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尊_天蚕土豆_歪小说 > 其他小说 > 梁上有枝 > 第九章 破绽

第九章 破绽

错误举报

上图的“进入阅读模式”是360的不建议大家点,点了后可能进入乱码模式。

    牛正风一夜未眠。

    这天一大早他便钻进了库房,查点之前送到金陵府的公文。这些文件多是前闽国的一些府衙呈报上来。福州统领李仁达对南唐称臣后,南闽的一些地区也自然划归南唐疆域,因此地方上一些无法解决的棘手案件都按照要求上报刑部审核,也有的直接发到金陵府。这些公文案件在周知岳眼里都是麻烦一堆,但在牛正风眼里却是可用的材料。他不愧是头脑灵光、胆大心细的捕头,琢磨了一个晚上,便想通了盗匪是借助流民身份混入京城的手法,再加上他多年办案的经验,很快就推断出此人行窃不止一次。既然江南查不到类似的,就去闽国的旧案去查。果不其然,他在公文中看到了一个陌生却响亮的名字——玲珑剑。

    福州衙门的呈报上,怀疑是玲珑剑所犯的案件不到十起,但桩桩件件不留痕迹,所涉的案件金额也很高,让当地的官兵毫无头绪。玲珑剑好寻大户人家下手,还联合过山贼抢过建州刺史送给李仁达的一批财宝,对她最详细的记录,也仅有官府突袭围剿她的藏身之处。公文上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贼人仓皇逃窜,缴获失窃宝物银两若干”,牛正风都知道这不过是官府的台面话,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府衙在破庙里找到了一个“珍珠镶银宝环”,其质地坚韧,做工精美,经推测属玲珑剑所有。但是在府衙里没放几天就给玲珑剑又偷了回去,而自此以后,他们便再也没能抓到过玲珑剑的尾巴,就连那群时常流窜在福州城附近的山贼都没了踪影。

    他几乎已经将全部的嫌疑锁定在了玲珑剑身上,但是心头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她究竟为什么来金陵?她又为何行窃?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像自己推测的那样,她是为了躲开仇家,那些不好惹的江湖角色,又在哪里呢?

    江璟跪在屋中,父亲怒而不发。

    “江家素来行事清明,我也是问心无愧,璟儿,你要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这么做都是保全大局,为了顾忌家业和江家祖宗的颜面。”

    “孩儿不明,既是为人正直,心中清朗,父亲为何又不据实而表,如果真的让老师查出那幅画是出自我们府上,岂不平添事端?”

    “胡闹!”江逸郎喝道,“儿好大的本事,竟敢教育为父了!”

    江逸郎自己很清楚,徐铉是查不到这一层的。那次户部尚书给其老父亲做寿,席间无意中提到了老爷子一直想要的一幅古画,但是寻了很久都未尝所愿。江逸郎当时在场听见便忆起这幅画在他的手上,转身回去便派人将画送到户部尚书府上,却没留下名姓。户部尚书也是个聪明人,金陵城中能如此快搜到他所想之物的人,恐怕也只有江府。他知道江逸郎有意与他修好却不愿表露,于是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收下礼,背地里写了信,并给江逸郎回礼。这幅画的来源对外一直称是“上天赐福,意外寻得”,因此画被盗之后,户部尚书自然也就没必要告诉官府这是江府送的,一来免得白白树敌,二来他也信任江逸郎,不会轻易出卖二人的关系。江逸郎明白这一层,他看着徐铉的来势并不清楚户部尚书是否“出卖”了他,但是他选择了押宝,因为一旦押中,不仅二人关系有所提升,自己名誉不受损害,但他认定户部尚书没有说的必要。

    这不是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也不是行贿受贿,顶多算是一些官场、商场的手段罢了。江逸郎这么做纯粹是因为他和这位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没那么熟络,需要交好而已。这对于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但是江璟却不懂这一层。既然不怕查,为何不能老老实实说真话呢?

    这也正是徐铉不愿意教江璟的这一层世故。当徐铉踏进江府开口问这件事的时候,其实知道答案会是如何。如果江府没有经手过,那么自然是最好;如果江府经手过,说了真话,他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看了出入库的记录图个安心罢了。江家虽然是富庶人家,却从不仗势欺人,就连狗也不随便冲人叫唤,要指控江家人偷东西,恐怕徐铉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如果江家说谎,那么徐铉自己也很清楚,他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就算查出来,也未必对案情有多大的帮助,还会得罪许多权贵,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然而江璟年纪还,涉世未深,哪里明白这个道理。

    “孩儿只是觉得……”

    “住口!还敢顶嘴!”江逸郎拍案而起,此刻的他已经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满心热血的青年不同了,他是一家之主,不怒自威,无可违逆,“你觉得自己读了几年书,就懂得世间人情世故变化无常么!”

    江逸郎顿了一下,他自然是疼惜儿子的,想到儿子刚才和他一起撒了谎,便消了三分火气,摆正脸色训道:“你能够忍到现在来问我,说明你不仅知礼守孝,也是理解为父的用意的。好,为父今天就教你,以后无论如何,不可轻信于人。璟儿,日后你身上的担子,是祖上的清名和积蓄,不可意气用事,肆意妄为,明白了么?”

    “是……”

    “下去吧。”

    江桐没跟着公子去正堂。他听着徐铉来了一趟,心想是个好机会,和翠调了个班,让丫鬟去服侍公子,自己又偷偷摸摸跑到了书房去。

    一进门他便瞧见李唯馨在研墨,女子端庄,玉手纤细,江桐也不言语,就站在门口看着。那李唯馨是什么人,当然一早就发现了他,余光扫过,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自然也就陪他演着戏。

    江桐在门口站了一会,见李唯馨不理他,不过多久就没了耐心,不得已先开了口,打趣道:“妹妹做事好生专注,我都站在门口半天了。”

    李唯馨听他开口,故作慌乱,差点打翻砚台,嗔怪道:“阿桐哥哥好坏的性子,昨日吓得人家翻了水盆,今日还要做出什么乱子来。”

    “妹妹见谅,我不是故意吓唬你,只是看你如此认真不忍打扰。”江桐摸进来,问道,“我清理了一个晚上,馨儿妹妹可看得出地上的墨迹水痕?”

    “果真看不出,哥哥的恩情,妹妹无以为报。”

    “不用不用,哪有那么多讲究。”江桐心里乐开了花,“只不过是帮个忙,谈什么无以为报。只要妹妹不嫌弃我阿桐粗俗多话就行。”

    “哥哥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你。”

    “好妹妹,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我……”江桐鼓足了勇气,朝前几步。

    “好哥哥先别急,妹妹有事问你,这都什么时辰了,主人怎么还没来?”李唯馨懒得听他多话,江桐这类的角色要说什么,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几乎一清二楚,便装作没听见似的发问。

    “早间来了客人,是少爷以前的老师,今天怕是要晚些。”江桐回答道,但还是不死心,“我……”

    “老师?我听翠说过,主人以前倒是有一位老师,是个脾气很古怪的白胡子老者,不知可是这位?”

    “不是,翠说的那是个大官,好像是什么……什么正。咱们主人有好几位老师,今天来的这位是当朝知制诰徐大人,好像是个四品的官嘿,在皇帝面上都说得上话的人,真威风。”江桐想不起来“乐正”这个词,直想得头皮发麻,“几年前,主人就不和他学了,那些老师都这样,教了几年就不来了。嗨,少爷天资聪颖,要我说就是个当大官的材料,还能光宗耀祖,可是老爷不让呢。”

    “原来如此。”

    说话间,江璟跟着翠便迈进了书房,扫了一眼四周,只见他面色深沉,一言不发。江桐和李唯馨都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毕恭毕敬的行礼。

    “阿桐,馨儿,你说,你们会骗我么?”

    “馨儿不敢有事欺瞒主人。”李唯馨回道。

    但是那个倒霉的江桐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掩盖了昨晚私下来找李唯馨的事情,刚刚还在“调情”,险些给江璟撞破,再加上因为私心让李唯馨过府的事情,已经是让他如履薄冰。他跟着江璟那么久,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主人的厉害,听到江璟这么一问,反倒像是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故意这么问似的,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把江璟和翠也给惊着了。

    江桐慌了神,主仆之道他了然于心,从懂事那天开始,养父江枫教他的都是忠厚为人、老实做事,对待江家的人要恭恭敬敬,服侍了数年下来,他毫无私心地瞻前马后,从来没做过违背道义的事情。但自从让李唯馨做了书房丫鬟的时候,他虽然贪恋美色,但时常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暴露似的,现在听到江璟一问,更是不知所措。

    他紧张之下目光扫过墙壁,突然瞥见墙上有个墨点,那正是昨晚李唯馨不心打翻水盆留下的。他心中一凉,知道定是昨晚不够仔细留下了污渍。自己都能看得见的破绽,江璟怎么可能看不见?他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生怕江璟已经悉数知晓,是在故意试探他。毕竟做了亏心事,心中心虚也是难免的。江桐老实了半辈子,头一次发现说谎是这么难,心里越想越害怕,只觉得书房的墙壁、屋顶都在朝他靠近,要把他挤个粉碎似的。

    瞒不住了!瞒不住了!

    “阿桐,你有什么事要说?”

    “少爷,阿桐不敢欺瞒主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少爷,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