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想,这件事毋庸置疑,而且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不得不说洁尘大师做事能力非凡,同时独具慧眼。所谓能人手下无弱手,他的执事岸翟是个精明能干的,饶是大师的决定如此仓促,他亦游刃有余,有条不紊。雎鸠心阳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他亲自来送明天仪式上需要的穿戴,并为她讲解明日需要注意的事项。岸翟的执事能力使雎鸠心阳深感佩服。
岸翟此人,不曾听闻,一身贵气却甘为仆从,后经一番明察暗访,也未能有些眉目。他年龄与雎鸠心阳相仿,仔细瞧去,眉眼间有三分相像。他着蓝色长袍,态度谦和,十分有礼,气质尽显。
雎鸠心阳见岸翟冷冰冰的样子,笑道:“岸翟……若不是未曾听过这个名字,我差点以为你是我堂兄。”
岸翟眉毛一动,轻笑一声:“雎鸠小姐说笑了。岸翟从小被师叔养在身边,在佛桥峰长大,十岁以前从未离开。后来洁尘大师退隐灵山,这才随师叔前来。小姐不曾听闻,也是情理之中。”
雎鸠心阳点点头,佛桥峰这座峰她虽没去过,却也是听说过的。佛桥峰是个非常神秘的地方,传说那里美如仙境,很多人慕名前往,却是连入口都寻不到,个个欣然前往,最后一无所获。渐渐地,佛桥峰成了人们心中向往的一个传说。没想到,这个传说竟然真的存在。于是问道:“没想到真的有佛桥峰这个地方,那里真的如仙境一般吗?”
“只是世人的讹传罢了。”岸翟不欲多说,转而请雎鸠心阳试试明日的礼服。
雎鸠心阳这才看送来的衣服,是件正黑色正装,黑色正装,象征着高贵,除了已故的玫王后之外,雪夫人都无此殊荣。不得不说雎鸠心阳真是上天宠儿,拜在洁尘大师门下,得幸一穿。黑色更能衬出她的气质。为了照顾心阳的身体,衣面特意铺垫了厚厚的绒毛,入手之处颇为光洁顺滑,绒毛不脱亦不沾灰尘,衣里缝了一层棉,甚是暖和,保暖性极强。袖口是经人专门修改过的,一改传统的宽袖子,袖口边缘裁成花瓣状,沿着边儿勾勒出白色的花,袖口上方五寸处,系有黑色细带,可以将袖子缩紧,衣摆要长一些,刚好没过脚带一鱼尾,但不会有碍走路。
内间,雎鸠心阳在小意的服侍下穿好,缓缓走出来,带着小女儿的激动与兴奋。
岸翟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也不说话。雎鸠心阳有些忐忑。
“怎么样?”小心翼翼地话语唤回了岸翟凝视的目光,他盯着雎鸠心阳的眼睛,在她不安的眼睛里点点头,肯定到:“好!”
闻此,雎鸠心阳开心地笑了:“多谢!”
岸翟摇摇头,说道:“都是绣娘的功劳。”其实,礼服的样式是他交代绣娘的,绣娘只是按他的吩咐修改了礼服。礼服穿在雎鸠心阳的身上,很合身,也保暖。
岸翟说道:“既然礼服合适,那岸翟就下去做其他安排了。明天的仪式按大师的吩咐从简,小姐无须担心。另外,有什么问题,小姐吩咐小意找岸翟即可。”
“好!”雎鸠心阳点点头。岸翟离开后,她也换下了礼服。
“小姐,这衣服可真好看。”小意笑着收起衣服,一脸艳羡。
“嗯。”雎鸠心阳点点头,朝窗外看去,不知不觉太阳都落山了。忽的,一声鸟叫,惊扰了她的思绪。她喃喃自语:“黑夜将至。”
第二天一大早,静心殿门前围了些人,都是澜幽国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受邀来参加收徒礼。来人有国师翟羽,太宰扉乾,太傅苌钰,太保崔玦,司马戚叔君,副将柳全,司寇左珏,司徒空楚,还有……
“哎哟!那不是老太师吗?”扉乾看到雎鸠宗政已经一只脚跨过门槛,高声问候。听到他的话,其他人才将目光转向大门。不错,正是太师携夫人利唯一同赶来。不理会有些人的心口不一或是含沙射影、勾心斗角,利唯转向去看女儿心阳,雎鸠宗政走向那几位大臣,同他们寒暄。
“老太师,真是可喜可贺呀!想来,你同洁尘大师的关系会更上一层楼。”扉乾拱手道贺,他的话里暗含讥讽,洁尘大师谁的面子也不卖,偏偏对雎鸠府青睐有加,要说其中没有猫腻,他还真不信。是以,他这样一说,别人也会暗自留心的。特别是澜幽王——他眼角瞥到一个人正走过来。
“扉太宰此言让老夫诚惶诚恐。”雎鸠宗政笑道,“小女体弱多病,能得以入了大师的眼,实是有幸。此乃机缘天赐,老夫也是倍感荣幸。万分感谢上天恩典。”说着,抬起头,朝着天空的方向恭敬地拜了拜。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在天空中遥遥地微笑,相比昨日,更有了暖意。
“是啊”“是啊”……其他大臣一倡百和。
“扉太宰莫不是羡慕了?”国师一语中的,似乎看出扉乾心中所想,替他说了出来。
扉乾被此话一堵,顿时说不出话来,眼瞧见李貌走进,忽而迎了上去,笑道:“李大人!”说起来,李貌的存在实是有些尴尬,他官位不在原有官制之中。洁尘大师在的时候,李貌只在王宫中负责日常之事,自洁尘大师离开后,巫师一职便由巫族族长之嫡长子巫辛夷担任,而李貌进谏谗言而凭空降临,让巫辛夷的位置数度不稳,后经国师翟羽的调停,巫辛夷仍旧掌管卜祝等礼,而李貌则负责乐部,如一些重大场合的歌唱。巫辛夷再不满,澜幽王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
李貌虽说只负责乐部,但实际上他手触及很多部门。他本人手段极狠,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培养了一大批人,又有着妹妹李代雪李夫人的枕边风,朝中很多人是敢怒不敢言。几位直谏的大臣落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之后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只几位资深的老臣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今天,李貌穿着浅红色深衣,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对于扉乾的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在场的大臣,看到李貌来了,纷纷停止交谈。一下子,整个院里空气凝滞。
相比院子的安静,雎鸠心阳那里倒是很热闹。
利唯亲自为女儿装扮,将一根玉簪子插在心阳的乌发中,盯着镜子里面女儿娇美的模样,利唯眼里隐隐有泪,好似女儿是要出嫁一般。
“娘,我又不是不回家了。”雎鸠心阳安慰道,她转过身,伸手将娘亲抱住,把自己埋在娘亲的温暖的怀抱里。
利唯轻轻拍了拍心阳的背,对于心阳的话,她没法在意,当初心阳表示自己想要拜师的,她只道是一句戏言,但自洁尘大师决定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心阳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女儿了,心阳将会成为整个国人的女儿,将会为国人倾尽自己的一生。作为母亲,她是自私的;作为臣妇,她别无选择。
“娘亲!”在一边等着的雎鸠浮休扶上利唯的双肩,宽解道:“放心吧,娘,我会照顾好心阳的!”
“你呀!”利唯拍了拍雎鸠浮休的手,“你还说呢!一职不任的,还整天寻不到人,也不知道都在忙活什么!多大的人了!”利唯的声音里流露出一点埋怨。
“娘,你这可就冤枉孩儿了。家族中的生意不就是我在打理嘛!”见娘有些伤心,雎鸠浮休赶忙解释。雎鸠浮休不喜从政,雎鸠宗政也不逼迫,顺从他的意愿,让他管理家族中的生意。有时候确实是忙了些。
利唯看看儿子,眼前浮现出十多年前儿女的模样来,这才没多久,都长大成人了,自己也在慢慢老去。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好了!你要是真想让娘开心,就赶紧娶一房媳妇儿回来,让娘早点抱孙子!”见雎鸠浮休没有回应,利唯假装生气道:“怎么?还不愿意?”
“怎么会!”雎鸠浮休打哈哈道,“赶明儿儿子就给你绑回来!”话一落,利唯忍不住笑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雎鸠浮休走去开门,是岸翟。雎鸠浮休第一次看到岸翟,岸翟身高与他差不多,身材比他要更健壮,俊朗憨实的模样,雎鸠浮休觉得十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岸翟朝着雎鸠浮休点点头,看着雎鸠心阳夺目的装扮,心中惊艳了一阵,然后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是雎鸠小姐的执事,来接小姐过去。”
雎鸠心阳听到,说道:“稍等,马上就好。”
利唯看到女儿双眼红肿的样子,拿起手帕擦掉她的眼泪,又重新给她扑了粉,将红肿遮掩了下去。戴好帽子,收拾妥当,雎鸠心阳才跟着岸翟走了。
“娘,走吧,儿子陪你去观礼。”利唯拭去眼角的泪,在雎鸠浮休的搀扶下前往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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