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阴沉,大槐树。
跟在那三个面色苍白的村民的身后,穿越象征着地界标志的磊石,还未入村,悲泣的声音便已经传到了黑衣的耳旁。
听到了悲泣声后,三个村民立即加快了脚步,向村子跑去。
“看来死的人有点多。”亚伯拉罕懒洋洋的说着。
注视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背影的黑衣,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走向村子。
走进村子,黑衣所听见的、看见的尽是女人无助的悲泣,老人无奈的长叹,以及无辜孩童的懵懂眼神。
空气里还流动着淡淡的血腥味,肮脏的泥土上仍残留着点点血迹,圈养牲畜的围栏栏门被破坏,里面的牲畜一个不剩。
几乎没有哪一家不是不幸的。还活着的人聚集在村中心的一棵大树下,他们正在为死去的人做葬礼。
看着赶回来的三个村民中的一个,正紧紧抱着一个年轻男人,嚎啕大哭。黑衣轻声说出自己的判断:
“几乎没有年轻男人。看来强盗来抢劫的时候,是他们勇敢地反抗了他们。这是为勇敢者举办的葬礼。”
“勇敢反而招致死亡,卑躬却能苟活。尊严,还是生命?是你会怎么做?”
面对亚伯拉罕的提问,黑衣想了一会儿,说:“我一向庆幸我只是一个人。”
根据约翰的说词,黑衣很快来到了当日他追踪鲁特手下的地方,位于村东头的一座小木屋。
推开门,或许是因多日没人居住生火的缘故,屋内一片寒冷,满是潮湿、阴冷的的感觉。他上下打量了木屋,发现里面的家具只有一张铺着破旧毯子的木床。
黑衣蹲下身子,查看地面踪迹,尽管过了一个月,但木屋还残留着淡薄脚印。不同的脚印共有五种,显然当时约翰跟踪的人是在与人会面。
地上散落着几只木杯、零星食物残渣、一件女人的内衣。他捡起其中一个木杯,里面还有点酒水,嗅了下,是小太阳的气味。
食物残渣里多见肉类,少见水果;女人的内衣,是被强制撕开的,两条肩带从后面断开,内裤则被分成两截,看来是被锐利刀具划开的。
拿起内衣后,黑衣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循着气味低下头,看见了一块手指头大小的肉,受诺威的寒冷所影响,这块肉除了依稀可见的白腻外,只腐烂了一点。
“这是女人的胸肉,”黑衣低声说,“上面还残存着牙印,看来其中一个人是施虐狂。”
看向四周,由木头所构成的墙壁上的一面,上面布满着抓痕,黑衣走过去,摸了摸,“这个女人的挣扎力度很大,她不是自愿的。”
“你要救她?”
“救不救暂且不说,这个女人应该还没被虐待致死。”黑衣掀开床上的破旧毯子,上面有包扎用的绷带。
“根据约翰的说词,他当初跟踪鲁特的手下来到这里,并没有靠的太近,就躲在不远处的树旁边,他说他没有听见声音。”
“即强暴女人的这群人,早就把这个女人带来。他们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可见他们不想让别人发现。”黑衣从床底下拿出了糊作一团的毛巾,“这是塞进她嘴巴的毛巾。”
“村民应该认识这个女人。尽管约翰跟踪的那个人,比这伙人早离开,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他又从床底下,找到了一条缎带蝴蝶结。
“你总能找出理由帮人,你这样,终有一天是会后悔的。”亚伯拉罕打断了黑衣。
“只是顺手而已。”他笑了笑。
返回葬礼现场时,悲伤、沉重的气氛还在蔓延着,人人皆沉浸于此,不能自拔。
“你们有人认识这东西么?”黑衣举着蝴蝶结,问着村民。
出声惊扰了思念逝者的人们的黑衣,惹来了一阵愠怒的视线,突然,一声惊呼从一个老妇人的口中传出:
“这,这是……”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黑衣的面前,说:“好心的先生,你能给我看看么?”黑衣把蝴蝶结递给老妇人。
端详了一会儿,老妇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握住了黑衣的手臂,“这是,这是我送给我女儿的生日礼物……你是在哪发现的?”
看着她迫切的眼神,黑衣很快说出了他在小木屋发现的情况,听完后,她无力地瘫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的儿子才死去,没想到进城后再也没回来的的女儿也……哎……”一个女人扶起老妇人,旁边的老头连连叹息,“谢谢你,好心的陌生人,过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先,先生,你刚才说了莉莉的胸口,被,被咬了一口是么?”
那个一直躲在父亲胸口、懦弱的年轻人,挣脱父亲的怀抱,眼神畏畏缩缩地看向黑衣。周围的村民一脸复杂地看着年轻人。
黑衣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莉莉的胸肉,递给年轻人,他被吓得连连后退,边退边摆手,“先生,你拿着就好了。”
“那么你想说些什么?”
“我,我躲在里面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他……”年轻人一下紧张起来,看向四周。“别紧张,慢慢说。”黑衣安抚着年轻人。
“我……看见他生吃我家的母鸡,母鸡发出的声音太,太可怕了,我被吓到了,后面……彼得进来,跟他搏斗的时候,我也不敢出去。”
年轻人低下头。“那只母鸡有没有被吃完?”黑衣问,“没有,他才吃一半,彼得就进来了。”年轻人急忙回答。
“你这混蛋……混蛋!如果……你出来帮彼得的话!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老妇人突然冲上年轻人的面前,边抓住他的衣服,边用苍老、无力的拳头打着他。其他人任老妇人打了一会儿,才分开了他们两。
“走吧,带我看看。”
年轻人带着黑衣,来到了他的家,地上有着一滩呈暗色的血迹,旁边的桌子、墙壁上都可见搏斗的痕迹。
年轻人从墙壁的一角拿出一只露出大片白骨的母鸡,递向黑衣,他接过手,仔细看了一会。
这是一只死状极惨的母鸡,凶手并未干脆利落地咬断它的脖子,反而是先连毛带肉吃着,直到最后才一口咬断它的脖子,吸干了它的血。
黑衣先经过了牙印对比,再凑到母鸡和胸肉的牙印上,闻了闻,以确认上面缠绕着的气味是否相同。
他并没有先给出结论,而是驻足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向跟在他身后的众人,发问:
“这伙强盗是不是出现的很突然?”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还在吃晚饭,他们突然踹开门,闯了进来,一剑,一剑捅死了我儿子……”
一个瞪大眼留着长须的老头回答后,剩下的人也附和了起来,“我家也是……”、“我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我儿子倒在血泊中。”……
“我的儿子——彼得比闯进来的强盗还要快,在他没有反应过来,就打死了他,抢了他的剑去帮助大家。”
老妇人带着点自豪说着,但又马上失落下去,“但我宁愿他藏起来,别,别出去……”
“别这么说,要是没有彼得,我们就都死了……”众人纷纷出声安慰着老妇人。
“莉莉进城失踪了几个月?”黑衣接着问,“一个多月。”长须老头回答。
“村东头的小木屋,你们经常去么?”他继续问,“只是偶尔。”长须老头继续回答。
“我明白了,我先说结论吧。生吃这只母鸡的人,就是咬了莉莉胸口的那个人。”黑衣顿了顿,继续说:
“这伙强盗应该是通过莉莉,盯上了你们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