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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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夫闻言大乐,原来是逃婚,这下可以大宰一笔,复又不动声色道:“逃婚?你胆儿挺大呀,近来孔城的土匪闹得正凶,姑娘就不怕被抢去做压寨夫人?”

    杜汐没想到慈眉善目的车夫会说出这样轻浮的话,又担心孔城真的有土匪,惊惧之下急声问道:“你说我应该去哪里?”

    车夫见她被镇住,遂赶起马车奔向码头,故弄玄虚道:“一会儿你就知道喽!不过,我帮姑娘出这个主意,半道又添上两个人,车费你得再加五十铜元。”

    五十铜元连同之前讲好的八十铜元,刚好是一块银元。杜汐心下盘算,根据这个世界的物价,一块银元大致等同于现实世界的一百三十元。四个时的路程,他赶一趟马车也不容易,一百三十块钱的车费,还算合理,自是点头答应。

    车夫欢喜得吹起口哨,车到码头,果然如他所料,还停有一只货船。车夫便掀帘唤杜汐出来,颇为得意地一指河面:“客船开得早,现在只能坐货船,虽然不如客船舒适干净,但也能送你去省城。”见杜汐犹豫,又补充道:“船老大是我的朋友,可比土匪安全得多。”

    杜汐半信半疑,最终还是以八十铜元的价钱踏上货船,好在顺风顺水,两个时后便到达省城一处不起眼的码头。杜汐从钱袋里数出八十枚铜元,递给船老大,同他道过谢,踏上省城的街道,只觉神清气爽。

    天色渐暗,杜汐转进一条巷,深嗅各色饭菜的香味,不由想起林莫卿烧的鱼汤,顿觉腹中饥饿,正打算返回巷口找一家饭馆吃点儿东西,一户人家门上张贴的红纸引起她的注意。

    杜汐凑到门前,借助昏暗的天光,一字一句地念道:“有房出赁,西厢,租金每月五银元。”杜汐低头盘算,自己手中有一百块银元和一些首饰,再加上李琦送她的说是铜元实则夹杂有几块银元的钱袋,合在一起约有三百块银元,一个月五块银元的房费,倒也能接受,便曲指叩门。

    须臾,两扇门之间探出一位妇人,她打量一番周身糟乱的杜汐,略微皱起眉头:“请问你是?”

    杜汐随她的目光低头一望,这才发现自己的青色棉袍上满是坐船时蹭上的污渍,赶忙象征性地拍一拍,尴尬地笑道:“我想问一下,您的厢房还出租吗?”

    妇人的脸上现出笑影,她侧身开门,指向西厢:“还没有,姐要进来看一下吗?”

    杜汐点头,随她进去,发现院落不大,南边三间主屋,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东北角还有一处屋,想必是厕所。除此之外,主屋和东厢之间有一棵粗壮的梧桐,其下一口盖有青石的水井。

    “姐,这边请。”妇人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找出一把,带杜汐走向两间西厢房,口中介绍:“早些年家里人多的时候,两处厢房还都有人住,现在他们出嫁的出嫁,读书的读书,一年也回不来几趟,我和我家先生一商议,便打算把西厢赁出去,留下东厢,他们回来有个地方落脚便是。”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妇人早已做好出赁的准备,故而里间只余下一张床铺,一套桌椅,外间则是一张圆桌和几把木椅,外加一口水缸和一根扁担。

    杜汐对此非常满意,两间合起来足有一百平米,里间作卧室,外间拿屏风隔开,一边作客厅,一边作厨房,再加上外面的水井和厕所,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不成问题。更何况眼前的妇人挺有礼貌,巷子周围也还算清净,住起来再合适不过。

    妇人见杜汐只是四处观望,既不说租,也不说不租,不由有些心焦,斟酌一番,试探道:“姐觉得怎么样?”

    杜汐点头:“挺不错,我先租三个月,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妇人正担心杜汐不租,听她要租三个月,赶忙笑道,迅速取下两把钥匙,递到杜汐手中:“这一把是大门上的,这一把是你屋里的。三个月租金十五块银元,手头紧的话一个月一付也可以。稍等一下,我去取一套被褥,今晚你先应急,缺什么东西明天再置办,大晚上的姑娘家出门不方便。”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对啦,我丈夫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太太。”

    杜汐没想到她这么体贴,忙躬身道:“有劳张太太,我叫杜汐。”既然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杜汐也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姓名,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至今,已然过去近四个月,她曾多次寻找木坠和木戒,杜、辛两家没少打探,慕安当也专程去过几回,均是一无所获。故而现在的杜汐颇有几分认命的心态——既然无法回到现实世界,那么就在这个世界努力生存吧,十九岁的年纪,即便身处乱世,她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张太太点头,快步向正屋走去。杜汐赶忙打开木箱,取出二十块银元放进钱袋,又把木箱按原样放好,这才把挎包从身上取下来,趴在外间的圆桌上休息。

    不多时,张太太怀抱一套白底碎花的被褥回来,杜汐起身道谢,接过被褥铺在床上,打开钱袋取出十五块银元,递与张太太,见她笑眯眯地收下,忙趁热打铁道:“我初来省城,什么都不清楚,明天可以有劳张太太同我一起置办生活用品吗?”张太太欣然应允。

    方平文带人从孔城回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林莫卿见他摇头,顿觉胸口堵得难受,竟是连哭的气力也没有,只得在梅朵的搀扶下挪到沙发上,陷进去安静地发呆,须臾,吐出一句话:“若是我昨天早上拦住汐儿,检查一下她的木箱,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可真傻呀!”

    正在同方平文商议搜寻方案的杜皓华听到这声叹息,心头蓦地腾起一股怒火,冲林莫卿吼道:“不服爹娘管教的东西自己跑出去,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平文,你速去登报,鹤城杜皓华与其女杜婉汐断绝父女关系,我倒要看她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这是杜皓华第一次对林莫卿动怒,以往他都是轻声细语地劝说,林莫卿因此气得面色惨白,又听到丈夫要断绝与汐儿的关系,鬼使神差地抓起桌上的花瓶掼在地上,大哭道:“你居然这么和我说话,还要把汐儿赶出家门,天呐,我不活啦!”

    梅朵从未见过自家姐这幅泼妇骂街的架势,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最终还是凝玉进来一通劝说,林莫卿才勉强止住哭声,瞪一眼杜皓华,扭身奔上楼梯,回到卧房复又啼哭起来。

    杜皓华伸手把额前的碎发尽数捋过头顶,烦躁地踱来踱去,方平文待他渐趋冷静,这才上前继续商量对策。

    最终,父女关系自然并未断绝,不过和辛家的婚事,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继续,只得备下厚礼陪上一万个心前去辛家退婚。辛青云和陈君悦反过来安慰杜家夫妇,让他们不要为三姑娘的事情太过伤心。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两家互相怨怼,如同生出裂纹的明镜,再也无法和好如初。

    杜汐对这些一无所知,她一个好觉睡到天明,收起被褥还给张太太便随她置办东西,一圈儿下来物件买回来不少,手头的银元却也花去十来块。她的心里不觉有些发慌,想起木盒里的存货,这才略觉安心。

    张太太倚在门口瞧杜汐整理新买回来的东西,心想这姑娘年轻貌美又出手阔绰,可别是哪个大人物家里逃出来的姨太太,再给自己惹麻烦,忙凑到杜汐跟前,压低声音问:“杜姐,你结婚没有呀?”

    正在裁剪桌布的杜汐一怔,摇头道:“没有。”见张太太还要再问,又补充道:“不瞒您说,我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

    “怎么,不满意爹娘安排的对象吗?”张太太放下心,又八卦起来,兴奋地继续追问。

    杜汐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一方面我不喜欢他,另一方面我暂时不想结婚。”

    张太太咂舌,转念操心起她的工作:“既然是逃婚,手头的钱就总有花完的时候,杜姐可得早做打算呀。眼下刚过完年,四牌楼的好些铺面应该正缺人,你明个儿不妨去试一试。”

    杜汐把裁好的米色桌布铺在圆桌上,满口答应:“好的,多谢张太太。”

    张太太微笑,见杜汐整理房间,也动起洒扫的念头,便同她道别,回到主屋热火朝天地擦洗起来。

    杜汐继续归置物品,一直忙活到傍晚,才收拾清爽。

    里间的桌椅被推至窗下,桌上一面书本大的玻璃镜,一把绿檀木梳,另有一只丹祺唇膏和一罐雪花膏,首饰和银元依旧埋在箱底,木箱则塞进床下,好歹多一份保障。床上新买的被褥早已铺放整齐,拖鞋也买来一双,端正地搁在床脚。

    外间根据设想立有五扇素绢屏风,圆桌和木椅放在屏风外面,屏风里头只有一张三人沙发和一处茶几。屏风外还立有一个三层的玻璃橱柜,底层放米面豆油,中层放各类调味品,顶层则是大餐具。炉灶根据张太太的建议设在房檐底下,以防油烟弄脏屋里的东西。

    杜汐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她踢掉脚上的棉鞋,舒服地钻进被窝,估摸屋外白泥火炉上的水烧得差不多,便踏进拖鞋,把热水提进来,打算泡一壶普洱茶喝。

    醒茶的功夫,杜汐想起张太太的话,觉得自己的确需要一份工作。可是,干什么呢?虽然现实世界的杜汐二十七岁,早已参加工作好多年,但这个世界的杜汐只有十九岁,高中还没读完,自然寻不到什么好活计。左思右想,她决定明天先去找一找家庭教师的工作,实在不行,再考虑张太太提议的商铺。

    次日大早,杜汐梳洗停当,又对镜检查一番,确定状态良好,这才背上挎包,前往城北的第一女中,于校门外贴起一张寻求家庭教师工作的告示,徘徊许久,好不容易有人上前询问,一听她的学历,又摇头走开。

    大半天过去,杜汐不由心灰意冷,正打算撕下告示前往四牌楼,一个管家装扮的中年男人拦住她,陪笑道:“这位姐是要找家庭教师的工作吗?我家五太太正打算学习英文,姐感兴趣的话,不妨考虑一下。”一面说一面色眯眯地往杜汐身上瞄,笑容也逐渐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