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住处。

    “叮咚——”手机传来新消息的声音。

    才从浴室里出来，她扫了一眼屏幕，打开——

    “林助理，你好，段总监出于近期工作量的考虑，为你选了一处靠近公司的新品公寓，明天上班时详谈具体情况。”

    发信人：林秘书。

    “……”新品公寓？林可看着这条短信，有点愣住了。

    这是要让她搬出去？

    对于她这样一个新员工而言，甚至都还没有过实习期，就给了这么大的手笔——

    段洛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就拿出另一部专用通讯手机，用内部专门设计出的app给叶钦发消息。

    林可简单回顾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尽可能剔除任何个人主观色彩的描述，言简意赅地整理好内容。

    点击“发送”。

    没多久，对面就发来了消息：“按着她的指示去做。”

    林可：“是。”

    对面。另一边。

    看着林可发送过来的消息，叶钦些微蹙起眉头，随即就又舒展开，看向电脑屏幕。

    如果林可的消息没错，那么，段洛川对段洛零外界消息的拟造倒是做得挺不错的。能够把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给塑造成受宠而无能力的贵小姐——

    段洛川这算是刻意的掩盖还是保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段洛零这样的行为——

    段家是涉黑的家族，家底就是从黑道起来，如今虽然在大规模地洗白，但绝对不会抽离出那部分基底的势力。段洛零——

    会涉及那一块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么现在她的行为其实并不难理解，把一个新出现的面孔放在自己可以完美掌控的区域内，长时期的观察后再确定是否信任。

    那个新公寓里——

    他嘴角勾起稍许寒凉弧度。

    想来针孔摄像机这类物件，是绝对不会少的。

    但——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段洛零，发现了。

    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换作他是段洛零，会怎么做？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起身，他走到窗边，望向外处。

    灯火璀璨，倒映入他的眸中。

    洛零公寓。

    从冰箱里拿出三个西红柿，简单地洗净，打开电视，她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悠哉地吃了起来。

    调出《错殊》回放。

    今天是剧情初次小高潮的部分，看着此刻屏幕里吴溯的古装扮相，她稍许眯起眼睛。

    e，吴溯这个形象，消化起古装来确实和现代装扮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之后或许可以再给他找几个合适的古装类剧本。

    “sendylovetoyou……”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也不看屏幕，她直接划开，接起——

    “喂？”

    “在家里？”听到了手机那头她嚼西红柿的声音，对面人轻笑了一声，语调很是温柔。

    “在阳台上吹风么，我听到那边的风声了。”她无比自然地接话，反问了回去。

    “嗯。”苏宸靠着阳台上的栏杆，望着国宾馆不远处于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语气轻柔，“现在在做什么？”

    “看自家艺人的电视剧。”洛零起身，重新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大口吃西红柿，“我的苏市长，今天是不是又跟着讨论了一堆的国家大事？”

    “是啊，觉得好累。”苏宸轻叹了口气，望出去。

    “哦？倒是难得听到你这样的回答，”闻言，洛零些微挑眉，“怎么，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我印象里的苏市长可是个从来都不会示弱的人。”

    “在你面前不是示弱了很多次了么？”他笑着反驳，随即话题一转，“锦都这里已经来消息了，吴荀亲王预计这周日回国，在皇宫内举办宴会。到时候不只是锦都，整个华国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

    “这关我什么事？”洛零轻嗤一声。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装傻？”他这般说着，语气却还是极温柔的，就像是耐心哄着傲娇小猫的主人，“我想邀请你作为我的女伴出席宴会，怎么样，同意么？”

    洛零扬眉。

    啧，倒是真让顾宁给说中了。

    “我去了什么好处？”洛零声音慵懒，“平常的那些商业聚会沙龙等我就懒得出席，大宴会我就更没兴趣了。你最好给我找到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关于南山区的开发，就不想知道更多细节？这次来锦都开会，除却港城那里的突发情况，云城这一块的预期项目研讨，可是被讨论得最多的了。”苏宸轻笑，“开发云城原本的老城区，尤其是考虑到它的占地面积和地理位置，这可是个关系到云城未来定位发展的大项目。这样大好的一个机会，怎么样，愿意牺牲一下你的美色来陪我了么？”

    “好好说话，”洛零的语调依旧是懒懒散散的，“什么叫牺牲我的美色。不过么——”

    “哦？”苏宸举着手机，唇角勾起了然的弧度。

    “你确定我过去不会给你砸场子？”洛零语调淡漠，却显然地多了几分调侃，“我是不介意。不过就我目前听到的风声，你因为这次的事情，在锦都圈子里的名声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声名狼藉无所谓，你可是苏家来日的栋梁之才，真的没事？”

    “我做的选择就不会后悔，何况，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边白薇心里另有其人，我和她的联姻，充其量也就是父辈们的筹算，和我们本身的意愿无关。”苏宸沉声，“锦都圈子里这一辈的人，大多都是一边享受着父辈们的余荫一边也因此无法反抗父辈们决定的人，现在出现了我这样的一个‘叛逆’，才更有意思。何况，我要那些无所谓的名声做什么？苏家的名声又不等同于是我的名声，我才不介意苏家会因为我有多大的名声上的损失。反正——”

    “我的那位好父亲，”他目光微冷，“也没有管我的资格。”

    “你这是打算和你的父亲闹翻？”听着他的回答，洛零神色渐渐地认真起来，语气也不再似先前那般随意无忌，“你确定他不会因为你的叛逆行径给你些警告？”

    “实在不行，你养我啊。”说出这句话，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苏宸忍不住笑了起来，“反正你也养得起我。”

    “啧，”洛零顶腮，“你确定你们苏家这一代就你和苏雩两个本家直系么？”

    “怎么？”苏宸反问。

    “如果收留了你，我或许会考虑找个机会把你父亲给干掉，这样你顺理成章也能继承苏家的一切，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但要是忽然你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个名不见经传的私生子还认下了——”洛零耸耸肩，“那我这笔买卖可就亏大了。”

    “干掉我父亲——”听到她的这个回答，苏宸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些，“你行事作风倒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好了，你这次的邀约我算是应下了，我会让秘书安排好机票的。”洛零看了眼时间，“你呢，就给我在锦都好好地待着，少想些有的没的。你老爹不是个好东西，但就目前的形势看下来，他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不然也就不会特地找我还警告一番了。你要是真的想对得起我，就想办法把你的老爹从位子上给踹下来，然后稳稳地掌控住苏家所有的势力，算是给我出口气。”

    手机那头的苏宸不免失笑几分：“那等我正式成了苏家的家主来向你求婚，你会同意么？”

    “哦？你倒是真不介意你以后在锦都的名声？”洛零扬眉，“听过一句话没？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你要是真娶了我，我可就是你这人生里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污点了。”

    “你指的是你和苏雩的事？”苏宸不置可否，“锦都这个圈子里的人，谁都不比谁更干净多少，多的是夫妻情分单薄，在外各自玩各自的事。这要是真细究起来，只怕所有人都能连成一个圈。半斤八两的事，谁心里不清楚？明面上只要还有利益上的纠葛，就绝对不会傻到在明面上说出来。真要说乱的，楚家这一代才是真正的登峰造极。和他们相比，我和你这样的，根本就是寻常程度。”

    “这么乱？”洛零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什么情况？”

    “想听八卦？”苏宸笑。

    “想。”洛零回答得迅速。

    “那行啊，等你来锦都了，我找个时间和你慢慢说。”手机那头能听到他些微的笑声。

    “我和你出席宴会，边白薇呢？她的男伴找好了么？”想到别的，洛零随口再问了一句。

    “不用担心她，章文昊虽说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但我得到消息，边家那小子在吉安执行完任务回来了，边白薇最次也还有他这个堂弟可以挡一挡。”苏宸沉声，“她那样的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堂弟？”洛零语调微扬。

    “边烨和吴萱长公主的独生子，比边白薇小个三岁，今年二十一，一早就被他父亲给扔进了军队里去历练，这次难得回来。他平常多在军中，也不怎么出席锦都这些同辈人的聚会晚会，所以见过他的人不多。我小时候的时候在和苏家和边家的家宴上见过他一两回，是个性子好动的，又因为他军家和皇室的双重身份，更加没有人敢去和他作对，不轻易服管教，挺让人头疼的。现在在军队里待了那么久，想来性子多少也收敛了一点。”苏宸回答，“不过，你在宴会上最好少和他接触。上次为着我的缘故，边烨和长公主估计对你的印象不好，要是再出什么岔子——”

    “啧，虚伪。一面说着要让我出席，一面又各种耳提面命的怕自己护不住我，说起来我给他们的印象不好，这要怪谁？还不是你给我惹来的？行了，放心吧，我还不至于上赶着架子地给自己找不痛快。最后，你方才说了这么多，这小少爷的名字呢？”洛零咬另一个西红柿，口腔中爆炸开浓浓的汁液，津津有味。

    “边修元。修行的修，元旦的元。”苏宸接话回答，随即却不知道是想及了什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颇有些喟叹语气，“不过说起来我也是很久没有再见过他了，到时候真见到，要是没有人引见，我估计也认不出来。”

    “边家和皇室吴家的孩子，这个身份确实是有造作的资本，”洛零点点头，若有所思，“我还真挺好奇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奇害死猫，你这只牙尖嘴利的小猫，还是把自己的爪子给藏好。”苏宸无奈却宠溺地笑着道，“还有，别在心里把边修元当做一个可以欺负的小孩子。他当年上中东对抗恐怖组织的前线战场，靠着狙击成绩，生生给自己挣了一个二等功回来。你们要是真的正面对上，我反而是战斗力最弱的那一个，可帮不了你多少。”

    “安了，我不会的。”洛零相当敷衍地应了一声。

    e，嘴上说的还是归嘴上说的，要是真的有机会切磋一下——

    想想也是挺兴奋的。在办公室里坐久了，都很久没有和人动过手了，偶尔能有个机会活动一下筋骨，也不错。

    哪里会猜不到她的心思，听着她漫不经心的回答，苏宸也不强求，声音温柔：“好了，早点休息。你来锦都的行程，我会交代下去，让柳秘书安排好，你就不用再费那个心思了。段洛川在国外，现在段兴的大小事宜差不多都交到你手里处理，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好的嘛~”洛零软软地撒娇，“我一会儿就去睡。”

    “照顾好自己，可别再瘦下去了，不然这摸起来的手感都不好了。”苏宸不乏戏谑意味地补了一句。

    “那就别摸了，”洛零毫不客气地反驳，“反正我们苏市长身边也不缺主动贴上来的女人。”

    “我怎么舍得……”电话那头传来他低低的含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洛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挂了。”

    说着，就直接地按下了挂断键。

    “……嘟嘟嘟”听着那处传来的忙音，苏宸看着显示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傲娇小猫呢。

    吃完了西红柿，电视也看得差不多了，她关了电视，起身走到卫生间里洗手。

    “哗哗哗——”水流声温柔。

    挤了点洗手液，力度适当地□□开，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小泡泡，想到今晚遇到的那个女孩，洛零些微蹙起眉头。

    不只是袖子里藏着的刀，那个女孩身上——还有着没有被完全掩盖掉的血腥气。虽然很微弱，但，她还是觉察到了。

    而且，那样空白的眼神和僵硬的动作方式——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杀人她自己也做过，而且杀的数量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光明区这样的地方，人命更是不值钱，为了情、钱或者一时冲动杀人的都不足为奇。

    可是，那个女孩，她手上戴着的手环——

    那个手环——

    她关上水龙头，手指紧紧地扣住洗手台边沿。

    那个手环，是辛兹岛的东西。

    而在她的印象里，她当时那一班，并没有那样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手环上的编号，09——

    是那个人。

    她不相信，那个人，会把这样的东西随便地丢弃或者交给一个不相关的人。

    当时她毁了辛兹岛上的一切后，09和其他人都没了下落。

    在锦都见到了辛兹岛的旧人，现在，似乎是又一个当年的旧人要浮出水面了。

    希望，她在那个女孩身上安放下的针孔追踪器，能够给她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09——

    真是，好久不见了。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