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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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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歇了一夜的大雪复又纷纷扬扬吞没了天地,浓重阴郁的云团低沉徘徊,自西向东吞吐出浑浊的雾气,施施然掩去了东方远山丝丝缕缕氤氲的红光。

    十二月的风雪冰冷刻骨,垂垂老矣的相国就着将军坚实的臂膀蹒跚前行,忽而一阵寒风拂面,一枚晶莹的雪花在他眼前纷飞旋舞,“啪”得一声打在肉上,冰雪消融,戎装的军人便与一袭青鹤逐月的朝服老者蓦然僵立在旷远而幽深的帝宫中央。

    正殿广场的青砖白雪一如往昔,仿佛有枯萎的荒草于缝隙深处随风轻颤,再眼望去,却又成了一片苍苍茫茫的纯白与灰褐编织出的空山幽谷,高高的宫墙殿脊巍然屹立,便连头顶的一方天空都在此刻显得低沉与压抑。

    裴毅悠悠抬手抹去额头冰凉的水渍,浑浊的双目端详着远方,似要将皇城背后的农夫百工、山林田畴尽皆纳入他深邃的眼底,“这一片小小的雪花打在头顶,竟是比一座大山还要沉千倍万倍……”

    身边的曹炎烈微微叹息,“国事艰难,北地六郡七十二城早已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对岸宜阳、荥阳更要被流民撑爆了去,若汾水之南再因这场大雪而颗粒无收,恐怕……”

    他说到此处竟是气息一滞,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未能出口。

    遥想当年,大秦历代帝王南征北战、锐意进取,逐步由大陆西陲之蕞尔小邦成长至今日的中州霸主,及至先君广施仁政、与民生息,如今的帝国早已承平百年,歌舞升平,百姓何曾经历过如此天降灾祸、山河动荡的纷乱景象,即便是历尽风霜的王侯将相们都不禁在这场国难之前纷纷惶恐。

    “塞北边军的粮草,还够吃多久?”老人低头沉思片刻,沉声询问。

    将军目光一凝,面色顿时难看,“那些蛮人近来攻势凶猛,边军苦战又难以补给,余粮已不足三月用量。”

    “三月……”老者眸中寒光闪过,苍白枯槁的手指竟是捏出一丝诡异的腥红,随即又颓然松开,望向眼前倏然而降的大雪低声喃喃:“还是先匀出两月军粮,沿途收拢离散流民……”

    话音未尽,他忽地咬住干瘪的唇齿,沉默半晌,终是一字一顿地吐出沉重的话语,直让人听得心头狂震,“让他们……南撤,入关去吧!”

    将军似是被这道惊雷激得一时哑口无言,无声望向天边厚重的阴云,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头来,对着身边的老者勉力一笑,“也好,只要人在,咱迟早能再打回去。”

    口中虽说得慷慨激昂,只是他心中明白,那片从关外直达北海的八百里广袤疆土,是他们那一代人用累累白骨堆砌出的版图,是大秦冠顶璀璨的明珠,如今便这般三言两语拱手相让,却好比是在他们的身上剜心挖肺。

    裴毅微微点头,面色恢复至往昔的沉稳与淡然,遂与曹炎烈继续前行,只是二人踩在雪中的步伐依旧显得沉重而迟缓,仿佛身陷泥潭,举步维艰。

    “边军十万儿郎仅留一月余粮,既要面对蛮族虎狼围追堵截,又肩负收拢流民之重任,恐怕会万分艰苦。”将军在寒冷的风中吐出一口浊气,沉声低语。

    “我会从南部诸郡加紧调粮,先尽力熬过这个冬天再说。”裴毅微微摇头,声音略带轻微的喘息,“这场大雪下得诡异,北境的蛮族更是来得蹊跷。”

    将军闻言身躯一颤,脸上露出罕见的惊容,“裴相……”

    老人却只摆了摆手,眼神在晦暗的风雪中看不出深浅:“此事还需待太上皇归国再议,以他的人脉,兴许能查出些许线索。”

    此时,侍立于宣政殿前的金甲武士已遥遥望见行至丹陛的将与相,慌忙抖落肩头的积雪向身后的侍从一声招呼,高大的殿门应声开启,发出古朴而迟暮的隆隆响动,一股奇异的暖风从中涌出,竟是透着一股厚重的威严与肃穆。

    “是他?竟是来得这么早。”将军蓦然皱起眉头,抬眼望向前方晦暗的大殿,沟壑纵深的脸庞顿时闪过一抹难掩的诧异。

    待二人入得殿内,却见一位白衣玉冠、神清骨秀的男子正静静伫立在金龙盘绕的红柱之下,周围竟未有一个侍从与内官随行,他便这般孤独地站着,不知等待了多久,似乎仅仅只是在端详着前方的御座,月白的华服上隐隐绣着蓝色的游龙电光流转,仿佛欲趁风而去,直冲九天云霄。

    裴毅在门前与将军对视一眼,遂举步跨入殿中,坚硬的鞋底踏上玉石地面,空旷而幽深的大殿顿时回荡起清脆的声响,“公子,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殿中的男子蓦然回神,仿佛有些猝不及防,手中所握之物倏然滑落,却是一块枫红如火的美玉,此刻正盈盈倒悬于一挂编织精巧的青云流苏之下。

    (ex){}&/  他沉吟片刻,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粗气,语气逐渐转为平静,“魂族向来残忍霸道,近年来更是隐隐有直追萧族之势,只是他们此番作为倒也着实出人意料。”

    裴毅微微颔首以示赞同,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站在御座之前,浑浊的眸中再不见一滴眼泪。

    低沉悠远的声音忽然自殿外传来,让宣政殿中的贵公子悚然一惊——那是召唤百官上朝的钟声,宛若一阵阵雷鸣回荡在暴雪纷飞的深宫之中,一声又一声,仿佛在敲打着人心。

    雷海青眸中厉色一闪而过,他知道,此刻的他必须走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不论是千里之外族中二弟与诸多长老的暗中勾结,还是这大殿之中近在咫尺的魂族威胁,他都无法继续在这座繁华瑰丽的古老皇城装聋作哑、夜夜笙歌,他可以为了全族利益舍弃名声去行那逼婚之实,却不代表他能容忍他的牺牲毫无意义,甚至被有心之人暗中利用。

    只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他眼前所遭受的一切内忧外患竟都与一位年仅十六的魂族少女难脱干系。

    星星之火被莫名点燃,便待此刻微风初起,一场燎原巨焰就已经迫在眉睫。

    雷海青望着身前老神在在的二人,自身却是再也沉不住气,只见他面色一肃,仅用寥寥数语便道明了此行来意:“晚辈深知青妍殿下之心意,却因族中使命不得不应下婚约……然晚辈思虑再三,还是希望取消婚约,愿殿下能够另觅良人,托付终身。”

    青年的话语骤然让沉默的裴毅眼前一亮,身边的曹炎烈更是忍不住一步上前死死贴近了过去,“你小子此话当真?”

    所有人都未曾料到,这场隐隐然有着破釜沉舟之意的盛大朝会尚未开始便已议程过半,最为棘手的问题竟会从最不可能之人的口中一锤定音,甚至连踏入大殿前的雷海青本人都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终究还是做出了这个足以令各方局势瞬间峰回路转的重要决定。

    即便苦熬三月的努力亦随之化为乌有,甚至极有可能会遭到族中严厉的处罚,然而此刻的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二位大人放心便是,晚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此事关乎晚辈最后的颜面,着实不愿当着满朝文武伤了双方盟誓,还望二位前辈能替晚辈周旋一二。”雷海青一番言辞说得情真意切,话音一顿,却又面露难色。

    “此事倒也合情合理,老夫代我秦国君臣应下便是,贤侄还有何顾虑,但说无妨。”裴毅察觉他似乎另有隐情,当即沉声追问。

    “我族所持婚书尚在雷欧长老手中,这门婚事也是他老人家一手促成。”雷海青缓慢而沉重地说道:“晚辈在此以少族长之名义立下文书,同意退婚,其余之事,便非晚辈所能左右的了。”

    曹炎烈顿时冷哼一声,喃喃自语:“娘的,闹了半天也是个看人眼色的主。”

    裴毅却是落落大方,爽朗大笑道:“这也不难,能有贤侄倾力相助,想必这门不合时宜的婚事已然了结了九成,雷欧长老那边,老夫自会言说。”

    谈吹了一桩喜事,寂寥的大殿顿时一扫往日的清冷,便连老者那张枯槁的脸庞也在此刻涌现出罕有的笑意。

    白衣玉冠的贵公子最后向着二人拱手一揖,前途未卜的他脑海之中却是闪过一道妖娆的倩影,稍作踟蹰,还是忍不住面色一红,低声开口:“不知二位大人可否告知,那位侍奉晚辈三月有余的宫外女子……”

    裴毅一怔,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年老昏聩的双耳,将目光缓缓移向同样愕然的将军,“这个……老夫对风花雪月知之甚少,恐怕……”

    曹炎烈蓦地抬眼瞥向少年微红的侧颜,初见时的那两枚诡异掌印早已消退,只是此刻想来,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少年天骄竟也是与他一路的同道中人,“老夫也不得而知,只是早年途径东市胡玉楼时或许曾无意遇见,又或许,是老夫记错了呢?一介青楼女子,哪个还记得那么清楚……好像是叫什么,如……如烟来着。”

    “胡玉楼……东市……如烟!”雷海青喃喃重复着陌生的地名,仿佛生生丢了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