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当着凯莉的面把子弹装进弹巢，对着靶子开了一枪。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以后，凯莉终于相信了，那巨大的声音和巨大的破坏力，都是来自那一颗的、发亮的子弹。

    时间已经走到了霜月的第二天，呼出的热气在空气里变成了薄薄的白雾。凯莉披着一件长棉衣，还没有换掉她薄薄的白衣白裙。少女的脸色苍白，表情看起来有点震惊。

    “所以你看，能量有许多形式。找到了方法，就可以让它们彼此转换。”

    天使少女没有说话，拉紧了身上的长棉衣。

    “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将热量也想这样短促地喷射出来，而你的圣剑可以……它是什么原理？”

    凯莉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能量引导线罢了。”

    “能量引导线？那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繁琐的花纹。”凯莉蹲下，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几道曲线。“让能量沿着这些线条运动，就可以把它们集中或者分散开。我本来以为我们知道所有能量的流动方式……我们一直在研究这个……但是现在发现，完全搞不懂你的这个……手枪。”

    诺亚点点头。“没关系，研究就是这样的……不过我还是没听懂。能量为什么能沿着线条运动？”

    凯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天空城的技术，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理解的……”

    “好吧……那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能源石……就是你们说的神圣石。磨石。刻刀，铁块。巴掌大就好，两块就行了。”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准备好。安妮和简也过来了，和诺亚一起好奇地看着凯莉。

    凯莉拿起神圣石，眯着一只眼睛瞧了瞧，利索地从上面敲下一块。又比划了一下形状，在磨石上磨了起来。

    “大概是水滴形状。”凯莉一边蘸着水磨着，一边跟诺亚说，语调轻松了不少。“比较大的那一端是用来吸收能量的，再从尖的那一端放出去……”

    神圣石硬而且脆，凯莉磨得并不容易。看了一会儿，几个人就分开来。因为在神圣石附近安妮和简没法使用魔力，所以两人都只是在纸上画着东西。安妮在靠着记忆画出子弹和手枪的零件图，简画的是各式各样的瓶子和上面的花纹——这是诺亚给她的练习，打算做出透明瓶子来装香水。诺亚自己继续改进军工厂的设计图，不时抬起头来看凯莉一眼。的书房里，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只能听到神圣石磨在磨石上的刷刷声。

    花了不少时间才磨好。凯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把神圣石拿到眼前，仔细看着里面星星点点的亮光。“有些人相信这些亮点才是存储能量的地方，有些人认为能源石……神圣石的形状才重要。不过一直都没有争出个高下来，形状也就一直维持这样了。”

    那块神圣石已经被磨成了水滴的样子，只是还有些粗糙。诺亚觉得，要是打磨得再光滑一点的话，也许可以去镶嵌在首饰上。“为什么呢？”

    “因为吸收能量的时候，里面的这些点会亮起来。能量用完的时候，这些点也会暗下去。”凯莉简短地回应，在铁块上用匕首画出一个水滴的形状来。“接下来要刻出一个槽来，把神圣石放在里面，越严密越好。这就比较费力……”

    凯莉拿着匕首在铁块上用力挖着。诺亚看了一会儿，“让安妮来试试看？”

    凯莉抬头看了一眼安妮手里正在簌簌落下的铁锈。“也行。不过要很精确才行……”

    安妮已经蹦跳着跑过来了。“没问题的！”女孩叫起来。

    安妮仔细看了一会儿神圣石，闭着眼睛记忆。简把神圣石都拿到外面去，安妮才开始动手。凯莉看着安妮把手指按在铁块上，铁锈就翻滚而出。凯莉有点吃惊，看起来又有点伤心。“这种能力……要是我们也有的话……”

    “所以你们日常就是魔石头、刻铁块？”诺亚觉得这和心目中想象的高科技文明有点不一样，“全靠手工？”

    凯莉没好气地白了诺亚一眼。“每一块神圣石里面的发光点排列都不一样，当然都得手工来做。”

    “哦哦。”诺亚乖乖闭上嘴。本来还想再问问能不能把神圣石里面的发光点都挖出来，现在也不再好问了。

    安妮的动作很快。看了一会儿神圣石后又做了一点改动，那两块铁块上很快就出现了两个凹槽，神圣石放在里面严丝合缝。“怎么样？”女孩骄傲地扬起脸。

    “非常棒。”诺亚揉揉女孩的头发，又转向凯莉。“接下来呢？”

    “用刻刀刻出凹槽来。”不知为什么，凯莉看起来有点犹豫，“这就是能量的引导线了。不过要比较精细，这把匕首可能不行。”

    “嗯……”诺亚想了一下，“简，能把匕首刃包住，就留一点尖吗？”

    简点点头，拿起匕首走出门去。她回来的时候，匕首刃上已经包裹了一层橡胶。“里面用的是硬的，外面比较软。”简说，“不用担心划伤手。”

    凯莉拿起来试了试。“还可以。”

    “等我从铁匠那里拿些好钢回来。”诺亚说，“请安妮帮你做更好的刻刀。”

    凯莉没说话。她用匕首尖在铁块上画出繁复精细的线条来，一端指向神圣石里发亮的点，另一端慢慢都聚集到了铁块的一侧去。只有一根有些粗的线条画到了另外一侧，中间是断开的。“这是开关。”凯莉解释。“用手按住，这条线就会连接起来，就会接通了。”

    诺亚看着那些细密的花纹，脑中想起的却是电路板上整齐而规律的线路。说不定这两者有什么相似之处吧？诺亚想了想，没有想出答案来。

    “这些要刻出细细的浅槽来，要仔细地沿着这些线条。”凯莉拿给安妮看，“可以做到吗？”

    安妮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就跑了出去。诺亚听见安妮在走廊里声哼着听不出调子的歌，微微笑了起来。看来这几天只是不停地造手枪，女孩也有点厌烦。

    凯莉把神圣石扣在另一块铁块里，又开始仔细地刻出条纹来。还没有全部，安妮就回来了。“看看怎么样？”

    凯莉接过来仔细打量着，又把那块神圣石放在刻出的槽里面。“非常好。”凯莉吹了吹铁锈，“在我们那里，这样的工作要花一天才能完成。”

    “所以安妮的能力还是很有用的嘛。”诺亚抓紧一切机会夸奖女孩，“看，在这里也能提升效率。”

    凯莉点点头，继续在铁块上刻画着。略有些发白的线条在铁块上延伸着，最终都汇向了一个终点。天使少女抬起头，擦了擦汗。“这些也一样刻出来就好了。”

    安妮答应了一声，又跑去走廊里。凯莉轻轻叹了口气，把神圣石扣在铁板上，眯着一只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两块铁板合在一起，按下开关就可以了。”

    “粗细、温度是在哪里调节的呢？”

    “在花纹里。”凯莉说，“花纹不同的粗细、角度，就决定了射出能量的粗细和温度。”

    看来……似乎还没有办法标准化工业化生产啊……诺亚想。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考虑这种问题，现在手里就只有这么几块神圣石。

    凯莉把神圣石放进火堆。火焰舔舐着神圣石，诺亚似乎有种错觉，觉得神圣石慢慢开始发光了。

    “可能需要烧一阵子。这块能源石里没什么能量了。”凯莉说，“然后就是把这两块铁块固定在一起就好。如果要制造些什么造型，让它用起来更方便的话也可以。”

    诺亚想了想，在铁块上画了几个孔，打算用螺栓和螺母连接。他在纸上画了螺栓和螺母的示意图，拿给凯莉看。天使少女显然没有见过这种连接方式，好奇地研究了半天。

    “这个方式……”天使少女最后不得不承认，“还不错。”

    “是吧。”诺亚没有趁机刺激凯莉。“这种东西以后可以做成标准件，就是大尺寸等等都有统一标准的东西……这样连接起东西来就会很方便。对了，你们的这些东西，是怎么连接的？”

    凯莉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画了几笔诺亚就看出来了，那是卡扣。用铁做卡扣……他们倒是真的不怕累……

    当然，这种想法并没有表现出来。诺亚夸了一番这种连接方式的精巧可靠，恭维了一下凯莉的巧思妙想，让凯莉也有点点高兴起来。安妮走了进来，手里的铁块已经加工完了。

    凯莉伸手去火里拿出神圣石来，看得诺亚目瞪口呆。凯莉有点得意地笑了：“吸收了能量，不热的。”

    诺亚伸手摸了摸，果然还是冰凉的感觉。凯莉把神圣石装在两块铁块中间，仔细对好了形状，按了一下开关。

    一束微带蓝色的白色光柱从铁块上一个孔中喷射出来，长度大概只有十厘米左右。诺亚拿了两块铁条放在窗台上，凯莉用这把神圣石焊枪轻松地把两块铁条连接在了一起。

    诺亚还没来得及赞叹，就见那焊枪上的热能流黯淡了下去，然后熄灭了。

    “没能量了。”凯莉掰开铁块，把已经黯淡下来的神圣石重新扔回火堆，“看样子，要烧几个时辰才能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