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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雪漫神霄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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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冬时节,织霞山上一场雨冷成了鹅毛大雪,只一夜,便落满神霄万寿宫每一重屋檐。

    来神霄派两个多月的陈一宁,已经习惯了日出之时起床,之后,便会去到神霄万寿宫东边的一座高台上,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练习吐纳。

    据师父李若愚说,若能将日出时的紫气以吐纳之法引入体内,以此气为根基,依照神霄派心法运转,便能修出真气。

    这两个月来,陈一宁在师兄吕文昭的指导下,已将一些重要的道门典籍,和人体各处腑脏经脉大致熟悉,师父李若愚也把心法凌霄决传给了他,只是引紫气入体这一个步骤,他始终没有完成。

    此时,陈一宁走在覆盖着白雪的路面上,感受着周围的寒冷,不由地紧了紧衣服,同时呼出许多白气,嘴里念叨:“他妈的……好冷啊……才一晚上就停了这么多的雪……老子要赶紧练内功……练好了就不怕冷了……”

    他的上半身缩成一团,脚下急行着,这样能让他感觉暖和一些。

    住在忘玄楼的苏清池十几年如一日地早起,她在五六岁时,已将紫气引入体内,所以早就不需要像陈一宁那样,起床之后到东边的高台上去吐纳,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到大殿去做早课。从忘玄楼到大殿,要经过高台,她走到这里时,远远地看见了陈一宁猥琐疾行的身影,不禁微微一笑,然后回头看向高台,只见上面和神霄万寿宫其他露天的地方一样,落了一层雪。

    “小师弟内功未成,不能抵御寒冷,要不要帮他把台子上面的雪扫干净呢?”苏清池默默地想着。

    陈一宁只顾埋头行路,并未注意到前方的情形,待他走到近前,沿着青石台阶上了高台,只见上面光洁一片,一时有些诧异。

    “雪呢?”陈一宁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空没有遮挡,而放在角落里的那把扫帚上,却沾了一点雪,“有人把雪扫去了,是谁?”他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大殿方向,师姐苏清池的身影一闪而过,“是师姐吗?应该不是吧,师姐平时冷冷冰的,对我半句话也不愿意多讲,哪有闲心帮我扫雪……”

    陈一宁想了片刻,见太阳已从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半个身子,便不在是谁扫雪的事上纠缠,走到高台中央,面向东方盘腿坐下。

    由于高台上的青石板被冰雪覆盖了一夜,陈一宁刚一坐下,便觉得一股直逼心脾的寒意袭来,使他打了个冷颤。师父李若愚说,太阳将出未出之时紫气最为浓烈,眼看太阳就要全部露出来,陈一宁便不顾屁股下面冰冷的青石板,默念了一遍净心咒之后,将眼睛闭起,按照师父李若愚教他的法子,用特殊的韵律呼吸起来。

    之前的吐纳,陈一宁已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遁入体内,只是因为太过飘渺,他捉摸不住,等他运行心法时,这气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陈一宁又感觉到了这股气机随着呼吸潜入到体内,和往常一样的飘忽,但身下青石板透来的寒意,虽然让陈一宁的身体并不好受,却使他的心神格外敏锐,如此一来,他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股气机穿过他的五脏六腑,自然而然地隐到丹田里,就像水消失在了水中。

    陈一宁欣喜不已,本想就在此处运行凌霄决心法,将这股气机引到经脉里流转,可这是个水磨工夫,青石板上寒冷彻骨,还没等陈一宁引出气机,恐怕身子骨就要冻出病来,于是他打算去伙房。

    每天早晨,神霄派的弟子都要去正殿打坐,这是李若愚定下的功课,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要遵守,周豫泰就不必如此,因为他要去伙房做饭。陈一宁是因为入门不久,没什么内功修为,而正殿风大,到了冬季便寒冷异常,陈一宁经受不住,李若愚便特许他到伙房挨着柴火打坐。

    到了伙房门口,陈一宁便看见大师兄周豫泰坐在板凳上,用菜刀削萝卜皮。

    周豫泰时常笑眯眯的,没什么架子,又因入冬后,陈一宁要来伙房打坐,所以二人之间早已熟络。

    “大师兄早啊,我们又吃萝卜啊?”

    周豫泰见陈一宁来了,嘿嘿一笑,说:“师父说冬天吃萝卜身体好。”

    伙房里有白气飘出来,陈一宁闻了闻,没有肉气,便沮丧地说:“光吃萝卜,今天没肉吃?”

    “有肉有肉,还剩一截蹄膀,晚上炖着吃。”

    “那就好,打完坐我来帮大师兄削萝卜!”

    “不用了,小师弟安心打坐,这萝卜没几个,很快就削完了。”

    陈一宁回以一笑,走进伙房,见灶里已生好了火,锅里正烧着水。他在灶前坐下,柴火散发出的温度一下子将他体内的寒冷驱散。他将双腿盘起,按照师父李若愚教他的那样,两手放在怀中,十指依次交叉,随后放空心思,凝神观想丹田。

    往日他便是这样,去感受潜入丹田内的气机,可一旦他向以心法将其引导至经脉各处运行,气机便会消失不见。今天陈一宁学聪明了些,并不急着引导那股气机,而是不停地去感受,使气机越发地清晰起来。就像抓一只狡猾的兔子,若不想它挣脱,只好抓得紧些。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陈一宁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开始引导气机在体内运转。气机像一道微弱的水流,陈一宁以心神牵引其前行。

    因冲脉贯穿全身,为气血要冲,联结十二经络,此脉通畅,才有修炼真气的根基,所以凌霄决心法以此脉为始。

    陈一宁谨慎地引导气机,刚出丹田的一瞬间,气机并未像往常那便消失,他顿时大喜过望,却因此分了神,气机黯淡了许多,吓得他强压下兴奋,小心地引导气机往冲脉行去。如此这般,气机在冲脉运转了一个周天,仍未消失,反而稍微壮大了几分。

    李若愚说,若是气机在冲脉运转一个周天之后仍未消失,且有增长,便能算作真气。有了真气,凌霄决便是入门了。

    这两个月的苦功夫有了成效,陈一宁心情大好。但他为求谨慎,真气归于丹田之后,再将真气引出,又在冲脉运转了一个周天。他仔细观察着那股微弱的真气,发现泛着淡淡的青色,才敢确认,自己是真的入了门,到了凌霄决第一层青霄之境。

    他当即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兴奋地喊道:“成了!我成了!”

    周豫泰正在灶前拿着铁勺搅弄着锅里的萝卜汤,被陈一宁突如其来地一嗓子吓得一哆嗦,问道:“什么成了?”

    陈一宁大喜道:“大师兄,我入了青霄之境了!”

    周豫泰拿着铁勺愣在当下,奇道:“这么快?这才半个时辰,我当年将气机引入体内之后,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入青霄之境。看来小师弟是个练武的材料,不像大师兄我,愚笨得紧,只能在伙房里做做饭。以后,振兴神霄派的担子,要落到小师弟肩上了。”

    陈一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大师兄过奖了。”

    周豫泰取来几个瓷碗,盛上萝卜汤,又说:“不过小师弟切不可骄躁,四师弟天资也好,入门不过八年,已是紫霄之境,可这是他日夜苦修来的,少一天都不行。小师弟入了青霄,初窥武学门径,日后若想精进,不得有半分懈怠。这么好的天资,浪费了着实可惜。”说完,递给陈一宁一碗萝卜汤。

    陈一宁虽然性格轻佻,却也知道好歹,面对周豫泰的谆谆告诫,当即正色道:“是,谨记大师兄教诲”

    陈一宁接过汤,见碗底是几块切得十分规整的萝卜,汤色微青,上面浮着一层油花,正冒着热气。他吹了几下,喝了一口,萝卜入口即化,嘴里一片温热。随着他喉咙轻动,将萝卜汤送入腹中,也不知是他练成真气的缘故,还是萝卜汤的缘故,只觉得浑身舒泰,四肢百骸一片适意。

    神霄派里,平常早课只有半个时辰,因为再过不久,到了辰时,就有游人上山来了。只在每月初一十五两天,李若愚会关闭山门,不接待游人,专门给徒弟们讲讲道经,指导一下武艺。

    这时,在大殿里打坐的李若愚和三位弟子结束了早课,到伙房用早饭来了。先进来的是李若愚,陈一宁见了师父,当即喜道:“师父,我练成凌霄决第一层了!”

    李若愚早知陈一宁天资上佳,此时得知此事并不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进来的吕文昭也听见了,到灶台上端了一碗萝卜汤,对陈一宁笑道:“这么快?真是可喜可贺,师兄我当年可是用了大半年才入门呢!来,我敬师弟一杯!”吕文昭以汤代酒,一下子将刚出锅的萝卜汤一饮而尽,烫得龇牙咧嘴。

    这一幕被跟在后面的苏清池看到了,顿时被逗乐了,嘴角刚扬起时,她看见了陈一宁,当即强忍笑意,摆出一副平淡的脸色。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也许是陈一宁来的时间还不长,在陈一宁面前展露情绪,她还有些害羞。

    陈一宁并未注意到苏清池的异样,因为最后进来的施默成这时对陈一宁说:“记着,越是天资好,越要勤奋,你现在不过刚入了门,以后的路还长。”

    对于严肃的施默成,陈一宁心里始终有些畏惧,一半是因为施默成和陈傅有些交情,虽然陈一宁嘴上喊施默成二师兄,心里实际上是把施默成当作长辈;而另一半是因为吕文昭说,神霄派里,除了师父李若愚,便是二师兄施默成最厉害了。

    陈一宁当即郑重地点头。

    神霄派山门前有一片空地,因为鹅毛大雪落了一夜,空地上早已看不见原本铺着的青石板,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游人来了多有不便。吃过早饭后,李若愚便派陈一宁去扫雪。李若愚说,山门前风大,陈一宁刚练成凌霄决第一层,扫雪的同时学着运转心法来抵御寒冷,能稳固陈一宁的真气。李若愚又想到山门前的空地那么大一片,陈一宁一个人扫雪有些慢,又让苏清池也跟着去。

    山门前,陈一宁苏清池二人各拿一把竹制扫帚,相隔一丈远,不发一言地扫着雪,周围只听得见扫帚发出的“沙沙”声,和山林野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本来陈一宁是个话多的人,二人之间互相沉默的气氛令他很不舒服,但因为苏清池面对陈一宁时,总是表现得冷冰冰地,使得陈一宁此时不敢主动搭话。而苏清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埋头扫着雪,甚至看也不往陈一宁的方向看一眼,好像深怕和陈一宁的目光接触。

    陈一宁只好一边扫雪,一边将真气在体内运转周天,似乎有些效果,他感觉寒冷减轻了些。

    过了一阵,山门前已被二人清扫出了一条宽阔的过道,陈一宁终于受不了二人之间这诡异地气氛了,决定找些话来跟苏清池说。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清了清嗓子,说:“师姐,之前是你帮我把东边那个台子上的雪扫干净了吗?”

    “被他发现了!”苏清池想道,心里没来由地一惊,脸上忽然有些发热。只见她把头埋得更低了,轻声说:“不是!”

    “果然不是师姐,那师姐知道是谁吗?”陈一宁又问。

    听见陈一宁话里的果然二字,苏清池心里有些不高兴,便冷冷地答道:“不知道。”

    陈一宁不明白苏清池为什么忽然冷漠起来,以为是自己没话找话说惹恼了她,便又不敢说话了。这样,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比之前更加诡异了。

    又过了一阵,有香客上山了,是一位农家妇人,背后用竹篓背着一个男孩。这妇人陈一宁认识,前段时间刚来过。那时,孩子染了风寒,妇人便来山上敬香,请神霄万寿宫里的神明保佑孩子痊愈,想来今天是来还愿来了。妇人见了山门前扫雪的二人,当即躬身诚恳道:“两位小神仙好!”

    二人躬身还礼之后,妇人便径直往山门里走去,她背上的男孩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此时转过头来,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对着苏清池傻傻地笑着。

    “这小王八蛋,见我师姐长得漂亮,魂儿都丢了,长大了还得了?”陈一宁一边想着,一边看向苏清池,却发现苏清池直直地盯着男孩手里的糖葫芦,清秀的眼里尽是好奇的神采。

    待妇人背着男孩走入山门,陈一宁问道:“师姐喜欢吃糖葫芦吗?”

    “糖葫芦?什么是糖葫芦?”苏清池一时恍惚,皱着蛾眉答道,忘了装出冷冷地样子。

    “那个小王八……那个小孩手里拿的就是糖葫芦。”陈一宁看着师姐苏清池疑惑的表情,便想起曾听师父说过,师姐从小就在神霄万寿宫里,从没下过山,自然就不知道糖葫芦是什么了。他还想起了以前小时候在扬州,他只要一哭闹,他爹就会买一串糖葫芦来哄他。

    忽然,陈一宁心里涌出一阵酸楚,也不知是因为不知糖葫芦为何物的苏清池,还是因为现如今已和他天人永隔的爹。他强装笑脸,对苏清池说:“师姐想吃糖葫芦吗?我下山给你买去!”

    苏清池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回过神来时,陈一宁已经跑出去老远,下了十几重台阶了。她看着陈一宁飞奔而下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台阶上有雪,跑这么快,摔下山去可怎么办?”

    下山的台阶蜿蜒盘旋,苏清池很快就看不见陈一宁的身影了。她看着空荡的台阶,忽然莞尔一笑,随后又扫起雪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神霄派山门前的雪早已经扫干净了,苏清池仍拿着扫帚立在空地上。她听见了台阶方向传来脚踩在雪上“吱呀”的声音,便前去一看,见陈一宁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正上气不接下气地走上来。她又生气了,心想:“为了两串糖葫芦,不惜累成这个样子,师父还说他聪明,我看是傻吧!”

    陈一宁走到苏清池近前,将两串糖葫芦递给苏清池之后,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艰难地说:“师姐……糖葫芦很好吃的……不信你试试……”

    苏清池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又看了看狼狈的陈一宁,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她轻轻咬下一颗糖衣裹着的山楂,悉心感受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

    “师姐……好吃吗……”

    “好吃。”苏清池轻声说道,并第一次在陈一宁面前露出毫无心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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