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霜月的第七天，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了——最少诺亚是这么觉得的。

    聚居区的房子已经差不多全盖好了，现在已经搬进去了差不多一千人，秩序很好。加上从各地运来的自由民，一共会有一千五百人住在新聚居区里，现在已经进驻了大半。军工厂区域已经开始建设，估计在冰月以前也能够建成。水泥窑和砖窑也分别增加了两座，规模比以前的窑大得多，产量也高出许多来。高炉的外壳已经建好了，现在就等着烧出合适的耐火砖来就可以铺装内层。

    其实现在耐火砖已经烧出了几种，也分别用到了砖窑和水泥窑里，但是作为炉窑区主管的肖恩还是不大满意。这件事重要而非紧急，诺亚也就由得肖恩继续实验。如果冰月来临之前还没有找到其他更好的耐火材料，诺亚打算就从现在的耐火砖里选一种铺装。

    简这几天已经开始有些适应了地面上的生活，不过每过两天还是要回去洞穴一趟。诺亚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头发也开始变得有光泽起来。有一天茉莉帮她剪了个新发型，让诺亚惊艳不已。

    现在简也开始练习自己的能力，只是她的能力比安妮复杂得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大的进展。诺亚请她制造一些透明的瓶子、橡胶软垫之类的东西，最近她还和安妮配合，做了几支钢笔。温妮分到了一支，每天像是宝贝般挂在胸前，连弟弟罗伊想摸一下都不给。黛西也拿到了一支，每天刷刷地在纸上写到飞起，让城堡里的几个还在用羽毛笔的主管非常眼馋。

    只不过现在墨水的质量还不怎么好，偶尔会堵塞笔尖，所以只做了几支钢笔就不做了。诺亚想方设法改进墨水，但是没什么进展——这毕竟超过了他的知识范围。黛西倒是有兴趣改善墨水，但是她的时间也不怎么多。现在女孩每天都花了不少魔力在审讯上，基本上把那几个人脑袋里的东西掏了个干净。那几个商人已经被放走了，他们只是被忽悠来的无辜群众。布朗神父也被放走了，他只是个狂热分子而已。不过剩下的几名刺客，脑袋里倒是有些好玩的东西。黛西每天都去审讯一段时间，还记下了不少东西，每天乐此不疲。

    这几个刺客的确来自名叫“黑铁之翼”的佣兵团，他们的目的就是刺杀诺亚。但是主使者还没能确定，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佣兵团团长金斯利给他们下了指令，让他们逐渐来到多斯镇潜伏起来，等待那个鼻子上有痣的人召唤和指挥。他们这次倾巢出动，本来以为青岩堡的防卫不堪一击，结果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自己也有点发懵。这几个人里级别最高的是一个叫疯狗的家伙，算是佣兵团里的一个头目，了解不少佣兵团内部的情况。黛西每天整理这些东西，晚上就回来给诺亚献宝。诺亚本来打算带人去伏击一下这个佣兵团，给他们一点厉害尝尝，但是知道他们还有三十多个人、在东境的山里扎营的时候，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根本打不过嘛。

    再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安妮现在的工作已经不再是制造左轮手枪，而是制造硫酸硝酸。经过这一段时间做手枪的练习后，安妮对自己魔力掌控得更为精准，把硫磺氧化成三氧化硫、把氮气氧化成二氧化氮的效率已经高了许多，诺亚甚至怀疑反应率可能接近百分之百了。女孩对自己的进步也很惊喜，每天都要做几罐子浓硫酸和浓硝酸，从来不喊累，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有了浓硫酸和浓硝酸，硝化甘油和硝化纤维也就可以开始制造了。在军工厂的一处厂房里，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男孩女孩开始制造这些硝化炸药，诺亚自己给他们做了好几次安全培训，还不停地强调安全生产的重要性。来自综合工坊的甘油、来自南方的棉花被送进这处厂房，在堆着冰块的大木槽里，几个订制的玻璃反应器闪闪发亮。简做的橡胶滴管起到了大用处，比以前用木勺一点点添加甘油的方式进步了许多。

    不过凯莉对这套生产工艺非常不满。按天使少女的说法，这种方式落后、粗糙，而且危险。天使少女很快在地上画出了一套示意图，采用了一套连杆之类的工具，让这些炸药的制造者可以躲在一堵石墙后远程操作，只要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看甘油是否过量、硝化纤维是否反应完成就好。诺亚大加赞赏，马上就按照这种思路订制了些连杆和开关之类的东西，停产了两天改进了生产工艺，大大提高了炸药生产的安全性。他还顺便用这套工艺改进了一下雷酸汞的生产流程，现在也不用担心工人会被炸伤。这让诺亚的睡眠都好了不少，黑眼圈也消退了很多。

    凯莉这几天也安定了下来，似乎觉得在利蒙郡生活也不错。剩下的神圣石都被她做成了焊枪，现在一共有了三把。铁匠行会打造的零件已经差不多了，现在还剩一些飞轮和曲轴连杆之类的大件没有造好。气缸被拆成了几块铁板，诺亚打算用焊接的方式来制造。一方面是这种方式更方便，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样会有助于保守技术秘密。铁匠们试图把这些零件拼起来，但是他们总是不得其法。诺亚心里暗笑过好多回——没有看见完整的图纸，拿一些粗糙的半成品、还有一些故意扰乱视线的零件想拼成蒸汽机，就算是铁匠天才也做不到啊。毕竟这是远远超过了时代的东西。

    这段时间，托曼和杨也没有闲着。乔希前几天回来了，拿回来了一大堆关于东境的情报，几个人每天都在商量这些事。看来加里公爵是打算对利蒙郡动手，但是现在时机不对，也许明年才会有真正的大动作。有两支规模的佣兵团也来到了东境，但是听说诺亚已经把赚来的钱都花光了，也就没有了攻打青岩堡的念头。黑铁之翼佣兵团根本就没进白河城，他们藏身在东境的某处，乔希也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

    托曼每天还是拿出一些时间来训练民兵。从诺亚告诉他将来民兵将会配备的武器后，佣兵头领的训练方式也有了些改变。木枪的攻击方式毕竟和长枪刺刀不一样，托曼自己也在研究，希望能总结出几招狠准稳的刺刀动作。这两天托曼和鲍曼都来找过诺亚，希望能再招募一些民兵，诺亚同意了，让他们去聚居区自行招募，待遇从优。他还提了一些正步走、越野跑之类的训练计划，鲍曼和托曼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得知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经验之后，也就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严格地执行了下去。

    杨有时候会去找简，两人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东西。杨有一次拿了设计的新武器给诺亚看，那是套在胳膊上的一个护腕，用了简制造的橡胶。只要手指勾动一个机关，就会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从手背上弹射出来，而且力量不。杨说这在刺杀的时候会很方便，诺亚却想起了《刺客信条》。他帮杨改进了一下这套弹射刀具，还让安妮做了一支钢甩棍、让简做了一个包裹了铅块的橡胶棍。杨拿到这些看起来完全无害的东西，一贯平静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去和侍卫们逐一比试，想要总结出一套使用这些新武器的招数来。

    青岩堡里的那场刺杀，已经随着商人们的放回、青岩堡人们的有意吹嘘下传播了开来。以利蒙郡子爵继承人为首的几个人杀掉了十几个佣兵，这种战绩像传奇一样容易传播。诺亚任由流言散播开来，偶尔还有意地添砖加瓦。把利蒙郡渲染得越强大，利蒙郡就越安全；不过这可能会引起更大势力的觊觎，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利蒙郡后防空虚，托曼的佣兵团还没有赶过来，先吹嘘一通自己的力量，也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震慑举动了。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地下的家族没有再送来新的神圣石。诺亚心里有点着急，但是也不打算表现出来——要是表现得太过急躁的话，简可能会有些什么别的想法。现在青岩堡和地下家族的联盟还不算稳固，这种容易引起嫌隙的话题还是不说为好。

    不过诺亚没有想到，倒是简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那是霜月第七天的晚上。晚餐过后，温妮照常在上课，黛西和安妮在一起读书，简在诺亚的书房里练习魔力。看着一个个透明的瓶子在简的掌心里成型，上面又多出了漂亮的花纹，诺亚赞叹不已，怎么看都看不够。简本来也是微笑着看着这些瓶子，但是渐渐地就叹起气来。

    “怎么了？”诺亚有点奇怪，“是不是在担心珍和维拉她们？改天请她们来青岩堡吧，哪怕是来逛一逛吃吃饭什么的也行啊。”

    简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近感觉有点不安……记得上次拿来的那块神圣石吗？”

    诺亚点点头。这种事怎么会忘呢。

    “那其实……不是在我们住的地方发现的。”简轻轻叹气，“那是……我在去伊芙家族的路上发现的。伊芙家族的人……已经全死了。”

    听到这句话，诺亚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