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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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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的诸多收藏中,有一样是稀世珍宝。这是一件唐朝流传下来的秘色瓷,原是宫廷里的物件,后因为晚唐皇权衰败,这件宝物也就辗转流出到了民间,最后被江家收入囊中。秘色瓷的烧制过程乃是官方绝密,也只有越州定点的窑号才能烧瓷。而如此让皇室垂青的原因,也正是秘色瓷的颜色之纯。虽本属青瓷,确丝毫不含杂质杂色。晚唐诗人陆龟蒙赞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由此两句便不难看出越州秘色瓷的夺目光彩。

    即使冒着杀头的风险,江家世代也将这秘色瓷珍藏,匿在库房中专造的隔间里。凡是古玩的老手都知道,这世上有价值可以估量的物什,也自然就有无价之宝,这无价,正是来源物品本身的工艺和历史意义。而对于他们来说,这秘色瓷自然也就是最终之最。

    江璟四岁那年,江老爷便生了急病故去了。这家业的重担自然也就落在了江逸郎的肩上。要说江家,原是三家人。江老爷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多年前就因为战乱波及,未曾留下子嗣就撒手人寰;至于这个妹妹,江老爷生前便极少提起,在江老夫人离世后,便更是对这个妹妹只字不提,全家人也仅有江老爷的曾经贴身管家、江家的管事江枫和江家姐江慕略有耳闻。所以当江逸郎提到想寻找这位失散多年的姑姑时,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帮得上忙了。

    “夫君虽是一番好意,可是家父生前便极少提及我这位姑母,仿佛是个禁忌似的。我只记得,在家父还是大少爷的时候,这位姑母和家里起了极大的矛盾,闹到了宗庙之上。我的爷爷一怒之下,也不知是真的将她逐出了江家,还是说了什么气话,姑母第二天便离开了家,而且身无分文。那几年又恰逢流年战乱,只怕想要再去找她的踪迹已然极难。”

    “老爷确实说过,三奶奶离开家的时候才及笄(注:15岁,特指可以婚嫁的年龄,出自《礼记》),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姐呢。我也是那之后才进入的江府,因为在那之后太老爷遣散了所有的家丁,近身侍奉的人一个都没留下。想来到现在,倘若三奶奶任在世间,许是也年近50岁了。”江枫现在已然不在府中做工,江逸郎给了他一个闲职想让他休养下来,他却是忠贞之人,依旧侍奉在这位新主人身边。

    “夫君何故突然想起这位姑母来了?”江慕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前几日我整理父亲的书库,无意中翻到一本手记,乃是父亲年轻时所书。我看那书甚是有趣,便拿来翻看,细看之下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姑母。我是想着,父亲走的急,可见这世间的变化之快。我还未曾尽心侍奉,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诶,倘若这位姑母还在,我倒愿意为她尽孝一二,也让她能安度晚年。谁知我翻遍了家谱,却找不到丝毫消息,这才来惊扰夫人。”江逸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本册,递给江夫人。江慕也是大家闺秀,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也是读了不少书的,接过手记,便翻起来。

    “老枫,你看看这本书,可曾见过?”

    江枫不认识几个字,只能捧着书反复端详,看了两遍后,才回报道:“回姐,不曾见过。”

    “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夫君莫要放在心上了。”

    “夫人言之有理。”

    “家父若有在天之灵,知道你有这份心便已足够,更何况他生前就经常对我说,说夫君所尽的孝道,只怕是亲生儿子也未尝比得上。夫君大可不必自责。”江慕知道丈夫对江老爷心中有所亏欠,便如此安慰道。

    “夫人此言倒是让我宽心。好了,大管家,你下去吧。”江逸郎摆摆手,撇过头去,却望见江璟站在门口,后面站着服侍少爷的随从江桐,“咦,你不是在院中玩耍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只见江璟跨过门槛,轻轻朝父母做了一揖,奶声奶气道:“见过父亲大人,见过母亲大人。”

    要说江璟这孩子实在是讨喜,生得和他母亲一般俊俏秀丽的面孔,目中有灵光,一看便是机敏的孩子。平日里在府中从不大喊大闹,就连江桐和照顾他的奶妈也是惊奇,这孩子竟一点也不皮闹,倒是和他父亲一般,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许多事情不必别人教,他单是看着就能学会,怎么施礼,怎么说话,一点就通。江府的教书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称是神童。本说要到长大些后再多念些书,江璟愣是缠着书房的师傅教他这个那个,结果才六岁,就把基础的十几本书全给教完了。

    江璟直起身来,回答道:“父亲,我有一个办法。”

    “嘿,倒是稀奇,你有什么法子,倒是说来听听?”

    “孩儿虽不知为何家庙族谱上没有姑奶奶的名字,只是当年库房的出入账记录,许是一直留存的。古玩金银的出库入库,由谁签收放入库中,这上面的名字、取货的地点等等一应明细是万不可抹去的。”

    “不错,我儿知道的还不少。”江逸郎赞到。

    “这名字既然留着,自然也就知道库房中有多少件物什是姑奶奶签收的。父亲如果真的非要找她不可,免不了要投入一些人力物力。只肖顺着她经手的货物,去姑奶奶常跑的铺子或是地方找找,便少不了能和姑奶奶搭上话的人。许是能顺藤摸瓜,查到一些踪迹。”江璟说罢,又施了一个礼,“孩儿愚见,望父亲母亲大人莫要见怪耻笑。”

    “嘿,这子的办法还真不赖。”江逸郎面露新色,心中大悦,起身将江璟抱到怀里,夸奖道:“好子,真是机灵。做父母的断不会耻笑于你,何况你说的很好。”

    “逸郎,我有一请,还当问过夫君。”江慕听着儿子的话也是高兴,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书房的梁师傅请过多次,说璟儿读书快,问题多,那日不知问了什么,把师傅也给问住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璟儿惹他生气,可今日我才觉得梁先生所言不虚。他说凭自己的才学,顶多再教璟儿一年半载,再往后怕是要耽误了他的前程……”

    江逸郎笑道:“夫人与我心有灵犀,儿如此聪明,定是夫人所赐。只不过要换老师并非事,梁师傅再不济,也是学富五车的仕子,夫人可有更好的人选?”

    “家父在时,曾和一个朝局中人交好,此人有惊世骇俗之才,家父多次和他讨论天下之事。倘若父亲在世,亲自出面,他尚可卖几分人情;只因他现在已是年逾古稀,未必愿意……但只要夫君允可,妾身也自当疏通关系,尽力一试。”

    “喔?这是什么人?”

    “前朝乐正,赵祥生老先生。”

    升元六年,南唐烈宗李昪醉心道家仙术,整日不问朝事,大量服用丹药,搞得性情大变,皇城之内乌烟瘴气。所幸南唐底子还算殷实,朝局之中一无奸人揽权,二仍有忠义之士伴君左右,但已然是礼乐不兴,骑射不勤的局势。赵祥生遂请旨辞去乐正一职,留在金陵休养。皇帝看他是几朝的元老,膝下无儿无女,也早已没有亲眷,便赏了家丁若干和一处宅子,让他在京城之内颐养天年。

    赵祥生收拾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这是他几十年带进宫来的全部家当,便封了乐正宫的大门。皇帝并没有安排接替他的人,或许在太子掌握实权以前,不会再有乐正了。老人独自走在皇城之内,天地之间唯有风声萧索。

    “赵老!赵老留步!”是个年轻人的声音,赵祥生从乐正数十载,一双耳朵早已练得异于常人,即使岁月不饶人,他也能分辨得出这是谁,还未转身,便心里有数。

    “徐公子,老朽有礼了。”

    “赵老使不得,您虽已不在朝堂之上,但既是长辈,哪里有给我行礼的道理。”说话的正是扬州刺史府少尹家的大公子徐铉,这年他6岁,任知制诰,专为皇帝草拟诏令。徐铉自幼聪慧,他的弟弟徐锴亦是有过人之才,二人也被人称颂为“江东二徐”。只听徐铉问道:“家父曾多次提及,要问天下的至乐之理,非乐正赵祥生不可语之。元年时,您抚的那一曲《天地和》我至今记忆犹新,着实是天地万象大谐之音。如今您要辞去朝务,只怕晚辈想要再见亦是困难,赵老若是不介意,可否让我送您一程?”说罢,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赵祥生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朝前行。

    “宫廷之上虽不常演乐,想必赵老喜好乐理之心,也不会就此磨灭吧。”

    “自然,人与礼乐今生不可分割。演乐之道,亦是我的为人之道。只可惜生命短暂,弹指百年,我只觉得对礼乐参悟的还不够。”

    “赵老言重,您若是都这么说,天下再无能参透乐理的人了。不过说到演乐的门道,我倒是想起一件趣事。”

    “徐公子说便是了。”

    “前几日我听闻,金陵城内江家收了一件古时的乐器,似是一个陶埙。江家老爷江逸郎视其为珍宝,一心想要奏乐演练,可是请了好几个乐师,均是金陵城中有牌面的大家,却没有一个人能吹得顺心遂意,甚至连个音都对不上。”

    “喔?有这等事?”

    “这陶埙怕是不一般,听坊间传言说,怕是伏羲帝所作的。”

    “嘿,伏羲作瑟我倒是听过,这埙……哈哈哈,未曾听闻。只是这吹不响,确实让人生奇。”

    “要不怎么说是趣事呢,这有趣的还在后面。您可知江家几年前新得的子嗣,江璟江有枝?”

    “略有耳闻。”

    “这孩子从便聪明非凡,6岁时文章作对皆是精通。前几日不知怎么让他把玩那件古埙,竟然让他给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