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史公达暴亡
一天傍晚,胡月丽做了几个菜,让史忠用食盒提着,来到了公婆的住处。进门后客气地说道:“儿媳愚笨,不怎么会做菜,今天献丑,让二老尝一尝。”
“你翟大伯哪儿送去了吗?”史公达问道。
“他说他自己送去,顺便陪翟大伯喝上一杯。”
史公达不住点头。他见四儿媳送来菜并没走,而是上下打量着老伴,便问道:“四儿媳,你看什么呢?你婆母老了,白头发比我还多!”
“婆母膝下这么多儿男,吃穿都要操心,是够辛苦的?那头发怎能不白?我看婆母,是在看她的衣服尺寸。儿媳手虽笨拙,也想给婆母做一身新衣服。”
史公达停下手里的筷子,与老伴不住地点头。
“我从史忠口中得知,二老过于俭约。孩子们个个长大,你老也该吃一些好的,穿一些好的,到了外面,也显得体面。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显得光彩。”
“那就听儿媳的,也穿一穿新衣服。明天让人把尺寸给送过去。”
“你四少爷去翟大伯哪儿,想必也该把身量尺寸弄了回来。”胡月丽转脸对史忠说。
史金达对妻子给父母做新衣服是异常高兴。胡月丽让史忠套车,去东北的兴隆镇赶集,采买衣料。
兴隆镇和史家庄之间,有靳庄和九间房两个村庄。赶集回来,天已傍黑。到了两个村庄之间,路的北面有个山谷。胡月丽说,你停一会,我去里面方便一下。说完,她三摇两晃就进了山谷。史忠只得在原地牵马等候。
她回头见离车马已远,便用‘旋天翼’的功夫化成一条直线,去了史家庄的东跨院。到了东跨院的牲口棚上,变成一只猫,轻落在地上,顺着柱子到了梁上,在梁檩之间的空隙处静等。没过多久,就见史公达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掉、掉、掉,二升麸子,三升料!”他嘴里想哄孩子一般哄着那头红毛驴。那驴把屁股伸在柱子外面,根本没有进去的意思。史公达抄起挂在墙上的铁齿梳子,耐心地给它梳了起来。梳理一阵,仍哄到:“掉、掉、掉······”没等说完,那驴便向里面走几步,转过身来,将头伸向驴槽里。史公达将筛好的草倒进槽里,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上两瓢水倒在草上,用木棍搅拌。随即把麸子和料倒在草上继续搅拌。直到拌得均匀,他才拍打一下两手沾着的草沫土气,摘下挂在柱子上的灯笼慢慢北去。
胡月丽落在地上,三圈过后,回到了史忠停车的地方。
“史忠,走。”
史忠知道,四奶奶已上了车。
“史忠,附近的药铺里,有暖胃的药吗?”
“怎么,四奶奶胃不舒服?”
“有点儿!”
“或许在集上吃饭时,某些调料不对你的脾胃。你忍一忍,到家后,我去村里的大夫那儿问一问。”
“不必了,今天很晚了。你到家还得卸车,还得喂这匹马,然后再回村里。到了这时,你母亲早该做好饭等你等着急了。我虽没当过母亲,可我当过女儿,知道当母亲对孩子的惦记。我回去问一问你四少爷,也许家里有。”
“谢谢四奶奶体谅!”
第二次去镇上赶集回来,到了靳庄和九间房的接壤之处,胡月丽又进入山弯,隐入林中。史忠觉得好笑,觉得这位四奶奶就像一个刚懂事的孩子。不过,这次他等的时间并不长。
胡月丽这次去了上水路,她让水连波按她要求的尺寸,做了两个假人。
胡月丽先给公婆送去了新衣服,随后又给嫂子和弟媳们送去了新衣服。以后陆续又给侄男侄女们送去了新衣服。翟凤池的新衣是史金达亲自送去的。翟先生虽看不见,可他不住地用手量着尺寸,夸史金达娶了一位贤惠懂事的妻子。
史公达自收了四儿媳的两身新衣服,去田里轮换着穿。每天·都是一种颜色。衣服款式同样,不要说对人产生同样的视觉效果,恐怕连牲畜也是如此。
没过几天,四儿媳胡月丽又送给史公达一身同样的衣服。换句话说,史公达每天里,都穿着深蓝稳重的衣服,骑着驴奔忙在田间地头。
······
“史忠,车上有二斤酥糖,二斤酒,你提回去,孝敬你的父母。”
“四奶奶,的不要!我已受你恩惠太多!的不敢承受!”
胡月丽放下手里的东西,到车内将酥糖拿出,举在手上生气地说:“你不要是吧?你若不要,我将它扔在河里喂鱼!”
胡月丽说罢就向池塘里扔去。史忠赶忙抢前几步,双手接住糖酥,跪倒在地说:“我要,四奶奶,我要!”
“这就对了!快起来去东院卸车。卸车后不必给你四少爷问安,快去吃饭。”
“这······”
“去吧。”
······
十一月二十的早晨,史忠把史金达的大门敲得山响。史金达推开胡月丽柔弱无骨的双臂,搬开胡月丽那雪白粉嫩的大腿,悄悄披衣出了堂屋门,到了大门口问:“怎么回事?”
“老太爷过世了!”
“什么,你说什么?!”
“老太爷走了!”史忠声带哭腔地说。
“他昨天还去田里转悠,今天怎么······”史金达嘟嘟囔囔,赶忙奔回屋里,不住用手推着胡月丽的肩膀:“快起来,贤妻,快起来!”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公公盼咱俩有个孩子,盼的眼都绿了······”当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时,耳中只闻到那时高时低的哭声:“爸爸呀,你才四十九岁就走了,那翟大伯算你能活七十五·······”
“别哭了!你还像个爷们吗?”胡月丽厉声说道。
史金达吓了一跳,揉着眼角看着她。
“这时候,你的几个哥哥恐怕都去了老太爷的住处,连五弟也该到了。你懂得床前尽孝吗?若他老人家有救,赶快找大夫;没救,对着尸体大哭几声。哭是为谁哭啊?是为外人和下人哭。你在家里哭是为了给谁看?!”
胡月丽的一番话,立刻让史金达收住悲声。她见史金达穿好衣服匆匆出了屋门,心里是不住暗喜。这口怨气憋了多少年,今天总算吐了出来。他躺在暖炕上,盖上棉被,眼看着屋顶,就回想起了事情的全过程:后夜四点左右,胡月丽去了东跨院。她伏在檩空间,将假人穿上史公达的蓝衣服,用三根细绳操控着,慢慢向那红毛驴走来。到了驴的身后,他模仿着史公达的声音说:“掉、掉、掉,二升麸子三升料。”驴不动,仍把屁股伸在棚外,希望主人用铁齿的梳子给它理一理,挠一挠痒。可它想错了。胡月丽从檩间伸出早已准备好钉满铁钉的木板,狠狠打向驴的屁股。驴屁股上,顿时渗出血液。它一下跳进棚里。胡月丽模仿着史公达的声音又来了一遍。可话音未落,那根状似狼牙棒的东西又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根根铁钉又扎进屁股里。那驴疼痛难忍,不住在棚里躲闪。等第三遍的声音落下,钉板也落下后,那驴的后蹄弹了一下。那驴不再顾忌是不是精心照顾自己的主人,听到声音,就飞起一脚踢向假人。第一次,胡月丽将绳移动,没被踢到,但驴屁股上照样留下血孔。驴有些急眼了,不住盯着假人的动向。它头脑里已形成强烈的记忆,只要听到‘掉、掉、掉’的字,那布满铁钉的东西瞬间就会落下,无论自己躲向哪里,也躲不掉钉板落在自己的屁股上。到最后,胡月丽刚张口学了一个‘掉’字,那驴便来个双飞踢。
胡月丽想了一会,简单的梳洗一下,出门向北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