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银银的电话又来了。
示耳将自己的手机放到床上,问:“接还是不接?”
闫亭亭摇头,示耳就将电话挂了,然后关机。
闫亭亭沉默了好一阵儿,眼睛愣愣地看着房间的一处犄角旮旯。
“示耳……我问你啊——你说,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你会选哪一个?”
示耳笑着反问:“你会选哪一个?”
“我……”闫亭亭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选爱我的人。因为我没办法强迫别人爱上我。我可以试着去爱那个爱我的人。”
她笑了一下,看着示耳问:“你呢?”
“呵……”示耳笑了,笑得笑容里有些恶意,说:“为什么不选你爱,又爱你的人?”
“哪有那么容易啊……”闫亭亭看着示耳,又别开眼,说:“还有,就算两个人互相喜欢,也总有个谁先开始的吧?这还是那个问题。”
这个时候,田工木已经找闫亭亭找疯了。他既不知道闫亭亭的公司在哪儿,也不知道闫亭亭的公司宿舍在哪儿。联系到他妹,他妹也联系不到闫亭亭。而他通过他妹联系示耳,示耳也没有理他。
这么瞎找也找不着,他就只能回宾馆里死等。
回过头去看弓长。
弓长见西东回来了,就想上去解释蛋糕的事情,可西东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快下班的时候闫亭亭给示耳打电话,示耳说闫亭亭好像哭了。她们现在应该在宿舍,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不出意外,她明天就跟田工木走了。”
要不要去?
那还用说?
当然得去!
弓长和西东以最快地速度跑到了闫亭亭的宿舍。
闫亭亭惊讶地看着闯进门的弓长和西东。
她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哭过,就将头埋在了胳膊里。
不知道是因为跑得还是因为什么,弓长感到心脏在胸口狂跳。
他从裤兜里拿出之前从蛋糕里吃出来的手链,匆忙地对西东说了句:“这条给我,我给你买条新的。”
然后,闫亭亭感到手腕一凉,抬头就看见弓长抖着手将一条纤细的银链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弓长感到自己的喉咙又干又疼,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但他知道他必须说些什么,不然,他就跟这个让自己莫名着迷的女孩就此错过了。
“给我个机会好吗?我不是同性恋。”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对你的情绪——我只是——很喜欢你。”
“抱歉……我说了这么幼稚的话。”
闫亭亭现在的心情也同样没办法用言语表达。
她看着弓长,看了很久,然后说:“我现在很难受。你们能出去吗……”
弓长和西东走后,她就看着那条银手链发呆。
示耳站在一旁,突然就冷笑一声,说:“闫亭亭,你到底在难过什么啊?这个世界上又不缺爱你的人。田工木到底干什么了?”
而从闫亭亭宿舍出来的弓长却是很感激,感激田工木在最后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机会。
他还要感谢西东,说:“谢谢啊。我明天就去买个新的给你。”
“什么新的?”西东很莫名其妙,问:“你拿了我什么?”
“就是你藏在蛋糕里的手链啊。”弓长解释。
“什么手链?我根本就——”西东止住了话,转身就往回走。
弓长也立刻反应过来,上去就拦住了西东。
他拉着西东问:“你想的是——那手链是示耳送你的?”
“一个女孩,把手链藏在蛋糕里送给男朋友?”他有些不可思议。
西东用力抽回自己胳膊,瞪着弓长说:“别的女孩不会干,不代表示耳不会!”
“我的天啊!”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恨恨地说:“你竟然当着示耳的面把她送的我东西戴在了闫亭亭手上!她该多难过啊!”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示耳发来的一条微信,上面写着:告诉总经理,八百块。他知道什么意思。
然后,西东就把手机屏幕转向了弓长。
弓长当即就扶住了额头,想不通,他怎么会遇见这种事啊……
当天晚上,闫亭亭和示耳挤在了一张床上睡。因为,闫亭亭本来都已经将床铺收拾好了,就准备让田工木来帮拿东西,两人一起走了。
可没想到,弄了这场意外。
第二天一早,示耳就去上班了。
昏暗的地下室里,就剩下了闫亭亭一个人。
时间已经到9点了,可她就是躺在床上不想动。脑中不断的涌现她和田工木在一起时的画面。
越想越觉得那些画面太有欺骗性了,她竟然会觉得那么美好!
田工木把她给耍了!
靠!妈卖批!操他妈!
她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头,把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被子里。
“叩、叩、叩”
她的头钻出被子看了眼门,然后摸来枕头边儿的手机开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根本就没到示耳下班的时间。
她第一反应是,田工木找过来了!
然后,她不想开门。
但她又想知道田工木会怎么跟她解释。
打开微信,在一阵儿狂响之后,她看见了田工木和田银银发给她的无数信息。
她从最前面的开始翻。
一开始田工木和田银银着急问她在什么地方,然后说她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呢?
田银银说,和田工木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田工木以前的同学,正巧在街上碰见了。
田工木说,上午出来逛了逛,就碰上了前女友。两个人就只是说了两句话,别的什么都没有。自己在宾馆等她回去。
闫亭亭把手机扔在了一边,然后下床去开门,看看门外的人走了没有。
人没走。
弓长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将手里的手提到举到闫亭亭面前。
“我来给你送饭。”
闫亭亭现在胸口想是堵了一大块儿石头,哪里吃得下饭?
她就说:“我不饿。”
短暂的沉默过后,弓长说:“那我的饭是白做了。我做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的怕你觉得不好吃。”
他说:“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让我把饭吃了。别让我再拎回去了。”
听着弓长说的话,闫亭亭觉得有些好笑,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没有开口,可弓长像是不等到她开口就不会主动走的样子。
最后,她没好意思让弓长再拎着袋子走。
弓长走到桌子边儿,把拎过来的四个饭盒在桌上依次打开,然后——
闫亭亭笑了。
她指着桌上两碗青绿青绿的菜,笑着问:“你喂兔子呢?”
弓长没说话,端起两碗米饭中的一碗,就着炒西葫芦就往嘴里送了一口米,扭过头不看闫亭亭,才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看你昨天晚上哭了,怕你今天吃不下饭,才做清淡点儿的吗……”
闫亭亭看了看另一碗米,问:“你还没吃?”
弓长一边夹了口菜,又塞了口米,才说:“我早上喝了几口水。然后就想着给你做饭吃,又觉得不能做得那么随便。可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这样,一直折腾到现在。”
闫亭亭光是想,就能想到弓长把厨房捣腾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她想笑,但却故意板着脸说:“你怎么说,好像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弄的吗?”
“没有没有。”弓长赶忙挥着筷子,勉强咽下一口米,说:“我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米香、菜香,看弓长吃得那么香,闫亭亭就饿了。
而弓长,也适时地说了句:“你看着我吃,我怪不好意思的,你也多少吃两口吧?就当给我个面子。”
闫亭亭欣然答应了。
米饭还是米饭的味儿,那两碗青绿青绿的炒青菜和炒西葫芦,也还是炒青菜和炒西葫芦的味儿,不难吃,味道吗?也就那样。
但她吃得很开心。
在有一句话没一句的聊天中,她那憋屈一夜的难受情绪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弓长貌似很有自信地说:“怎么样?好吃吧?你那筷子比我还快。我看见那片菜叶子本来都瞄准了,你给我夹走了。”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闫亭亭夹起最后一片西葫芦,说:“你这就是个家常菜。味道吗?还算可以。”
“可以?”弓长像是放了心,说:“可以就行。那我明天还来。”
说完,他就收起碗筷,准备拎着东西走了。
“喂?”闫亭亭看弓长要走,突然有种失落感,就干巴巴地问:“你就只是来给我送饭吗?”
弓长回过身,猛地将闫亭亭拥进怀里,在被吓懵的闫亭亭耳边轻声说:“不要有顾虑。无论什么样的选择,只要你觉得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即便最后,你选择其他人——我知道,我努力过。”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闫亭亭愣愣地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想起,如果不是错怪弓长是同性恋,那她很早就会跟弓长在一起了。
但又想想她和田工木之间所发生的事,又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梦里,她是公主,她找到了她温柔体贴的王子。
可最后,王子却还跟其他公主纠缠不清。然后还骗自己说,是自己误会他了。
短暂而美好,结尾却痛苦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