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离空明山有个三百多里地。
驿梅花的目的地是甘州城。
此去,是为杀人。
杀人总该有个理由。
江湖杀人总讲个名正言顺,他们总会认为只要有了理杀人这种事就会变得简单一些。
空明山上,万俟申打坐冥想,黑蛇……黑衣男子依旧在他三丈远的地方。感受着大姐头远去的方向,黑衣男子神色凝重,扭回头看向万俟申,黑衣男子神色更凝重了些。
“有了紫府,证明他以后的修行已无障碍,很有可能得窥天机。但是……”
黑衣男子没往下细想,这种既是机遇又是挑战的情况他生平第一次遇见,如果不是驿梅花拦着他,此时万俟申应该已经被他吞入腹中。
“既然是大姐头不让吃他,那就一定有大姐头的道理,只需要按照大姐头的吩咐做一定准没错。”
黑衣男子心想。
黑衣男子不知道,席地而坐的万俟申正经历他人生中最凶险的关口。
习武之人修行,旨在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只有极少部分人能以武入道。
很显然,万俟丰就是以武入道;只有根基扎得稳,紫府才能建得牢,而他将紫府移入万俟申神识之内,却没告诉他怎么打开。一般情况下,普通人如果不能用正确的方法去开紫府,那么他不是死亡就是重伤。
万俟申不是什么普通人,内有琉璃幻境心法,外有金瞳蟒妖元淬体,可以说能具备的他都具备了;可就是这样,强行去打开紫府还是让他吃了不的苦头。
只见万俟申周身气劲外放,座下地面裂缝向外延伸,常年无波动的镜湖竟泛起波澜。
黑衣男子见状,急忙现出原型全身盘在一起,心翼翼的盯着面前的人类。
片刻之后,万俟申身上显出的青筋缓缓消下去,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神识内,万俟申已在紫府中,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万俟申暗运功法,内力源源不断涌入紫府……
此举一出,内力犹如溃提一般进入紫府,而紫府却像是一个无底洞,鲸吞这些内力。
本来看到万俟申状态渐渐正常,黑蛇盘起的身体也舒展开来。此时却见万俟申周身万千毛孔喷出血雾,这让放松的黑蛇又把身体盘了起来,“你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走在路上的驿梅花转头看向空明山方向,摇了摇头,“这个毛头子,仰仗自己得天独厚的内功,生生要把劫数提前。”
身旁的鱼尺素把玩着一对儿核桃,“你是说雷劫?”
“不是雷劫还能是什么?”驿梅花继续向甘州走着,“不过有黑在,问题应该不大。”
“黑?你怎么还这么叫那条玄蛟啊。我记得它有名字吧。”鱼尺素边走边举着核桃端详,嘴里还声嘟囔着核桃的品种次了点。
驿梅花没有说话,因为她真的忘了黑叫什么……
“话说,你不会真的忘了玄蛟叫什么了吧?”鱼尺素斜眼瞧着驿梅花。
“鱼尺素……”
“说。”
“你的核桃是从哪拿出来的……”
“……你不管!”
空明山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自万俟申全身出现血雾已过了三个时辰。黑蛇眼睁睁看着天空聚起乌云,不时的雷声,让他心中打鼓。
“不会吧,他才多大,就有雷劫了?”黑蛇心中暗想,但是也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第一道雷,已经出现了。
此雷如臂粗,径直劈向万俟申脑门。
“轰!”击中万俟申后,只见血雾微微变薄,片刻后,血雾竟全数被吸收,虚弱的万俟申就这么暴露在天空之下。
“黑,下一道雷,你去接。”白衣侍女既白不知何时出现在黑蛇身边。
黑蛇摇头道,“那可是雷劫,是我等妖精最害怕的劫数,不去!”
“当真不去?”
“不去!”
既白轻笑:“那你还想不想要化龙了?”
一听化龙,黑蛇来了精神,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向往:“想!”
“想就听我的,化形之后接这第二道雷。”既白说道。
“万一我接不住呢?”黑蛇仍有些犹豫。
“两颗淬骨丹。”
黑蛇顿时化为人形,护在万俟申身前:“既白姐你说话可要算话,瞧好吧。”
似是黑蛇此举惹恼了雷云,第二道雷竟同时落下两道,黑蛇嘴角微微翘起:“来吧。”
只见他双手做托天状,任由雷电劈下来,“轰!轰!”两声,黑衣人毫发无伤。
心中有着些许得意,黑蛇转头看向既白:“怎么样?”
想得到既白夸奖的黑蛇没有如愿,因为既白此时手向天空指了指,黑蛇又看向既白手指的方向,神情一变。
一道雷,如柱粗,顺势劈下,不偏不倚,正砸在黑蛇身上;本就全身如墨的黑衣人全身上下除了腰带是白的,其他地方已被雷劈得焦黑,头发还隐隐发出一阵糊味。
“你……你坑我……”说玩,黑蛇倒下了。
既白没有理黑蛇,她依旧看向天空,神色严肃,本该散去的乌云仍旧在空中,看样子,还想再劈一道。
“紫府天劫就三道,应该都下来了,为什么雷云还不散?”
“那边好像还没结束。”鱼尺素手里拿着一袋点心,嘴里含混不清说道。
“只是因为琉璃幻境心法的话,那第三道雷黑勉强能接住,但是他身上还有金瞳蟒的妖元,这就比较难办。”驿梅花嘴上说着难办,但是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那金瞳蟒什么来历?竟能让紫府天劫多出一道雷来!?”鱼尺素诧异道。
这世间能有烟波送爽斋不清楚的事,她鱼尺素就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
“甘州豢蛇韩氏,早年前在大漠捕到一条蛇,这条蛇通体血红,瞳孔泛金,与幼年金瞳蟒一般无二,便将其带回去饲养,路上把它和其他的蛇放在了一起。等回到韩府,发现捕获的蛇全部死亡,死因是血被抽干,蛇胆被取走。”
“韩家人不一直做的这个买卖吗?”鱼尺素不以为意。
“问题就在于,韩家不在路上取蛇血蛇胆,按照豢蛇氏规矩,得养过七天才能杀蛇取血、胆。”驿梅花道。
“哦,那些蛇的血和胆……是那条蛇取走了”鱼尺素恍然。
“不错,豢蛇氏见此情况,觉得此物非比寻常,就一直饲养着这条与金瞳蟒无异的蛇。”驿梅花面色发寒,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气。
“那条吞了万俟丰的蛇就是你说的那条蛇吗?”认识驿梅花这么久,第二次看到驿梅花现出杀气。
“不,是那条蛇的后代,如果真的是那条蛇,当初在那间密室,万俟申就会和他消业之后的曾祖一个下场了。”
“听你的意思,万俟丰因为消去累世罪业才会被一条连辈分都排不上的蛇吞了,感觉他像是躲过了些比消业听起来还要严重的事情……”想到这里,鱼尺素神色微变,“那条蛇,不会是……”
“豢蛇氏的业,由我驿梅花亲手了结。”
说完,驿梅花收敛杀气,向甘州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