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告到萧慎头上更好,朕拿着萧慎家宅不宁做借口,坎一砍他的爵位,省得他在老八几个盯着。”

    说起不成器的儿子们,征和帝头疼不已,向站在身边的全福打听:“鸿郡王走到哪里了?朕下旨命他快马归京有小半个月了吧,人怎么还没到。”

    一听到父皇的抱怨,如意也忍不住跟着计算起安鸿路上走了多久。不算不要紧,一算她心里就觉得没底。倒不是征和帝心急,而是广陵郡到京城的路程若是慢悠悠的晃,四五个月也走得,但若是搭乘快马,最多不会超过十五日,若是换人不换马的疯跑,甚至能在三日内进京。

    这么掰着手指头一计算,如意心里就开始打鼓,止不住的猜测阿茁路上是不是遇上了险情,才导致动身这么多天了,还杳无音讯的。

    征和帝抿着嘴,冷哼一声:“朕派去的暗卫可曾发出求救信号。”

    全福满头是汗,赶忙回答:“陛下,鸿郡王才智出众,或许是猜测路上不安全,特意绕路了呢?”

    “越是不安全,才越要按照常规的办法走,否则摆出什么微服出巡的姿态来,身边带上的护卫少了,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得手?”征和帝顺着全福的话说,好像更生气了。

    如意知道父皇是担心安鸿,口气才会这么差,马上笑着插嘴打断,“儿臣特意让萧慎去打听过阿茁的行程,听他说,阿茁回来路上经过书旗书院,说不定他去书院探望娘家的表亲了。”

    征和帝沉吟片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拿家中子孙的性命保护女儿唯一的孩子,还真是季氏家里干得出来的事情。”

    “那……父皇觉得,阿茁如今走到何处了?”如意撒娇的趴在征和帝肩膀上,微笑着明目长大的打听消息。

    “还能去哪里,若是真跟着季氏家里中子嗣同行。朕就完全不用为了他操心了。”想起办事不拘一格的季氏家风,征和帝面上难掩笑意,似乎知道他们家很多小道消息似的。

    如意马上挽住征和帝的手臂,摇晃着不肯放手:“父皇您既然猜到了,就告诉儿臣嘛,儿臣不知道清楚一点会睡不着的。”

    “如意,别闹你父皇。”刘贵妃看征和帝被女儿晃得笑得喘不上气,伸手拍了如意的小手一巴掌。

    母亲的威严不容侵犯,如意马上端正了坐姿,摆出个乖女孩的模样正襟危坐,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紧盯着征和帝不放,似有“不说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

    征和帝对女儿服软惯了,无奈的摇头笑叹:“你这孩子,可真是……让朕拿你怎么办才好。朕真的猜不出季氏子孙为了不让鸿郡王遇险会做什么样的安排。不过朕要是能给你讲一讲季氏的旧事。”

    “季氏虽然是大周开过功勋之后,但他们家老祖宗不修私德,拿着爵位没几年,就因为同人争妾又把爵位丢没了。后来都是当时的老太太压着儿孙读书,走科举的路子才把家业重新振兴起来。”征和帝说起季氏的老祖宗,对着为巾帼英雄满怀敬佩之情,“季氏虽然读书的本本领不够大,可人家走的是武举的路子,字能写的清爽大气就好,文能读得通顺便可,他们家的人就是看着样样不拔尖,等到最后跟比武、谋划一算总成绩,就能拿下武举。天底下哪有不爱用老人的皇帝呢?武举上来的臣子中,季氏算不上成绩最高的,但冲着这个姓氏,朕就会给他们优容和施展才能的机会。没想到时间长了他们家重新恢复气力,也能在朝上占有一席之地了,行事不拘一格。只要日子过得舒坦,根本不刻意讲究脸面——所以,当初太子磋磨太子妃的时候,朕以为季氏会入宫大闹,没想到他们一家子竟把气忍下来了。后来才发现那是太子妃劝着才没让闹大的。”征和帝说起这个儿媳妇依旧是一副惋惜的态度。

    季氏门风不错,能把日子过得好,虽然不那么讲究,可夫妻之间要什么讲究?皇宫外面的人又看不到宫里的事情,季氏的父兄也是有本事良助,可惜先太子不肯珍惜,硬生生坏了一场好姻缘。

    不过,现在他打算让安鸿做太孙,心思透亮、脑袋清楚的儿媳妇做太后也是不错的。

    征和帝想着事情就不说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继续说:“此番朕宣召鸿郡王入京,打得是奖赏他平叛的功绩,又说想起了先太子,才没有什么人阻挠。他母亲三王妃却不能离开郡王封地,日后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叫回京城来。”

    刘贵妃轻轻一笑,飞了一个给征和帝,娇笑道:“陛下既然想念先太子了才把鸿郡王叫回京中,只让鸿郡王去祭拜父亲,他自然会上书请求母亲入京同去的。郡王太妃是先太子的发妻,此等大事,她怎么能不出场。到时候鸿郡王提出来,陛下应了就算完了——说到底这些都是陛下的家事,朝堂官员也不会多嘴的。”

    “爱妃说的是。”征和帝似乎又有些瞌睡,说完这句话,端起一杯浓茶灌进肚子里。

    如意看着水晶杯都看不清对面手指头的浓茶,心头一紧。

    父皇这小半年来,精力都被牵扯在平息战乱和安抚百姓上头,自己被母妃拘束在后宫少有移动,竟然没发觉父皇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精力不济了!

    如意起身挪到征和帝身后,轻轻为他拿捏头上的穴位,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儿臣不能继续在宫里陪伴父皇,父皇更要注意身体,不要把自己累到。”

    征和帝习惯了如意给自己揉头,顺着她的动作往后仰,靠在隐囊里,因为放松而用分外缓慢的语速回答:“要是那群不孝子有一个成器的,朕也用不着累这么多年,早就立了太子带着你母妃搬去梨园每日歌舞唱和,西山纵马踏青。左面,对……”

    征和帝慢吞吞的说着话,竟然就在如意膝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