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旧一路狂奔,回到太子府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穆泽瑜的身影。
时间拖得越久,她越是心急如焚。
阿旧站在他的书房门口,想起上次穆泽瑜发现她送走小苏叶时的暴怒,她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心想先跪着认罪,他的火气兴许能消了一点吧。
穆泽瑜昨日怕沐泽园里的青翎太过担心,处置了阿旧之后,就去了沐泽园,哄着那个人哄了许久,最后她竟然拉着不愿他离开。
他本就欠她太多,从小就把她当妹妹一样疼着,现在她使一使性子,他就招架不住,最后在沐泽园宿了一宿。
本来在青翎的劝说下,他的怒气已消了大半,可一回到书房,远远地就看到那本该在训练体能的人一动不动地跪在门口,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的冒了上来。
“看来本宫的话你确实听不懂。”
虽然心中火气甚大,穆泽瑜的嘴里却像是含住了冰块一样,说出的话语冷冰冰的。
阿旧一听到他的声音,马上转身,低下头,忍住哽咽说道:“殿下,奴求你了,放了他吧!”
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越是求他,他越是较真。可是除了跪在他的脚下,卑微地恳求他,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在说什么?”穆泽瑜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
“殿下,奴发誓日后不再有异心,求求你,放了小苏叶吧。”心里一急,她也丢了理智,只知道一味地拽着穆泽瑜的衣角,苦苦哀求。
穆泽瑜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低吼道:“发生了何事你给本宫说清楚。”
阿旧被他一吼,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吸着鼻子,想了想问:“殿下真不知道?”
穆泽瑜特别不喜欢她这种怀疑的眼神,心中的火气压制不住地喷发出来,抓着她手腕的大手不知不觉多用了几分力道,痛得她咬着下唇,尽力忍着。
“本宫让你挑的水呢?”穆泽瑜转过头看了一眼摆在庭院里的大水缸,抬起她的下巴逼问。
“小苏叶下落不明,奴……”
“又是小苏叶!”穆泽瑜一听,眼里投射出两道冰刀,已是极力劝着自己才没用一拳打出去。
“殿下,奴求你放了他。”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几近崩溃,除了求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本宫没记错的话,他此时不该在后院干活么?”穆泽瑜故意提高音调,“难不成他又逃走了?”
阿旧倒抽一口冷气,突然冷笑一声,猛地将他推开:“殿下莫再玩弄奴了,你不就是想要一个木偶一样听话的鲛奴么?可以,从今往后,奴定不再忤逆你任何事,只要你不伤害小苏叶。”
穆泽瑜双手紧握成拳,用了很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再打她。
很好,她胆子很大!
“什么都听本宫的?”
“是!”坚定的话语,不带任何思索。
“好,你很有胆量!”穆泽瑜勾了勾唇角,眼里是令她胆颤的冷意,“魏声,将她带到军营。”
魏声在暗处将两人的争执看得清清楚楚,突然被穆泽瑜一声喊,赶紧出来,有些难为地看了阿旧一眼,便听命地带着她离开。
阿旧想要挣开魏声的钳制,但想到刚才的话,她突然放弃争执,认命地跟着他走。
穆泽瑜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索性转身回到书房,一把将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啧啧啧,何必呢?”白珣可是一早就在书房里忙活,等不到穆泽瑜都想睡了,哪知外面竟然热闹起来,吵死了。
穆泽瑜火气还没下去,直接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下去。
“你好心放小苏叶走,还招人惦记上了。”白珣难得看到他这般模样,不像是安慰,倒像是落井下石。
“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琦安受了伤,小苏叶被人劫走。”白珣摇着蒲扇,马上接了穆泽瑜的话,似乎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谁干的?”穆泽瑜放下茶杯,眼里投射出两道危险的光。
白珣耸耸肩摇摇头:“我今早收到消息,已派人前去查探,人还没回来呢。”
穆泽瑜有些疲倦地坐在一旁,想起昨晚在沐泽园里的种种,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翎儿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需快些下手。”
白珣见他变得阴沉的脸色,用力握住手中的扇子,向来无害的笑容染上一丝诡谲。
“啧啧啧,怎么说那个阿旧也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真狠心。”
穆泽瑜紧握着拳头,想起她倔强的眼神和苦苦的哀求,心里闪过难懂的情绪……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阿旧看着潮湿黑暗的大牢,疑惑地看着锁好门要走去出的魏声。
“殿下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阿旧姑娘你少与殿下抬杠,也能少受些苦。”除非必要,否则魏声一直冷冷淡淡的,很少说这么多话。他会劝自己听话,阿旧倒是很意外。
“你可知道小苏叶在哪?”阿旧抓紧机会,趴在门边上,着急地问。
魏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儿是太子殿下驻扎在京郊的军营,姑娘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话落,魏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旧颓坐在发着霉味的干草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穆泽瑜从小就跟在自己的外公,已故的镇国将军郝泉身边,出入战场,守卫南疆。郝泉逝世之后,那些对镇国将军忠心耿耿的人都一心拥护穆泽瑜。
穆桦担心军队收回来无人压制,便也由着穆泽瑜带领。
穆泽瑜成年之后,兵法用得出神入化,可谓战无不胜,打得南诏国那班蛮夷不敢在南疆造次,实实在在地将军心拢在手中。
驻扎京郊的部分只是军队的一小支分队,平日里守护着京都的护城河,担任京都巡逻事宜,只有南疆战乱才赶赴战场。
穆泽瑜平时无事都会过来操练这支军队,从不给他们懈怠的机会,自然也知道里面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猛兽。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带着一颗焦灼不安的心等待着,再见穆泽瑜已是两日之后。
穆泽瑜一身明黄色的蟒袍,发髻高耸,懒洋洋地坐在军营里最大的帐篷里面。
身边站着的右副将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他笑嘻嘻的看着被押进来的阿旧,像登徒子一样吹了一个口哨,回头问穆泽瑜:“殿下,这是从哪儿抓到的奸细啊?长得还挺标志。”
一边的白珣用蒲扇打了他的头,看他恶狠狠地瞪过来,说道:“这是殿下新收的鲛奴。”
“就是那个……那个……”
右副将张骁支吾了半天说不出来,白珣索性把他拉了出去,见他不愿配合,还低声警告他:“殿下要发怒了,早些走,免得殃及你。”
张骁想起穆泽瑜发怒的样子,忍不住打了冷颤,赶紧跟在白珣的身后出去,还一边追问:“军师,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呗。”
“这两日待得如何?”穆泽瑜见幸灾乐祸的人都出去了,站了起来,走到阿旧的身边。
“托殿下的福,还不错。”阿旧倔强地嘟起嘴,别过脸不去看他。
怎奈他周身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逼得她步步后退,直到差点撞上墙才停下靠近她的脚步。
“你这是什么态度?”穆泽瑜不满地哼了一声。
阿旧冷笑,抬起头,带着恨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求过你,但也无济于事。”
“很好。”穆泽瑜点点头,勾了勾唇,笑意带着嗜血的味道,“看来这两日你还未想明白。”
阿旧撇下嘴角,不语。
“你说本宫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只要你放了小苏叶,我都愿意。”她的眼里再次燃起希望。
穆泽瑜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本宫这军营里缺了一个军妓,不知你可愿意?”
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根根长满倒刺的小刀,直直插在阿旧的心尖上,又猛地被拔出,疼得喊不出来。
穆泽瑜欣赏着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再由苍白变成铁青,满意地笑了。
“只有如此,你才肯放人么?”思虑良久,阿旧终于握着拳头,抬起头仰望着他,如是问道。
“对。”穆泽瑜就不信她能为小苏叶做到这个份上。
说到底,小苏叶是苏伏的弟弟,阿旧不过是受他之托照顾小苏叶,不会真的傻到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小苏叶的平安。
可是,千算万算,穆泽瑜还是算错了阿旧对于小苏叶,或者说是苏伏的感情了。
“我答应你。”
带着哽咽的几个字彻底将穆泽瑜惹恼了。
他一巴掌打在阿旧的脸上,怒火冲冲地朝外面吼:“来人。”
进来两个士兵,等着他的命令。
“这人赏给兄弟们了,尽情玩,留着命便可。”
那两人显然还处于震惊之中,看着阿旧吞了吞口水,直到穆泽瑜让他们带着人滚下去,才慌里慌张地架起阿旧,赶紧出了帐篷。
阿旧的眼里涌动深不见底的恨意,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沿着脸颊掉落下来。
“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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