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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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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日从宫里出来后,颜昭便一直没进过内宅,都是直接宿在了清霜阁,也没召着我们一起用饭,是而这些日子过的倒还是十分清净。我时而将颜昭前些日子送来的珍玩从库里挪出来清点清点,时而叫了云墨悄悄出府去给我弄几本戏本子来看。只是那一日,有颜昭身边的厮传来话叫我去清霜阁一趟。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却只见外厅内并无一人,再继续往书房走的时候,却听见了有人唤我:“柔儿!”

    我回头一瞧,只见书架下4站着一个妇人,约莫也有些年纪,但是眉眼之间与我十分相似。她身着一身藏青礼服,正瞧着我。这许是我那母亲吧。我正想着,就听得颜昭的声音从后而来:“你难道连梁娘子也不认得了?”梁娘子!我仔细的琢磨了下这个称谓,那她便是我亲娘呵!“早听柔儿病的厉害,却没想到会这样。”是颜昭身边的一个妇人说的话,只是这妇人我也未曾见过。

    后来等着颜昭说了,我方才知晓,眼前的这位梁娘子,便是我亲生母亲,颜昭身边的那一位妇人,便是我梁家的嫡妻主母。

    之前我一直被囚在院子里时她们便不断地给如夫人递了拜帖,想着能进宫去求一求她放他们与我见一面。如今颜昭迎了我回府,她们便来府上探望。陪着他们用过了午饭后。我方才知道了,当年我那件事的一些细枝末节。

    原来当年我父亲在朝中因为直言不讳故而得罪了以司马诤为首的司马党羽,故而我父亲离世后,是由我弟弟柏宸承袭他的官位。柳玉瑶的父亲柳长乐身为御史大夫,是司马诤等人极其想拉拢的人,故而在前几年皇帝老儿让柏宸等人编写《大魏编年册》的时候给他下了绊子。

    彼时我尚在内廷做秀女,本来是如夫人亲点的长靖王妃,家里出了这等岔子本就有所影响。正在如夫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柳氏以丢了带进宫来的一只玉镯子为由在里面闹了起来。

    偏不巧的是,那只玉镯是昔年陛下封柳家主母做二品诰命的时候赐下的一只镯子。于是便开始严查,谁曾想在我这里找到了那只镯子,皇后发了手谕,将我暂压掖庭狱听候发落。接下来便又是一桩离奇的事情,便是我在掖庭狱里突然患了时疫,又有温德妃出面收了我在她的素则殿内休养。是而几天后,又有圣上手谕到了牢中,释了柏宸的罪过。而我被温德妃就这么一直收着,成日里昏沉不醒,直到如夫人上门讨人。

    那我在素则殿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又在掖庭狱里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染上时疫?

    我脑子里忽然想起前些天在宫里怀琴和我说过,当年之事,她也听到了些东西。只是因为那一日回府后身子实在是乏了,便忘了这茬。

    “你如今也是有了名分的,也该要好好的伺候王爷,早些诞下世子才是。”母亲拉着我的手,一面走着一面道。我点点头,看着前面已经放好的轿子,道:“母亲说的是。只是我尚且有事情还未查明。”母亲看向我,叹气:“当年之事全盘系在宫里面,我们这些又是如何能够得知。你查归查,母亲是怕万一扯出更多的东西来便没有咱们梁家的活路了。”

    我摇摇头:“不管怎样,此事虽然说已经过去,但是女儿却连半点东西都想不起来,实在是蹊跷。且前些日子又有柳氏投毒一事,虽然你我心知肚明是她做的,但是就连王爷也查不出个什么,实在是……”母亲听罢,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好生仔细着。柏宸托了你嫡母给王爷带话,你且与我在此等一等罢。”

    这话刚刚落音,却听得身后一把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梁侧妃,我何曾给你下过毒了?”

    我心下一跳,转过去,却只见柳玉瑶扶了人正过来。我还没有躬身请安时,便是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光刮了下来。“你倒是说说,我又什么时候给你下了毒?攀诬诋毁正妃,这可是不的罪名。”我一下子不受力瘫在了地上,听得她如此说,这摆明了是要跟我过不去了。

    我由着怀琴扶了起来,看着柳玉瑶,笑笑说:“怎么王妃没下毒么?那您为何这么激动,连手都动上了。”柳玉瑶眼神里迸出一丝寒光:“我是王妃,你是侧妃。我处置一个侧室妾,从来都不要什么借口。”我冷笑几声,抬手将一巴掌补了回去。柳玉瑶不受疼,脸上立刻浮了个手印子出来,惊愕道:“你敢打我?”母亲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拉住了我。

    我将她拉开,上前几步道:“请王妃记住了,打你这一巴掌的人是我梁柔旖没有错。我认。那王妃对我做了些什么,王妃认不认?”柳玉瑶气极而笑:“我堂堂正二品长靖王妃,怎么可能和你在此赌咒?倒是你,梁侧妃!”她由着侍女扶着也朝前几步,道:“你母亲身为妾室娘,进府拜见。论身份论地位都该来见我一见,她叫我一声王妃娘娘我也是受得起的,你倒好,目无尊上,视礼法于什么?还敢以下犯上,攀诬我!”

    母亲上前去躬身请罪道:“王妃恕罪,都是老妾不中用……”柳玉瑶转过身去,不受这个礼:“你当然不中用,连带着侧妃也不中用!”我拉起母亲,道:“王妃,一人做事一人当。昔日你为了爬上长靖王妃这个位子都可以陷害我,更在前些时间下毒于我。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

    柳玉瑶气急了,直接过来拽着我的袖子就正准备作打,母亲见势不妙,又过来拉开我们。

    拉扯之下,却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朝着我们旁边的假山上扑了过去,等我看清时,柳玉瑶已经是瘫坐在地上。额上也青了一块。这倒是没什么,只是让我心惊的是,她竟然站不起来了。等人将她扶起来时,却见着地下一滩猩红。柳玉瑶一见,眼睛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柳氏早就被奴才们传了藤凳子一路跑着抬去留仙台了。剩下个柳氏身边的一等侍女含珠还有几个厮,哭丧着脸只拉着我母亲就要往留仙台去。

    我哪儿见过这种阵仗!那柳氏也忒金贵了,随便推这么把就下红了。

    等等,或许不是下红,这万一要是……

    我越想越不对,眼见着母亲就要被拖去了,我忙上去拉扯。这几个奴才虽说人少,但我这儿始终就一个人,哪里又拽得过他们。见母亲一路被拉着去,我和云墨他们只能一路紧跟着。

    谁曾想到了留仙台才是正经的事儿。

    那含珠三两步地奔了进屋子,我也趁着院子里一团乱麻地进去瞧了瞧。偏偏柳氏今日穿的一身红,此时躺在床上正是疼的打滚儿,若不是瞧她白色罗袜上添了几摊猩红,那瞧着就跟洒了杯茶水一样。

    “主儿,主儿。”含珠一面端了杯参汤来给柳玉瑶进了,又一面替她擦汗,唤着她给她醒神儿,生怕柳氏眼睛一闭就这么去了。母亲闻声也进来了,这么一瞧,皱眉道:“王妃这不像是下红,倒像是产……”含珠一听,估计是脑子就炸开了。红着眼睛扑了上来,张口就是一句:“老东西!主子好好儿的身子骨被你一推成这幅模样儿了!”

    母亲被她这么一弄,几近倒下,得亏我在一旁扶了这么一把,不然母亲这把年纪倒下去了也成个问题。

    “这是什么?!含珠,含珠!”床上的那一位应该是疼的醒过神儿来了,一模裙子底下一手的血,忙开始嚎起来。“疼!疼!”柳氏只管一个劲儿地喊着,冷汗如豆一样流下来,在那枕上印出好大一片渍。

    “还等什么,打!打!”柳氏疼的红了眼,一面扯着身下的床单,一面又用牙咬着身旁的那席子被褥,满面狰狞。含珠本就已经急上了头,哪里能够再听她这样发号施令。忙叫了身边几个人去请太医,又叫了几个人来押了母亲下去。

    我又怎么肯!

    “侧妃是有身份的,且今儿这事儿虽然不是侧妃推得主儿,但侧妃也难辞其咎。侧妃就不如在这廊下跪着请罪罢!”含珠见我上前阻拦,直接一把拉着我到了院内的鹅卵石子儿路上跪着。

    “你们敢!你们只要动了我娘一指头,我绝不放过你们!”我正准备站起来时,只觉得手上一沉,却是被两个劲儿大的婆子给扣了起来。含珠冷冷哼了几声,那边早就有人搬了长等子来,将母亲押在那处,只等着含珠叫打。

    “侧妃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娘和正妻的区别。更别说我家主儿是堂堂正三品长靖王妃了,就连进宫拜见各位贵人,那也是会给几分脸的。”她说着,眼睛朝那边一瞅,接着骂:“如今倒好,来了个不知死活的老婆子娘的,叫主儿这一顿好受。您说该不该罚?”

    这是什么狗奴才,讲起歪理却又是一套一套的。我冷笑几声,斥她:“你个贱蹄子,我再怎么着那也是由爷堂堂正正迎进王府的,也是个侧妃!我也是正三品长靖王侧妃!凭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我的人!”

    含珠笑笑,眼神里杀气尽现,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屑:“侧妃这话说的不错,凭今天出事的是咱们的嫡妃,她自然有权利叫了奴才来处置娘和侧室。”

    我大惊失色,是啊,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凭着她柳玉瑶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能够决定我们这一群侧室和娘子的来去,位分更低者的生死更是掌握在她手里。凭她一句话,要打,要弃,要怎么着都合规矩。我竟然就没想到这一层来!!!

    含珠见我眼里一片绝望,方笑了。

    “给我打!”

    话刚刚落音,我就见那棒子一下一下的朝着母亲的腰腿上落,我都听见了那闷响。一下一下,这何止是打啊,这就是在一刀一刀的凌迟我呵!身为女儿,却没有半分还手的道理和机会,我只能坐在这里暗自神伤,更要看着她在我眼前受此等重刑!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奈何我被那两个老货按着,动弹不得。除了嘶吼再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事。“你们放肆!放肆!”我哭喊着,声音已经开始趋向尖锐。母亲裙子上已经开始有血晕染开来,像是一蓬暗红色的花,正在以她身体作为养分而迅速生长,从而开放。

    但是这就是血的代价……

    我疼啊,我真的疼。与其打死了她,真的不如打死了我。

    约莫着过了一炷香,母亲早就没有了什么声响,我定睛一瞧,已经是昏死了过去。含珠那起子奴才觉着不够,还准备来泼水接着打。我又怎么肯!

    死命挣开了那两个婆子的束缚,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打人的那两个厮见状也不敢再打,生怕是伤了我。

    我瞧着母亲,脸白的跟张纸一样,闭着眼睛,冷汗从她发丝上一滴一滴滑落。我想去摸一摸她的鼻息,却又怕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整个人颤抖着,不知所措。

    心里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烧着一样,又烫又冷,忽明忽暗。最终我在她身上看见了她极微弱的喘息,才放下心来,抱着她坐在地上哭着。

    此时,郭蓁等人也闻讯赶来,见状忙过来扶着我和母亲,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而薛娘子和李娘子则是进了屋子里,不免惊呼:“王妃!”

    含珠仍觉不解气,正准备过来拉扯我,却被站起来的郭蓁一把推开:“狗奴才!连梁侧妃都敢动,你想不想活了!”“来人!把这几个狗东西给我拖出去打死了!”我冲着旁边喊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我正准备再喊时,却听得后面传来了颜昭的声音:“柔旖!”我转过身去,只见主母和颜昭一起,颜昭见我抱着母亲瘫坐在地上,又瞧母亲满身是血,便已知晓几分,忙骂道:“蠢货!还不将老夫人挪进屋子里!”说罢,便有奴才出来从我手中接过母亲,抬进了偏殿。

    含珠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又只见主母三两步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斥道:“混账!还说自己是柳家的奴才!如此尊卑不分,老少颠倒,实在该死!”含珠回过神来,却又是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是告诉你,冒犯主子的下场!”说罢,又抬手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是告诉你尊卑不分的下场!”

    含珠虽然憋了满肚子的气,但是瞅着主母气势汹汹,也不敢再说什么。正准备退下时,颜昭开口了。“来人!将她给我锁在柴房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出来!”说罢,又加了一句:“这就是冒犯主子的下场!”这话才一出口,院子里就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颜昭又来扶我起身,我不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抖着。郭蓁又将身上那件外衫脱下来给我披着,又叫人去进一盏茶来给我稳神。只是这茶到了口中,我早就不知冷热,不知甘苦。

    血,我现在满眼里只是母亲身上那一滩滩晕染开来的血!它们到处都是,在我身上,在我手上,在颜昭身上,也在郭蓁身上。一片一片地晕染开来,像极了一蓬一蓬吸血的花朵,正在大肆盛开。

    “在这儿!”我彻底没有了最后的一分理智,从颜昭身边挣脱,指着自己开始叫嚷。“又到你身上了!它们开花了!”我大声吵着,颜昭则是惊了一跳,郭蓁反应倒是快,忙叫人按了我进屋子。

    进了屋以后,颜昭即刻叫了外面的奴才进了一盏安神汤来于我服下。郭蓁和李氏薛氏则在偏殿领着太医又去瞧我母亲。

    柳玉瑶的孩子是注定保不住了……那母亲……母亲……

    只听得从侧殿传来几声低呼,接着就是主母的一声:“老姐姐!”

    这话却是将我一时间丢的魂儿给拉扯回来了。我闻声一怔,就见郭蓁红着眼睛过来泣道:“爷,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棒子……”

    仿佛是一块重重的大石朝我压了下来,再也不分什么白天黑夜,我只知道天旋地转,眼前竟是一黑,再也不晓得外面的世界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