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威严,但上书房则不然。王全斌元帅叩见了皇上与府尹,谢座之后,捧出了蝶吻宝剑,开始讲述自己离奇的经历!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是李白诗云蜀山之险也。
那是宋时乾德二年(公元964年)十一月,宋皇帝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讳匡胤殿下,十大猛将之一,彰德军节度使王全斌将军,此时正站在了剑门山下,极目远眺着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想起了前朝诗人李白之绝句,感概道:“想我王全斌,自习武报国以来,征战几十年,攻城拔寨无数,而如今,哪曾想会兵困蜀道也!”
他恨道:“吾自受皇命统率六万大军,左路伐蜀,一路取兴洲,过三泉,占嘉州,三战三胜。谁料想这蜀军南行营都统王昭远,堂堂一元帅,竟用无赖招数,烧毁剑门江渡口浮桥,兵退剑门,依天险而守。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而已损我兵将无数,今又该如何是好啊?”
“报!”军卒来报:“副将史延德抓到一名蜀军奸细”。
“奸细?”王全斌一愣,“在哪?”
“已压赴大营!”
“回大营!”
“是!”
一行人转回大营,王全斌升了中军帐叫:“带上奸细。”
不一会儿,副将史延德押上了一个穿着宋兵服装的人走上堂来报:“报元帅,此人冒充降兵而来,被我盘问竟然直呼将军姓名,言说有事相告!”
王全斌仔细看了看这人,发现此人正值壮年,个虽不高,但胖手大脚,肥身粗腰,倒像个财主。再看,其两眼并无半点惧色,嘴角还挂着笑容,虽身绑棕绳,却不肯下跪。王全斌皱皱眉道:“下站何人,既见到本帅,有话就讲!”
“王元帅,我叫牟进,无名小卒也,今来见您是为破这蜀军而来的!”
“破蜀军?”帐中众将一听就来了兴趣,都竖耳听着。
“我知王昭远虽熟读兵书,自比诸葛孔明,但此人心胸狭小,以怨抱德,十足小人也。今虽手持铁如意,拥数十万兵,但将无良将,兵亦浮躁,虽据险而守,只是一时占优,若出一支奇兵绕过剑门山,必能攻其不备,破了剑门山,蜀门即大开,破蜀便易如反掌也!”
众人听得直点头,但王全斌却连眼都没眨。他又笑了笑,问道:“这剑门山山如利剑穿天,方圆几十里盘盘绕绕,道路崎岖,我已派出百余人寻路却未果,难道你有秘路?”
“有,我自有条秘道可绕过这剑门关去。”
“绕过?绕的话一年半载才能过去,能么绕?”
“我是说只绕过这剑门关,而不是剑门山!”
“如你所言,那秘道能过马乎?”
“不能。”
“那,怎出奇兵?”
“大帅可营中优中选优,选出五百勇士,自可破敌。”
“五百勇士?哈哈!”王全斌大笑道:“这五百勇士我当然有,你要这五百人可不是普通士兵,均是伍长军曹,若有事,岂不伤我命脉。”
“你不相信于我?”
“你是蜀人乎?”
“是!”
“与王全斌有仇?”
“比杀父之仇还大!”
“那就对了!”王全斌点头:“来人,推出去斩了?”
“冤枉啊,大帅!”牟进大喊道:“我诚心来投,怎就不信?”
“好!”王全武道:“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进来时脚步稳重,是练武之人,并非兵丁也;你见到本帅不亢不卑,自是见过世面;你知敌我军情,关系厉害,岂能是外人乎?就算你知密道,真与王全斌有仇,你难道不会拿我五百勇士送礼,暗算王昭远乎?或你取信于我,待我松开绑缚,你亦会刺于我乎?”众将一听连连点头。
连牟进也笑了:“王元帅观察真细也,不错,我真是会武之人,亦知宋与蜀军详情,你言我欲害你,是你多心,然真想害你,却用不着这么麻烦,现在我就能取了你的首级!”
众人一听忙亮兵器围了上来,王全斌看看牟进身上捆的大粗综绳笑了:“你这是穷途末路说疯话吧?哈!哈!哈!”
“好!”牟进也笑了:“王元帅,你我一赌如何?眼见天要黑了,你可将你这帐中尽摆兵丁,一会我再进来剑指你颈,你信否?”
“好啊!”王全斌轻蔑一笑:“你有命活着再说。来人,推出去斩之报来!”
“得令!”众兵一拥而上,押将出去绑在营门外。副将史延德亲自监斩,但见刀斧手双手执刀,高举鬼头大刀,对准牟进脖颈一刀剁了下去。众人原以为会血光一现,人头落地,不想这绑的结结实实的牟进,竟然能突然转了个身,这刀一下子剁在了木桩上。史延德吓了一跳,看见刀斧手刚拔出刀来,这牟进却已挣开了绑绳,一个纵身跃入营中。众人齐声大喊,追了过去,可到处是人的营帐之中,再寻不见这牟进半个人影。史延德忙报与王元帅。王全斌也吓了一跳,忙令人拿回刚才捆绑牟进的棕绳,发现诺大的棕绳似乎被利器轻易划开,断成数段,王全斌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命人加强防守,众人得令,出帐而去,王全斌刚想喘口气,却觉帐中有人,急回头,一人正稳坐于自己刚刚离开的座中,正是牟进也。
“你!怎么进来的?”
“那!”牟进一指帐顶:“我飞进来的。”
这史延德正在帐门口,闻得有动静,忙抢进账来,看见牟进大喝一声:“快来人!帐中有变!”众兵丁复又一拥而回。
这牟进皱了皱眉头道:“王元帅,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何必摆这架式,你若不死心,且来看!”众人远远望见这牟进慢慢抽出一把又粗又短的宽剑来,那剑怎么看也只像一个剑坯子而已。正奇怪间,突见他身子暴出,冲向兵丁们,众人忙举刀枪来防,哪见得到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手中变轻,“嚓!嚓!嚓!”转眼数十人手中刀剑枪断为两截,众人大骇!
史延德舞动盾牌刚抢出来,招式未曾展开,“嚓”的一声轻响,手中盾牌和腰刀被牟进一下子被劈成两半。望着手中的半块盾牌和半截腰刀,史延德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终于开始相信了武林中的传说,知道世上却有这削铁如泥的宝剑……
王全斌如今剑指眼前,方知这牟进所言非虚也,好一个王大帅,脸虽见汗,但身未动,他摆了摆手,众人退了出去。
“壮士高姓大名?”他请牟进坐定方问道。
“牟进也!”
“壮士可知我一言关乎千万兵卒性命,但请见谅!”
“我只是为报大仇,别无所求!鲁莽之外,大帅亦见谅!”
“好!”王全斌下了决心:“你既言能破剑门关,我便着你挑这五百勇士,但不知何日破关?”
“明日挑人,后日攀山,一天一夜后你见火光为号,我们里应外合,此关可破。”
王全斌点头:“史延德。”
“在!”史延德就站在账外,闻声而动:“大帅!“
“你可连夜去选五千人来,明日一早由牟壮士挑选五百勇士,着你为先遣,一切听从牟壮士。”
“得令!”史延德应声下去了。
王全斌回头道:“牟壮士……”牟进一摆手:“王元帅,勿用挂心,我自先去;明日一早我再来。”说完大踏步出帐而去。
第二日,宋兵依然像以前一样,几番攻击,均无功而返。天黑时王全斌撤兵回营。兵卒来报,亲眼看见牟进从绝壁爬上去,放下绳索将五百勇士吊了上去,此时早应翻过山去了。
王全斌下令三更埋锅造饭,四更准备出发攻关。
天终于亮了,史延德跟在牟进身后,穿林过梁,跋山涉水,路虽难走,但他心里敞亮,这就应该是兵书中的奇兵啊,而且面前之人应该是传说中的高手吧?昨日一战,早就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所以心甘情愿的跟在身后。
天亮时,他们来在了剑门关后营。“史将军”牟进回头道:“看见那粮草垛了吗?你带上两百人去烧营,然后从左侧杀向关内,我带三百人从右侧攻营。”
“得令!”史延德激动地跳了起来:“弟兄们,上!”
这蜀兵大都睡在梦中,发觉火起时火已经烧到了身边,一时哭爹喊娘,乱作一团。关外王全斌看到关上火起,忙令放炮攻城。王昭远从梦中惊醒,爬起来便见前寨后营到处火光,好似千军万马一般,吓得他急忙抓过一匹马来,弃寨而逃了。他刚跑,牟进便冲入他营帐,见人已逃,气得把剑都摔在了地上。
这一战王全斌损兵无几,伤敌无数,大获全胜。正准备休整之时,牟进求见,未等王全斌开口,牟进抢话说:“王元帅,你可知这山上有一处名宅吗?”
“名宅?”王全斌一愣:“你说的莫非是这天下第一庄‘名剑山庄’吗?可是半年多前已化作灰烬了呀!“
“不瞒大帅,这王昭远为谋山庄宝物,不惜用重兵攻庄,名剑山庄上上下下千余口人,一夜被灭口,我父母就死在这庄中,虽知这王昭远竟然要斩草除根,派兵四路,将东西南北四个名剑学堂也灭了口,我杀出重围逃了出去,几次刺这王昭远未果,所以才借王帅之手报仇。”
“原来牟壮士是名人之后啊,失敬!”
“王元帅,吾以为兵贵神速,这王昭远既已溃逃,我们何不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呢?”
“你有何计?”王全斌现在是言听计从了。
“选五千兵丁,扮作溃兵,诈开那汉原城门!”
“好!”王全斌点头。
“元帅!”史延德上前道:“末将愿随牟英雄左右。”
“是!”五百勇士跟牟进一战便生感情,纷纷要求跟随。
“史延德!”王全斌沉声道:“你可带上这五百勇士,勿抢功冒进,你们只负责这牟壮士安全便是大功!”
“是!”众人立即欢呼起来,他们知道一场胜仗又要开始了。
蜀国汉原城
汉原城那可是蜀国大城。守将赵崇韬看见了青强店宿道上王昭远大元帅兵败而至吓了一跳,忙开城门,放其进城。这败兵一拨又一拨乱哄哄地拥进城来,像没头苍蝇似的,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气得王昭远破口大骂。正骂间,王昭远回头就瞥见一人跃众而出,冲向了自己,“哎呀不好!”他这回真是快如脱兔,吓得他忙跳入乱兵之中躲藏!赵崇韬一见大怒,拔刀迎上,不料只一个回合赵崇韬便刀飞人倒。来人正是牟进,他抓起赵崇韬宝剑一横:“蜀兵听着,你们守将赵崇韬被俘了,还不放下兵器投降!”守军一见主将被俘,立即降的降,逃的逃,五千守军把住了城门,放进来随后跟上的王全斌进城。
王全斌按牟进要求,搜查了全城也未见王昭远,便让牟进先休息,牟进不肯,执意要去剑州救人,史延德一见亦要跟随,王全斌忙派兵五千为先锋,跟随牟进先行,自己带大军连夜跟进。
这剑州城比汉原小多了,见城外王昭远旗号,忙开门迎接。不料这王昭远却是牟进找人假装扮的,这蜀军一见宋军进了城,先乱了阵脚,待关城门,不料,牟进带的五百人已先冲了进来,四处放起火来,里应外合之下,城门大开,牟进见城已破,立即带领这五百兵勇冲进诸葛书院,从大牢之中救出了奄奄一息的一对老夫妻。王全斌兵到剑州,立即下令搜查,终于在一间民众仓库中搜出了王昭远,王全斌大喜,令人找来牟进,着他处理。
“谢王大帅了!”牟进红着眼说:“你把王昭远交给我,那属私;他日若有追究,你难逃其过。反正此人必死,大帅秉公而断,亦算为吾报仇也!”
“真英雄也!”王全斌感叹道:“今助我破敌奇功也,我一定会上表奏于皇上,封赏于你。”
“王元帅!”牟进仿佛没听见一般冷静地道:“你可知天下有柄削铁如泥吹毛利刃吗?”
“听说过呀!”王全斌讶道:“这名剑山庄震庄之宝喋吻不就是它吗?”
“王元帅可令兵卒搜查一个百岁太监,此人姓苗,原唐时阔天台太监,我曾见过此人,此人就住在城中,剑亦在此人手里。”
王全斌立即下令差人去搜,这苗太监因岁已过百,名声在外,倒也好查。立即搜出剑来回报,这老太监一惊一吓,竟然死了。王全斌亲眼看到了这当世名剑,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牟壮士!”王全斌说,“我从王昭远私宅处搜出来这名剑山庄剑谱和这喋吻而今都应物归原主了。”
“谢大帅挂心了!”牟进大笑几声又大哭几声:“牟某虽身在名剑山庄,但系出五服了,已不算得名剑山庄后人,况此剑上有我庄千余口人性命,我哪能用得了,你自收藏吧!”
“那也好!”王全斌叹了口气道:“待我上奏皇上,再请圣旨吧!”
“王大帅,牟进有事相求!”
“牟壮士有话请讲!”
“我从剑州已救出了妻妾和师父师母,且贼首之王昭远已擒,我愿已了。我一武林中人,闲散惯了,受不了约束,自然做不得官,大帅好意吾领了!”
“那可不行!”王全斌一把拉住牟进之手:“你助我立此大功,我岂能无视,况我早已将你之事写于战报也!”
“大帅若肯帮我,便找个理由罢了。我现在得赶紧替师父师母寻医问药,师父师母若死,我罪大也!”
“这个我可能帮你!”王全斌忙道:“今蜀只剩馥城和成都了,我军要进馥城,易如反掌了,你可先在剑州小息,待我破了馥城后,随我搬师回京师,京城名医遍地,有我出面,定比你四处寻医问药好得多!”
“那也行,我等大帅就是!”
“牟壮士我还有一事相求。”
“大帅请讲。”
“你知不知你将如此军功与我,我心过意不去,我欲与你结拜为兄弟,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结拜就不用了,你我若有心,兄弟相称即可,一免俗礼,二来免口舌。”
“好!”王全斌抚掌大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有事不说,那就是瞧不起哥哥我!”
“谢大哥了!”
“对了,我可上报你战死,你又作何身份?”
“这我早就想好了,就叫我符千枝吧。”
“为何叫这名字?”
“名剑山庄有‘千枝一脉,万派同源’之匾,此武林之道也!吾少时亦喜此句摘自做假名。”
“好一个千枝一脉,万派同源,哈!哈!哈!”二人抚掌大笑。
几日后,王全斌攻占馥城,兵发成都。蜀国主孟旭见大势已去,出城投降。右路军刘光义、曹彬连降万、施、开、忠等州,与王全斌会兵成都,后蜀被平定,大军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