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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客晚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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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好了猪棚,同生从旁里雪地抓了把雪揉了几下算是净了手,又到灶房揣了个馒头,便出门去山下镇里“上工”。

    和尚念经敲钟也是要吃饭的,普玄在时,时常带他下山做法事。春秋双祭或是家庭普照,盂兰往生或有水陆法会,一年到头总有许多吃素席的机会,连带着同生的嘴也刁了许多。

    逢着普玄出门,同生便到寺边邻里蹭些饭吃。乡民自然是不嫌烦的,毕竟同生挑水砍柴总是勤快的紧,嘴又乖巧。其中又数到李阿娘家蹭饭机会最多。

    刚被普玄领回来时,同生还是个大头娃娃。当初那寺里的僧人虽时常寻些奶水来给同生补身子,但平日吃食还是青菜白粥,吃的同生脸圆圆胖胖,身子却十分单薄。

    普玄便每月有半月打发他到李阿娘家吃饭,算是开了荤。沾了油水的同生很快就壮了起来,又生的唇红齿白,李阿娘便骂普玄,”你既许了同生吃荤,又不给他剃度,干脆赶紧替同生办了还俗手续得了,我看跟我家阿囡正好是一对,何必非要挂单在你那破庙凑数“

    每每此时啃着馒头的普玄便答道:“这徒弟是我出山捡的,你有本事自己捡一个去。“

    李阿娘气不过,便往同生碗里使劲塞肉,仿佛这能逼的普玄放同生下山一样。

    同生扒拉着饭一抬头,正看着师傅咽口水,又被普玄恶狠狠瞪一眼,赶忙又低头吃饭了。

    普玄这次出游这么久,虽是李阿娘家不介意,同生也是不好意思天天去蹭饭吃的。至于化缘,同生更是断断不会做。便时常去山下镇子上找些活计  罗云寺里多藏有书法大家真迹,每逢被关禁闭无聊,同生临摹过许多。过节时替人写对子,也帮人替笔写个家书,一手好字算是小有名声。

    镇上统共没有几个读书人。刚入秋时老秀才受风寒病了,私塾里缺个先生,镇上人一合计便请同生来教小孩识字。四书五经是有另一个先生教,同生这嘴上没毛的,想来人也不放心。只是上午监督学生温书,带着教些小孩认字,再抽空讲讲书法,倒也游刃有余。

    初雪虽厚,却是湿雪。天又不冷,赶早下山的人已经过去了,山路上雪已经化的七七八八,只是有些泥泞。同生脚步轻快,捡着路边杂草踩,不逾多时便到了山下。

    镇口石牌坊已在眼前,却听到身后官道上一阵马蹄声来的紧。同生一回头,一匹棕色快马须臾间便到了身侧,雪地里一道马蹄印记远远延到路尽头拐弯处。

    “吁吁…“

    那马不知为何在同生身侧停了下来,骑马的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蛾眉皓齿,面皮白皙。丽若春梅绽雪,却又透着一股英气。两颊融融,目射寒江,一身红色劲装勾的体态健美。而鞍边挂的柳叶弯刀,提醒着过路人马上女子并不好惹。

    “这位兄弟,佛爷可是在前边镇子上?”女子张口却是老成。

    同生左右看了一圈没人,看来确实是在问自己,随口答道“佛爷没有,和尚有一个“。

    “只一个?”

    “对啊,正是贫僧。”同生便合掌行了个礼。

    那红衣女子看着同生随手束起来的长发,显然是不太相信。“你莫不是在消遣姑奶奶?”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李家镇本地挂单和尚统共就两个,我师傅云游未回,自然只剩我一个。”

    “你这小和尚说话挺有些意思。”那红衣女子像是被同生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随手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扔向同生,“这玦子便做见面礼了,晚些再见,怕是要叫一声小佛爷了。“

    同生还正愣着神,女客已驾马一阵风般进镇去了。手里的玉佩还带着少女体温,色嫩如柳,同生突然想拿起来闻闻什么味道,手抬一半又猛地一拍脑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晃晃头一看天已不早,正欲转头进镇。未走两步,身后忽地又是一阵马蹄声。

    马照例停在了同生身侧,还是棕色的马,只是马上这回没了漂亮姑娘,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一身光鲜亮丽贡品绸缎,细眉冷眼,似是赶路久了面色不耐。

    “那汉子,可曾看到一骑马的红衣姑娘刚刚从此路进镇去?“

    同生又左右看了一圈没人,看来“那汉子”说的就是自己。只是看着马上公子比自己还要老些。

    “没看着。”

    那公子显然一愣,向着自己来的方向望了几眼,转头余光不巧扫着同生手中玉佩。

    “没女子过路,你手中玉佩是谁给你的?”

    “今晨上香求得的。”同生一阵后悔,这诳语一出果然没个头。

    “你这汉子怎的满嘴胡话,罢了罢了,这玉玦在你手中也无人识货,我且拿纹银十两与你换。“那公子不住往镇子里望,似是有些急躁。

    “不换。”

    “你!”公子哥面色一郁,“好汉子有胆留下名号。”

    “贫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叶单名一个夜字。”同生心道:“却是越说越顺了嘴。”

    “叶夜,”那公子只觉着拗口,隐隐有些不对,却没反应过来。“且待晚些与你分说。“双腿一夹马肚,也赶着进了镇子。

    路上耽误了许久,同生进私塾时,先来讲经那位先生已经走了。学童们坐的整整齐齐。镇子不大,先生不多,私塾便也未曾分班。学堂是用的李家祠堂偏院,黄泥大瓦房,青砖地,满当当一屋子学童。大的与同生差不多,小的只八九岁。

    见着自己未到,学童已经在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同生不免有些自得。其实同生也未定什么教条,至于戒尺更是不会用的。只是每日都会在放课前抽一刻钟讲些志义奇文。前日表现不好的,便要被赶到祠堂正屋罚抄经书。

    每日讲书时,同生还每逢紧张情节便戛然而止,留待后续。几日下来,学堂纪律竟好了许多。这一招是他从茶馆说书老头处学来的。只是从不承认。另一先生问起,他便答曰“无他故,盖吾之风韵矣。”也是酸臭的紧。

    见学童都背的用心,同生也不出言打搅,屋里兜了一圈又绕了出来。转过偏院拱门,却听着堂屋里有人说话。近了两步,堂屋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内里或站或立几个蓑衣人正在交谈。进镇子时便觉着今日外来人分外多,却没想祠堂也有。

    门口墙边立着几把兵刃,想来是凶器入祠堂有不详,屋里人留外边的。有剑有钢鞭铁棍,还有把九环宽背大刀未配刀鞘,雪片般的刀刃在阳光下熠熠生寒。同生见着新奇,又走上两步,右手轻轻提起了那九环宝刀。分量不轻,总有三四十斤重。

    “不知可曾见过血,”同生暗暗想,右手持柄对空平劈了一下,铁环相击作响,顿时惊着了屋里人。一群人忽地推门跳了出来,其中一个方脸裸着上身的大汉道,“何方蟊贼快放下大爷兵刃。”

    同生一紧张,身子一直,右手刀锋一撇,登时吓得对面一群人拉起了招式,或马步架拳,或弓步推掌,好不精彩。又有两三人伺机想要拿回地上的兵器。正是千钧一发,一根拐杖终于点出了门槛。

    “莫要惊慌,没有什么贼人!”却是镇里李氏族老,李翰飞。

    李翰飞正坐在堂屋主位与人说事,只听院里哐啷一声,众人便跑出去了,紧赶慢赶终于是出了屋。

    “众位莫慌,这是罗云寺同生师傅。同生,快把何大侠的宝刀放下。”李翰飞同生是认得的,跟普玄是熟识,也跟着见过几次。

    见着是场误会,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同生也赶忙把刀立了回去。那大汉做了个揖,“不曾想是小佛爷,当真冲撞的紧,还望小佛爷海涵。”顿了顿又感叹道:不愧是小佛爷,我这九环螳刀足有四十三斤重,通体是百炼钢,小佛爷竟单手就舞的游刃有余,真是青年俊首,何某佩服。“

    听的同生嫩脸一红,赶忙回了个礼。其实同生浑身上下全无半点功夫,只是之前在藏书楼思过时,偶然翻到了本武功册子唤作”谭云掌,”见着上面有运气口诀、身法图示,便照着练了起来。

    这“谭云掌”是泸州谭家的功夫,需有相对的内功底子。同生既无内元,甚至周身大穴一窍不通。只逼得一股精血迫出会阴,前过关元,后入脊柱,冲风府,绕口唇,直灌巅顶,登时昏了过去。

    被普玄发现时,同生当真是七窍流血,凄惨无比。只剩一口气,也是有出无进。

    幸得普玄医理精深,又多通旁门。抓来两条无毒菜蛇于左右阳窍给同生放了淤血,又采来金蛇兰,混着诸多药材做了药浴替同生疏通经脉,这才保住了性命。也是因祸得福,一番受罪后同生竟觉得自己气力日日见长,且周身轻快。也时常想可惜师傅不肯教授自己武功,否则江湖上必定有自己一个名号。

    李凌风又道“你师傅传书来这几日将回来了,也知会你知道。”

    同生答应了声匆忙告了个罪,不敢再在正院停留,转回了偏院。只是想不通今日为何总有人喊自己“佛爷。”难道是外乡人对和尚都是这般称呼?也是客气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