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青栀将瓶子放进箱子锁起来，回头看了眼地板上于文婍了无生气的躯体，继而回过头问青祭道，“接下来呢？继续等在这里吗？”

    “你带着东西先走，我去看一下银尘那边的情况，然后联系靳轩，继续去找夏鲸和轩辕。”青祭一边拉开手边的抽屉翻出一个无线耳机一边道。

    青栀神色一滞，继而不假思索道：“都已经现在了夏鲸还没有出现，恐怕已经”“不管怎么说，”青祭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比今晚更接近轩辕的机会了。”

    青栀微抿了抿唇，她望着青祭的侧脸，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青祭却在这时转身朝她走了过去。

    他在她面前站定，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个的瓶子递过去，语气如常：“这个你拿着。”青栀抬手接过，那是一个四五公分高、长宽大概两公分的四角玻璃瓶，瓶子中装了约半瓶的血，她抬头不明所以道：“这是？”

    “我的血。”

    “咦？”

    “肖渝川留下的一些东西，能让血妖脱离了身体的血保存下来，这瓶血与我同在，也就是说，只要这瓶子中的血不消失，就说明我还活着。”

    青栀微微一怔，随即心神微乱，不解道：“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一丝微妙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青栀脸上浮起几乎不易察觉的绯红。

    青祭忽而嗤笑一声，他上前一步，低头凑近了一些，语带玩味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惜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着顿了一下，信手拈起青栀垂在耳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道：“只有知道我活着，你就会继续留在东城身边对吧？”

    青栀瞬间愣了，难以言说的疼痛仿佛要撕裂心脏一般，原来他一直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心啊，她眼眶微红，不死心问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果然。

    青祭唇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眉目之间依旧是素日里的冰冷，他一直都是这样子，从她第一第见他时，便是这样一副冰冷的样子，年少时稚嫩的脸浮现在青栀面前，和如今青祭的面孔重合在一起，青栀恍然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丝难以掩饰凄凉：“青祭，你真残忍。”

    她别开眼神，忍住即将涌出来的泪水，顿了一下，继而再次回过头，望着青祭，声音颤抖：

    “青祭，叫我的名字。”

    “嗯？”

    “叫一遍，我的名字。”

    “青栀。”

    青栀扬了扬嘴角，接着倾身上前抬手勾住青祭的脖颈，昂首吻了上去。

    青祭没有回应她，却也没有推开她。

    靳轩翻窗子进来，落地看到面前的场景，倏尔一怔：“我是不是又出现得不合适？”

    这次青栀出人意料地没有发脾气，她推开青祭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瓶子收进衣袋，看都没看靳轩一眼，径自走到一边的操作台边提起两个箱子，回头冲青祭笑笑，道了句：“不管怎么样，我付出的感情，我所做的事，我从未后悔过，以后也不会。”语罢转头离去。

    靳轩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莫名其妙，一边走向青祭一边问道：“这什么情况？”

    青祭斜睨他一眼：“不关你的事。”他说着话锋一转，“找到夏鲸了吗？”

    “没，”靳轩摇摇头，坦然道，“没找到夏鲸，也没碰到御物师，又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就回来了。”

    青祭略一点头，然后示意了一下地板上的于文婍，接着道，“把这边处理一下，我出去找银尘，保持联系。”

    “找银尘然后呢？”

    “然后接着找夏鲸和轩辕。”

    靳轩撇撇嘴，目送青祭离去。

    仓库里只余下靳轩和他身后垂着头的傀儡江闻之，一片沉寂；靳轩垂眸望向地面上的于文婍，略一扬眉：“青祭那家伙，还挺有效率。”他说着顿了一下，喊道，“闻之。”

    身后的江闻之抬起头，眼神逐渐恢复了神采，他走到于文婍身前站定，缓缓扬手，黑色的雷电随之而起，将于文婍整个包裹起来；靳轩望着那张了无生气的脸，眉目一点一点沉下去。

    仔细看，她和那个人还挺相像。

    当年靳家人“邀请”轩辕锋和于英来商讨炼制血晶的事，自己一直反对这个计划的父母出面阻止，却被靳家人当场杀死，浑身血污的父母，在自己面前双双倒在了血泊里，于英那时不过二十出头，他看见了门后的自己，瞬间一怔，接着起身快步走了过来，他挡在自己面前，挡住自己望向父母尸体的目光。

    年仅五岁的自己，一边哭泣一边茫然地望着客厅里所有人的面孔，轩辕锋垂目低低地叹息，杀了父母的靳家人不屑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只有于英，他挡在自己面前，低头望着自己的眼神无力又悲伤：“不要看。”他的声音很低，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看。”

    那大概是这个世界对自己最后的仁慈了。

    “罢了，”靳轩兀自低笑一声，包裹着于文婍的雷电逐渐消失，他低头望着地板上于文婍，不疾不徐道，“就当是这个世界对你最后的仁慈吧。”

    楚阳破开仓库的大门，拖着重伤的身躯一步一趔趄地冲进来，明亮的仓库中一片死一样的沉寂，这里没有血妖，只有静静躺在地板上的、了无生气的于文婍。

    瞳孔猛然收缩，胸前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楚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低头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鲜血一点一点蔓延到指尖，楚阳一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起身，他捂着裂开的伤口，艰难地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听说你们学校的鸢尾花开得特别好”

    脚下趔趄，楚阳身形略略摇晃，接着稳住步子继续前行；

    “楚阳，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鲜血自指缝间汩汩渗出，楚阳恍若未觉；

    “我不是个善良的人，可是我热爱这个世界。”

    短短的距离，楚阳走得异常艰难，在距于文婍一米有余的地方，他终于全身失力再次跪倒下来，他抬眼望着于文婍的脸，捂着伤口的手逐渐收拢握拳，他紧咬着牙，声音颤抖：“说着热爱世界的你甘心就这么走了吗？”

    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过楚阳快步走向前方的于文婍，楚阳转眼愣愣地望过去，是风天辰。风天辰一言未发走到于文婍身边蹲下身，抬手探着她的鼻息，他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接着，他的手移到脖颈大动脉处，片刻，风天辰稍稍松了口气：“还有很微弱的脉搏。”

    楚阳怔在原地，眼泪不知觉间已经淌了出来，滑过眼角，脸庞，下巴，滴落在地融入面前的血泊中。

    还活着。

    似郁结于心的一口血气，终于顺畅地呼了出来。

    背后响起江云青不大却很有力的声音：“楚阳，站起来。”

    楚阳抬手胡乱擦了把脸，站起身，江云青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微微蹙眉忧声道：“伤得怎么样？”

    “问题不大。”

    江云青略一点头，一边走上前扶起于文婍一边道：“以后遇事，冷静一点。”

    “知道了。”楚阳微微颔首，快步走上前，从江云青怀中接过于文婍抱起来，风天辰沉声道：“现在还活着不代表就没事，楚阳你现在立刻带着她先回去，联系常家医院。”

    “好，”楚阳的目光仍留在于文婍脸上，顿了一下，才抬头道，“你们呢？”

    江云青应道：“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敌人，误打误撞走到这里，”她说着抬头环视四周，“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血妖的据点了，血妖不在这儿，也不知道大家现在安危如何，况且也还没有关于轩辕雾雨的消息，我和天辰得留下继续找。”

    “对。”风天辰附和。

    “那好，”楚阳略一点头，“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