贺与之听闻,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片刻后还是下定决心,放弃了这浩大的工程,跳了下来,而水云天似乎完全没听到姜今歌的话,自顾自玩着那个琉璃色的圆球,玩得正欢。

    姜今歌看了看那稀稀拉拉亮了几点的水晶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便招呼那二人道:“你俩过来。”

    听到姜今歌召唤,二人很快围了过来,姜今歌搭了二人的肩膀,低声道:“我有一个…黑名单,你们…都知道吧…”

    水云天快声道:“知道,句芒氏…”

    “打住打住。知道就知道,谁要你背了。”姜今歌一摸额头,无语道,“既然你会背,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帮我给这黑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写一个请贴,就说…就说我提前办生辰,请他们过来吃饭,时间就定在五日后。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老贺你看着他点。”

    水云天惊道:“少族长您疯了吗?!”

    姜今歌无语道:“我想早点回北荒,有句话叫早死早超生,唉,你不懂,对了,你就以少族长的名义给他们写,写完盖上双龙印,封子里子都盖,总之越正式越严谨越好,请帖就用金片那款吧,火烧漆拿赤红色,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库房支…唉,这事儿对你来说太难了,老贺你和他一起吧。”

    水云天摇头道:“这不行,少族长,你一提这些人就头疼,万一他们齐刷刷出现在你眼前,你不是得被活活恶心死,我不能看着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姜今歌一勾水云天的脖子,道:“水哥,你想不想尝尝上黑名单的滋味?”

    水云天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今歌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少说话多做事,嗯,我等着看成果。”

    虽说水云天不那么靠谱,但有了贺与之的督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第二天早上,姜今歌才起床,二人便将准备好的请帖呈了上来,姜今歌随便扫了一眼,满眼金碧辉煌,奢华尊贵,很是满意,即刻便派信使出宫去送了。

    午后宫人也就了位,忙里忙外热闹无比,有了双龙印的加持,宫人的数量足足比先前多了一倍,各种用度也更为精致,泽辉堂又恢复了昔日的光景,而且比先前更加气派。

    第三日泽辉堂开宫迎客,阖宫每户都送来了礼品,或试探或巴结,姜今歌看也不看照单全收,倒也让别人摸不着头脑。

    就这么闹腾了好几天,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日后,生辰宴早已让宫人筹划完毕,美食珍馐,歌舞表演一概不缺,但主人非常不重视,日上三竿了还倒在他的珍珠床上呼呼大睡。

    直到贺与之过来唤他,姜今歌才朦朦胧胧地起身,迷蒙道:“人都到了?”

    贺与之一面招呼人给他更衣,一面道:“请的人都到齐了。”

    姜今歌“哦”了一声,环顾了一圈,困惑道:“水哥呢?”

    贺与之摇了摇头,道:“在前面,我见他神色凝重,一直攥着千钧弩盯着他们,劝了好几次也不肯放,也不知要做什么。”

    姜今歌一拍脑门,“完了,水哥是不是要杀人?我得赶紧过去。”

    姜今歌匆忙起身,在宫人的帮助下换上了制式繁复的礼服,还破天荒的簪起了头发,收拾完毕,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了好一阵,心虚地向贺与之问道:“我看着还不错吧?啧,黑了点儿,要不我再擦点胭脂水粉?”

    贺与之道:“那属下去帮少族长找?”

    姜今歌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来不及了,就这样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上了步辇往宴厅去了。

    宴厅临海而建,以大理石为底,白玉为柱,穹顶离地足有三丈。厅内陈列着一些水族特有的雕塑,造型用料皆为罕见。本来姜今歌嫌这间屋子太过肃穆,基本没用过,来人吃饭都是去他寝殿大厅现摆桌子现吃,如今为了脱身,倒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姜今歌对这场宴会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个字,豪。总之一定要着重凸显他共工少族长的身份和地位,怎么铺张怎么来,好在泽辉堂本就是一个宝物迤逦的地方,稍稍一整就很有效果了。

    姜今歌坐着步辇风风火火赶到了宴厅,自己率先进去,身后是乌泱泱的两列宫人,他一进门并未注意到左右两边的客人,而是率先看到了立于前方死攥弩机不放的水云天,瞪了他一眼,略过他身边时轻声道:“把你兵器放下。”

    水云天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依言把兵器收了。

    姜今歌在主位上站定,随便看了一圈,便道:“不好意思,有事耽误,让诸位久候,这便开席吧。”

    他说罢,自有宫人仙女进来奏乐表演,送上餐食,歌舞升平的倒也不那么尴尬。姜今歌随意坐下,招呼边上的贺与之同水云天道:“你俩过来跟我坐吧。”

    贺与之轻咳了一声,道:“少族长,这不合礼。”

    姜今歌皱了皱眉,“噢”了一声,也就不再勉强了。

    他端着酒杯,默默看了一会儿歌舞,只觉得无聊,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当年刚到北荒时,第一次吃鹿肉的情形。

    蛮荒之地没有规则,只看武力,讲究弱肉强食,以暴制暴,这自然不是姜今歌擅长的。那时他孤身一人,又是被贬之身,连温饱问题都很难解决。老贺和水哥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别人那里抢来一条鹿腿,当时他们仨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结果拿到鹿腿谁也舍不得吃,互相推让,最后一不心,让只老鹰半路截胡了。后来他们沮丧地围在一起烤火,姜今歌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直到贺与之说了句,“少主,您是个好人,但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的。”……

    “好人…好报…”姜今歌呵了一声,水云天便凑过来道:“少族长您说什么呢?”

    姜今歌摇了摇头,“这光景,我没什么好说的,要不你帮我说两句?”

    水云天便道:“我见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事还是让老贺来吧,老贺!”

    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下,贺与之便起身走到宴厅正中,摆了摆手示意歌舞先停,朗声道:“诸位上神,少主,非常感谢你们能抽出时间,前来参加我们少族长的庆生宴。诸位应该都知道,少族长这些年在北荒忙于水利事务,从未回过中土,对如今的情势也不甚了解,如有待客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少族长在北荒兢兢业业,很受大家拥戴,如今回朝参政,还需请诸位鼎力相助…”

    姜今歌喝了口酒,歪撑着头,赞道:“老贺果然适合干这事,我实在是没法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贺与之的说辞一套接着一套,姜今歌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忽听见门口传来一声不屑地笑声,有个男音道:“姜昶,你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