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铅云密布,树林。
“知道么?当我看见那只母鸡被凶手吸干血后,我的第一想法是……吸血鬼跑这咬人了?”
离开村子,闷头赶路了两三个小时的黑衣,突然开口。亚伯拉罕立即反驳了他,它如此断言:
“吸血鬼这群狗杂种,可能会生活在人迹罕见之处,但绝不会生活在像诺威这样的贫寒之处,如果它们不怕因血液结冰而被冻死的话。”
他想了一会儿,点头同意,继续说: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凶手,他生吃母鸡的吃法,完全是东吃一口,西吃一口……简直像是在抗拒吃生肉一样。”
“你以为你是做你老师布置的阅读理解题?人家就爱那样不行?你们这些学者,就爱乱猜。”
亚伯拉罕“嗤”了一声,接着,它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
“黑衣,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这个凶手的原型其实是一个小女孩,只不过遭到了诅咒,变成了一个要靠吃肉、喝血缓解诅咒的人。但小女孩爱美的心理不是还在的么?”
“……”
黑衣为亚伯拉罕的荒诞幻想沉默了一会,“这是《小红帽》的变节版么?”他无奈的开口。
“恭喜你答对了。”尽管被黑衣猜出,但亚伯拉罕还是得意洋洋。
“老实说,我还是更喜欢改版后的《小红帽》——在老猎人的帮助下,小红帽的外婆逃出了大灰狼的肚子……”
“呵呵……难道你不觉得,对于那些调皮捣蛋的小鬼头来说,原本的童话故事更能快点帮助他们成‘人’么?”
“你总是这么严苛。”黑衣说,“我秉性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亚伯拉罕轻飘飘地说着。
突然,黑衣停下了脚步,神色严肃地望向黯淡天空,“马上就是晚上了。”他喃喃地说着。
话音刚落,黑暗降临,如落下的巨大帷幕一般,遮蔽住了周围的景象。一时间,天地俱静、万籁无声。
与黑夜一同到来的,还有一股无言、沉重、铺天盖地的氛围,像一张由绝望、冰冷、死亡交织而成的冷酷大网,打捞着天地万物。
“真冷。”黑衣静静地感受着这股沁入人心深处的黑暗氛围,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数数,“一,二,三……十三……”
“十三”的单词尚未说完,远方就传来了一声充斥着阴冷、暴躁、嗜血的疯狂长嚎,这声音简直像是深渊洞开时,由恐怖号角吹奏而出的混乱前奏。
此声一出,很快,一阵阵的狂乱吼叫开始响彻着诺威的天空,交织构建出一首怪兽之曲。片刻后,这些声音归于静寂——但黑衣知道,这些磨牙吮血之物狩猎的时间到了。
“为以防万一,亚伯拉罕我们还是先进入战斗准备吧。”他神色郑重。
“要先念一场斗志昂扬的战斗开场白,壮壮胆么?就像当初。”亚伯拉罕轻笑。
“免了。”黑衣摸了摸下巴。
两手的手甲皆逆流而出一点青铜色水滴,水滴攀援着黑衣的胳膊,来到了肩上后,如一颗种子般,迅速勃发成一株泛着庄严、古朴色彩的青铜树,一前一后,铺满了全身。
宽大的黑袍在这两株青铜树的抓取下,与它们融为一体形成一具战斗武装,跟着,勃发的那点水滴沿着脖子分裂,再爬上面部,交流、融合成一张无面面具。
黑暗中,一阵阵巨大的呼吸如闷雷般,“隆隆”响个不停,过了一会儿,这声音归于细小,直至无声。
“魔药战场武装青铜树已生效。”亚伯拉罕轻快地说着,“很好,先让我来测试一下。”黑衣沉闷的声音从无面面具后传出。
随意走到一颗树木前,黑衣挥起手刀劈去,“咔嚓”,这棵树木慢慢的出现了一小截断口,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后,“树木的硬度约为钢铁的三倍。”他得出结论。
“现在就差知道这儿怪兽的力量了。啊,有了,在这。”
突然,看到了什么的他,向一旁走去,是几棵拦腰截断的树木,断口上皆有巨大的爪印,“恐怖的一击。这头一下子摧毁这几棵树的怪兽,在力量上远远地压倒了我。”两相对比后,黑衣发出惊叹。
“喂喂,还不是你小子压抑它的原因,如果……”亚伯拉罕不满地抗议着,但它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黑衣打断,“克制自己,做一个正常人也不错的,亚伯拉罕。”
“嗯?”突然,从黑衣的身后响起一阵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偏头看去,静心等待。
“咕哝、咕哝、咕哝”,几道奇异的阴影慢吞吞地从黑暗中走出,恰在此时,一缕惨淡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悄然照亮了阴影的周围。
这是几个形如蜗牛的生物,与常见蜗牛有所不同的是,它们的身体很大,大概有成年人般大,蜗壳上点缀着灰黑的斑点,而头上的两对触角,一黑一灰。
不知道是不是黑衣的缘故,这几个生物的触角下面纷纷裂开一条大缝,露出了布满倒钩利齿的血盘大口。一会提高了八度、一会又降低下去的的“咕哝、咕哝、咕哝”声,不断地从里面传出。
听着这威胁意味十足的吼叫,黑衣侧身让开一条路,这几个蜗牛盯了他一阵子,才闭上大嘴,继续慢吞吞地向前出发。
“这就是典籍里记载的形如蜗牛的怪兽——飞毒么?要不是典籍里记载,还真是难以想象,那张可怕的大嘴居然是它的伪装,其真正的武器是它的那条中空的能射出毒液的舌头。”
“听说飞毒,是一种性情暴躁的怪兽,刚刚居然不攻击你,这有点奇怪了,难道是刚吃饱?”亚伯拉罕疑惑。
“你不知道么?青铜树的魔药成分之一,有它们最讨厌的,会影响它们体内的毒囊的‘太阳火’了么?”黑衣微笑回复。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了一声声惨叫,这是刚走不久的飞毒发出的声音。
赶到惨叫现场后,他看见惨淡的月光下,除了一头飞毒外,其他飞毒都已倒地。剩下的那头正不断地向一头泛着苍白色彩的怪兽,喷射着如箭一般的毒液,然而只箭未中。
“咕哝、咕哝、咕哝……”飞毒焦急地嚎叫着,似乎已预感到接下来的命运。
最后,这头苍白怪兽,跳在了飞毒的蜗壳上,一爪打碎了蜗壳,然后伸出长长的兽爪,精准地掏出了飞毒的心脏。
高举着飞毒的灰色心脏,瞧着灰色之血淋漓地流下,“噗、噗、噗……”它在黯淡的月华中,发出快乐的笑声。
似乎,发现黑衣在观察它,它扭过头,看向黑衣,那张狰狞的兽脸上,流露出阴毒、残暴的笑意。
它一口吃掉灰色心脏,然后跳下蜗壳,向黑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