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尊_天蚕土豆_歪小说 > 其他小说 > 烈日大旗 > 第四章 石元

第四章 石元

错误举报

上图的“进入阅读模式”是360的不建议大家点,点了后可能进入乱码模式。

    天色将晚,刘成踌躇一番,还是决定当晚就在此地歇息。

    这些日子连续奔波,众人均非常疲乏,特别是陈简四人,看得出是勉力支撑。除了警戒哨卫,其余人纷纷在院落中铺开干草,不多时就是鼾声一片。

    四人并排躺在一个角落处。陈简看着仿佛水晶般透明清澈的璀璨星空,心中有千头万绪,有十万个怎么办。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过往一切皆如云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回去是没有什么可能了,除非环形闪电再现。那么,只有直面现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努力争取活下去。

    只是……宁为太平犬,勿做乱世人。乱世先求自保,然后才能谈及其它可能。现在有何自保的资本?三把黑星还剩二百发左右子弹,迟早有用光的一天变成废品。塑胶炸药倒是威力惊人,轰隆一下就会没了。弩箭、藏刀、工兵铲倒是不易消耗,但是根本不足以用来保护自身。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他们四人能成长起来。这就是跟谁刘成去江左的原因。只要成长起来,以他们拥有的跨越时代的知识,在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应该不会成问题,或者还可以有所作为。

    正想着,旁边的叶准轻推他的肩膀,附耳小声说:“大哥,我睡不着。我总觉得我们去东晋不会顺利。即便到了那边,我们如何立足,如何解释来历……”

    陈简看看周围的人,抓住叶准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了两个字“放心”。叶准抬起眼看着他,陈简用力地点了点头。

    叶准的心微松,他无理由地相信陈简,不论是在特种部队服役,还是一起探穴做摸金校尉,出生入死好几回,若非陈简,世上早无他这个人。

    过了三更,陈简不知被谁猛地推醒。爬起身,只闻院子中战马嘶鸣。叶准三人也被喊醒,正紧张地向远处观望。远处田野上有火光闪动,人影幢幢,隐约传来喊杀声。

    张虎牵来马匹,急切催促四人上马,说哨卫发现大股军队接近,军主带领其他人奔向西方,希望诱敌追击,令他带着四人朝另一方向逃走。

    陈简上马向西方眺望,只见数十米处一群黑影呼喝着向前猛冲,马蹄声得得。前方有一骑匹马当先,高举着手中的战戟,战戟的尖刃反射着火光,而前方千米远处,有不知多少敌人举着火把,照得田野间一片光明。

    叶准急道:“虎哥,军主这样做不是送死去么!这样不行,我们追上去制止他们,然后再一起逃!”

    张虎不作声,喊了一声“跟紧”,将手中的环首刀平持着向马屁股上一拍,率先纵马反方向跃出。

    叶准面色一变,正待说话,陈简摇头止住他,低声道:“小叶,你也曾是军人!”言罢紧随着张虎而去。李圣堂和黄唯一见陈简动了,也纵马扬鞭赶紧跟上。黄唯一冲叶准大喊道:“小子别犯傻啊,否则枉费军主和弟兄们拼命!”

    叶准看向西方,低吼一声,然后双腿一夹马肚,向陈简他们赶去。

    陈简赶上张虎,并辔奔驰。他扭头道:“我看到敌人多为步军,军主他们应该有机会冲出去。”

    黑暗中看不清张虎的表情,只听他冷冷道:“陈简兄弟所言极是,军主身经百战,所向无敌,胡狗岂能拦得住!”

    沉默片刻,张虎忽然又道:“我曾提议大家一起向东跑,以小兄弟你们的神仙手段,军主的无敌之勇,逃脱应该不难军主不知为何执意不允。”

    陈简心中暗叹,他隐约猜得出刘成所想,这是个极重恩义的英雄好汉。这和那个时空的人多么不同!

    星光指引着方向,五人在旷野上一口气奔行了数个时辰,果然这个方向没有敌人阻拦。

    直跑到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白色的边缘笼着一圈血红。马匹身上汗水涔涔,呼吸声粗重。

    张虎止住马匹,将手中一直执着的环首刀横置于马鞍,回首遥望,满面萧瑟之意。他踌躇片刻,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对着陈简四人道:“四位小兄弟,我就带领大家走到这里为止。军令如山,军主之命不敢不从!我已完成军主之命,以小兄弟们之能,此去邺城方向不足为惧。张虎要去寻自家兄弟了。若上苍福佑,咱们在江左见!”

    言罢不等陈简他们说话,扭转马头就向来时方向奔去,身后腾起股股烟尘。

    叶准怔怔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李云堂大喊道:“虎哥,你们一定都要活着!”黄唯一抬头向天,不知在看什么。

    陈简则眼圈发红,忽而对三人说道:“你们中有人也许会想,我是不是应该让大家跟着张虎一起去。但是不能,作为你们的大哥,我首先要保全你们……”

    黄唯一低下头,道:“大哥,不用解释,都懂!”

    四人纵马慢行。这些日子与刘成等人相处,感觉都是重情义有担当的好汉子。这天杀的乱世!四人心中都涌起了浓浓的无力感,心情有些沉重。

    一路上矮山、丘陵地貌多了起来,苍翠雄伟的太行山矗立在前方。

    日上高杆,又饿又乏,远远望见前方一座高达数百米、坡度平缓的矮山上,建有一座凉亭,陈简便示意大家上山到凉亭中暂时休息一下。凉亭位置在最高处,便于嘹望,安全性较高。

    沿着上山的小径上山,走到半山腰,忽然看见路边一块状若伏虎的岩石上,斜躺着一位身着土黄色麻衣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许是衣着颜色缘故,居然在远处未能发现。

    少年郎面如冠玉,双眉斜飞入鬓,头顶简简单单扎了个髻,身高七尺有余,身上干干净净,一把二尺长剑抱在怀里,正睡得酣畅,连陈简四人坐骑的蹄声都没有惊醒他。看面目,不像是胡族人。

    陈简让三人戒备,跳下马走到岩石边,绕着岩石转了一圈,伸手拍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似乎睡得正香,抬手一拨拉,喃喃道:“别捣乱,让我睡会儿!”说得一口汉话。

    陈简本想走开,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便再次拍拍他的肩,道:“这位兄弟,世道不太平,别在这里睡觉,被乱兵发现你,就危险了!”

    少年抱着剑一翻身坐起来,皱起眉看向陈简道:“你这人怎么搞的,扰人清梦!哪里不太平了?朗朗乾坤下,我就只看见你们四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我,难不成想加害于我?!”

    李云堂不干了,指着他道:“你这小子真不知好歹!我们想害你,趁你睡着一刀捅了就完事了,哪儿还跟你废话!真是狗咬吕洞宾,猪八戒倒打一耙!”

    少年郎指着李云堂道:“说什么呢你?……吕洞宾,猪八戒……是何许人?满嘴胡言乱语,定不是好人!”

    陈简示意李云堂不要再争辩,带着三人牵着马继续向山上走去。

    叶准牵马经过时怒目相视的少年郎时,对他道:“我大哥好心劝你,你别多心。你一个人睡在野外,要是被那些败兵发现,杀死你算痛快的,吃了你都有可能!”

    少年郎冷笑着站起,仓琅琅拔出长剑,寒光四射,看上去绝非凡品,在空中作势虚劈,大声道:“那要看看他有几条狗命!”

    黄唯一摇摇头,有些促狭地回首一笑,对少年郎道:“真是豪气冲天,不知少侠高姓大名,可否见教?”

    少年郎忽而挺直了胸膛,大声道:“我乃石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陈简摇摇头,示意众人跟上,牵着马径直向矮山顶而去。

    矮山山顶坡度平缓,长满了青草和低矮的灌木,最高处则是一个破旧的凉亭,漆色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木质,看木色建成的时间应该有几十年了。四人把坐骑的缰绳拴在灌木上,让其自行吃草,坐在凉亭中拿出干肉和水囊各自进食,没人在乎熏干的马肉是多么难以下咽,都明白孰轻孰重。

    陈简勉强吃了几口,便停下来说:“山路边上的那个石元有古怪,大家要留心!”

    叶准道:“没错,独自在旷野中,见到来人毫不害怕,很可疑!”

    黄唯一站起身走到上山的小径处向下望去,只见石元拄着长剑靠在伏虎石上,目光炯炯地望向山顶,便道:“那小子还在那里,正朝山顶张望……”

    李云堂一边用小手指甲剔着牙,一边道:“管他古不古怪,若有异动,一枪崩了他!”

    “保持警惕就行了,别管他。”陈简接着道:“我们人生地不熟,尽可能不要招惹别人。现在最为关键的,是怎样安全地到达江左,从方向上看只要一直朝向东南方走就行了,但是我们没有后勤补给,还要提防胡族……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靠大家互相支持,走一步看一步。”

    叶准一巴掌拍在凉亭的木柱上,恨恨道:“若是刘将军他们还在就好了,好歹有个照应!”

    黄唯一道:“吉人天相吧,只能靠自己了!”

    陈简沿着山顶走了一圈,用望远镜向西北方向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追兵的行迹,稍稍放下心来。但是他渴望看到刘成他们的身影的愿望,也落空了。他在心中微微感叹,返身走回凉亭,对已经做好出发准备的三人道:“没有追兵,也没看见刘成他们,我们走吧!”

    下山时,石元依旧坐在路边。看见四人下来,他站起来冷冷地道:“诸位,看完山上的风景,可以算算扰我清梦的账了!”

    李云堂牵着马,皱起眉毛道:“你这个人好不讲道理,我们好心提醒你,你不感激倒也罢了,还要算账,算什么账!”

    石元拔出长剑,对着李云堂道:“小屁孩,闭上你的鸟嘴,过会儿再收拾你!”

    李云堂气得探手摸向腰间。陈简按住他的手臂,平静地看向石元,道:“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恕罪。我等并无恶意!”

    石元向前踏步,将长剑一横,道:“得罪不得罪不要紧,要紧的是小爷我今日心情不爽,看你们不顺眼!你们想要从这下去,就和我比划比划,胜过我就走人,胜不了的话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奴仆!”

    叶准阴沉着脸,对陈简说:“大哥,这小子是存心找茬儿,我来收拾他!”

    陈简摇摇头,道:“还是我来,你在一旁掠阵。我也想称称他的斤两!”

    叶准还要争抢,被黄唯一一把拉住,低声道:“别忘记大哥是陈家嫡传,这小子是没事儿找抽啊……”

    叶准吐了口气,不再执著。陈简朝他笑笑,向前踏步,站在离石元两步远处,道:“既然你执意动武,我就与你切磋切磋,大家不要伤和气。”言罢随意摆了个陈氏太极的起手式,静静看着石元。

    石元看着他古怪的拳架,将长剑收鞘,掷在路边轻蔑地笑道:“我不会欺负你。说实在的,比拳你更吃亏!……”言罢,突然间抬腿飞踹陈简的胸口。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一脚快如闪电,刮起一股劲风,端是骇人,一看便知功夫极为深厚。若是踢中,估计胸骨都会被踢断,命起码去掉半条。

    叶准面色为之一变。

    却见陈简反应神速,重心忽地向右偏移,身体左旋,左手顺缠至胸口,敏捷地接住他的脚踝顺势一扭,侧身靠住他的身体,右手迅疾捣出,正中石元肋下,“嘭”地一声,石元身体腾空飞出,应声摔出一丈多远,蜷曲在路边斜坡上直抽冷气,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竟是爬都爬不起来。

    李云堂怪叫一声:“大哥威武,宗师风范啊,叶问比起你来也弱爆了!”

    “懒扎衣加单鞭,漂亮!大哥这一手,二十年功夫没白花!”叶准松了口气,也赞道。

    石元不是一般人,他天赋异禀,力大无穷。自幼嗜武如命,如今十五岁年纪,部属已无人可以教他武艺,所以一向眼高过顶。

    从来没有人能一合间击飞他,令他丧失战斗力。这一拳虽然痛彻心肺,却令他非常佩服。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简,一时间也不说话。

    陈简对蜷在地上的石元道:“得罪!”

    四人牵马越过石元,朝山下走去。走出十几步远,身后又传来石元的声音:“站住……站住!”四人没有止步,继续走。

    只听身后脚步声传来,叶准警惕地扭头看去,只见石元揉着肋下,龇牙咧嘴地奔上前来。陈简也止住脚步,冷冷看去。石元来到陈简面前,忽然单膝跪下,抱拳俯首道:“兄台,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实在太对不住,只望原谅我的鲁莽……”

    众人面现惊讶之色。黄唯一道:“你也知道自己鲁莽,不容易!”

    陈简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石元抬起头,诚恳地望着陈简道:“我想拜兄台为师,学习武艺,钱财、土地、官职……,兄台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李云堂哈哈笑道:“口气一如既往地大啊!”

    陈简露出一丝嘲谑的笑意,石元以为他不相信,忽然把手指塞进嘴中打了个响亮的唿哨,声音穿出去很远。只见距离矮山大约千米处另外一个小山丘后突然响起人喊马嘶之声,数百名头戴铁兜鍪身着筒袖铠的精壮甲士骑着战马呈弧线形涌出。

    叶准一惊,握住腰间枪套,对着石元喝道:“你,想要怎样?!”

    陈简看了看冲过来的骑士,双手暗暗握紧,然后目光咄咄地逼视石元。

    石元摆摆手,连忙道:“别误解,别误解,我是诚心诚意想拜师的!这些是我的手下……我是赵国的卫公,所以我说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叫这些人出来,是想证明我不是虚言……”

    “再说,我若有害人意,怎么可能让他们现身,何况我自己没跑掉……”石元眼巴巴地看着陈简道。

    他站起身,冲山下挥舞一下手臂,喊了一句陈简听不懂的话,只见那些甲士已经快要冲到矮山脚下,闻言立刻勒住缰绳,止住战马脚步,纷纷仰首,目光冷冽地看向陈简四人。

    四人这才发现,这数百甲士,居然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少年,其中胡汉间杂,身材强壮高大,都手提着一根马槊,槊尖银光闪闪,背负着角弓,腰悬箭壶。

    石元有些骄傲地指着他们,对陈简道:“师傅您看,这些是我训练的少年军,还算威武吧?”

    陈简没在意这家伙顺杆爬叫他“师傅”,若有所思地对叶准道:“你知道羯赵有卫公这个封爵吗?”

    叶准目光闪烁一下,回应道:“石虎子嗣众多,我印象中似乎没有封爵‘卫公’的……”

    陈简脑海中迅速闪过诸多名字,卫公石元,闻所未闻,可能此人是没被史书记载的小人物吧。他认真看了石元几眼,沉声问道:“你到底是汉人还是胡人?”

    石元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而痛苦之色,片刻后才答道:“我乃国族,休要胡人胡人的乱叫!我父亲是当今天子,我娘亲是汉人……”

    李云堂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是二转子!”

    石元忽而面露坚定之色,对陈简道:“你觉得这重要吗?

    我国族尚武勇敢,但我也喜欢汉人的礼仪,而你文雅知礼孔武有力,集二者于一身。所以我必须拜你为师!”

    黄唯一道:“有个问题想请教,不知为何前倨而后恭?”

    石元看了他一眼,嗤鼻道:“我在此守灵,睡得正香,梦中与我娘亲重逢,你们冲撞了我,我自然忿恨……”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