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觉得师如琴如此处心积虑进入摘星阁,说不定是别派送进来的奸细,把她派到膳堂去本意是为了引她上钩,好抓住她的把柄。却不知,她竟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些乱七八糟、难以下咽的东西来故意招惹他。
见到圣君勃然变色,将手里的筷子重重叩在桌上,仆人们皆是战战兢兢、惊恐万状,立即跪倒一片,哀泣求饶。“君座息怒!”生怕陆潜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这摘星阁上上下下的人,有谁不知,圣君平日里一副淡定自若,气定神闲的模样,看起来仿佛挺好说话。但是一旦生气,那便是雷霆之怒,轻则削肢断腿,重则剥皮抽筋,定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他们还没忘记两年前,原圣君炎离待他极好,而他却痛下杀手,将炎离的心挖出来挂在摘星殿的门前示众一月,那时他们就已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圣君实际上才是邪教众人中最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之人。
陆潜方才是真的想把那师如琴的手腕子宰下来拌作下酒菜,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未探出她的虚实,就这么杀了她不是太便宜了?他总觉得这个女子身上藏着秘密,说不定,这秘密对他来说作用还不小。
但是要是不给她点惩罚,那我这摘星圣君岂不是徒有虚名?
陆潜微微眯了眼,眼眸中似乎暗潮翻涌,阴冷狠厉随流光一逝。定了神,再次恢复了如常的闲淡风雅,才道:“把那个‘琴儿’给本座叫来!”
“是,君座。”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爬起,施了个礼,立即火急火燎地出了云景殿。
几乎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仆人便领着踧踖不安的师如琴走了进来。
“君座,人已带到。”仆人说罢便闪到一边恭敬地站着,不敢吭声。另几人不知何时已被圣君遣了出去,想必应是未曾受到牵连。
师如琴此刻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一双手相互叠放攥得死死地,不自觉已湿了手心。但还是欠身施礼,平静自然地朝他垂首道:“奴婢拜见君座。”
见她面上并未惊慌失措,反而态度恭敬落落大方,陆潜心口像飘了一丝火苗,烧不着又扑不灭,反正左右不适。
“本座问你,这是何物?”陆潜指着桌上一盘长着黑毛的奇形怪状之物问她。
师如琴眉毛紧了几分,神色似有难堪,但仍然镇定自若地回答:“回君座,凤凰展翅。”这话说得师如琴自己都觉得脸皮厚,但是又不能搪塞过去。她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是不知陆潜此刻找她来是要作甚?若是对她不满想杀她,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命人把她处决了不是更快?
“凤凰展翅?”陆潜盯着那块烧得不成形的鸡翅,嘴角生硬地咧出一个冷笑来。“本座还以为是乌鸦呢!”竟然连鸡毛都未拔掉,和那块未曾去鳞片的酸菜鱼如出一辙,陆潜突然有些看不懂师如琴,这女人莫非真的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吗?
“奴婢厨艺不精,让君座笑话了。”师如琴也知道自己厨艺烂,但是这有什么办法,陆潜硬要自己去做菜,她也是被逼无奈。可是在他面前,师如琴又不敢辩驳,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此话言重了,本座今日也算是见识了‘琴儿’姑娘做的一手‘好菜’,只可惜本座消受不起,可这满桌好菜若是没人享用,岂不是浪费,本座见你身体单薄似乎很是虚弱,是该好好补一补,这满桌的好菜就赏你了,记住,定要吃得干干净净才好!”陆潜虽然脸上和颜悦色,笑得甚是关怀,但是眼里那股子阴狠刮得人四肢僵硬,提心吊胆。
师如琴被他那眼神看得心虚,也不敢推辞,要知道陆潜没杀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是晃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她着实没胃口,更何况那玩意儿吃了真的不会中毒身亡吗?
“看着她,一口也不许剩,连骨头都要给本座吞下去!”陆潜吩咐了一声,星眸如炬地睨了她一眼,似乎是火气还未消,转身便拂袖离去,留给了她一个冷漠倨傲的背影。
师如琴万般无奈,脸色难看,盯着桌上那十几盘菜迟迟没有动作,那仆人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冲她一吼。“还愣着干什么,吃啊!”
这摘星阁的仆人脾气都这么坏,师如琴也算是见识到了。要是她家的奴仆,她定是要训斥回去,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心中稍有不悦,但眼下也不与他计较,师如琴缓缓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和碗,非常嫌弃地挑着桌上的菜,然后发现,真的没有一样可以下口的东西。
仆人还瞪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师如琴也只能硬着头皮随便夹了一筷子往嘴里咽了,但是一入口,那种不可言喻的滋味让她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酸甜苦辣咸各种味道混在一起,让她天灵盖都麻了一通。
那仆人见她表情异常精彩,忍笑不止,但是又要做出凶狠的模样逼着她吃。
就这样,师如琴便在圣君的云景殿吃了一下午的午膳,而且这事很快就被嘴碎的仆人奴婢在摘星阁传了个遍,弄得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不怕死的婢女叫“琴儿”,故意做难吃的菜膈应圣君,而且还没被圣君大卸八块儿,只是赏她吃了一顿难吃的午膳。
撑着鼓胀的肚子从云景殿一出来,师如琴就扶着一棵银杏树吐得了一通,胃里像是翻江倒海,搅得她一阵难受。本来那菜就难吃至极,偏生那仆人还不准自己剩一根菜叶子,愣是让自己把最后一口汤都喝了进去才肯罢休。她这一顿像是把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都给消受了,现在只要一提到吃的她就反胃。
正吐得脑仁疼,喉咙痛,就听到不远处有两个婢女指着她嘲笑道。
“就是那女子,正吐着呢,哈哈真好笑。”
“谁让她故意惹君座生气来着,结果自食其果,活该啊!”
“她这算运气好,上次那个小奴仆顶撞君座,直接活生生拖出去喂了狼。”
“啧啧啧,这么说来,今日君座定是犯糊涂了,惩罚得这样轻。”
两个婢女你一言我一句,也不知道压低声音,生怕师如琴听不到一样。这种当着人的面儿说人坏话的德行师如琴心里甚是鄙弃,但是奈何这摘星阁处处都是恶人,连圣君都是那般心狠手辣,更何况婢女了。师如琴只是回头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并未上前理论。毕竟这摘星阁的婢女也不是寻常女子,万一碰上个会武功的,吃亏的可是自己。
两个婢女也只是嚼嚼舌根,过过嘴瘾,在一旁损够了,然后便离开了。师如琴虽吐得浑身无力,总算觉得比刚才好受了些。在旁边搁着的水缸里捧了些清水漱了漱口,扯出衣襟里的手帕正擦着嘴。那刘大管事突然又找上她来,一把扯着她的袖子,斥责道:“琴儿,你还在这里作甚,晚膳时间就快到了,赶快回膳堂帮忙啊!”
师如琴听到这儿,眉头立马皱成了一个川字,胃里又是泛起了恶心,感觉浑身不适。“大人,奴婢今日得罪了君座,怕是不好再做膳食了,请大人收回成命。”鬼才要回去啊,要是又逼着她做,估计明日真的要拉她去喂狼了!
“君座还没开口,你怎能推脱,要是此时不去,脑袋就要下地。还不快随我回去!”刘管事如此回应,抓着她的袖子就要把人往膳堂拖。
什么?陆潜居然还敢让她做饭?他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师如琴实在是不知陆潜到底在想什么!她做的东西连一头猪恐怕都吃不下去吧!陆潜是无聊拿她寻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