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申神识在紫府中飘着,上不着顶,下不挨地;眼前隐约间闪回着一些画面……
金瞳蟒张开血盆大口……
万俟丰功法散尽,神识被困腹中……
妖元试图炼化这道神识……
摧心剖肝……挫骨削皮……
一双巨大的金色蛇瞳盯着万俟申……
画面到此为止,万俟申猛然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呼吸粗重,坐在紫府内,眼神中写满了惊恐。
“还是让你看到了一些东西。”
听闻此声,万俟申看向正前方:一身黑衣的万俟丰正缓缓向他走来。
万俟申精神一振,张口欲喊,却看见万俟丰摆了摆手,面向他坐下身说道:“我不是你曾祖。”
万俟申不解,正要寻根问底,另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我们是紫府之灵。”
万俟申转回头,惊诧万分:一身白衣的自己站在他身后,双手环抱,歪头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万俟丰有些懵了。
“简单来说,不是每个拥有紫府的人都会出现紫府之灵,本来也是包括你的,不过万俟丰偏偏把紫府连同我们传给了你,所以你一下有了两个灵。”白衣万俟申说道。
“等一下,让我消化一下……”万俟申揉了揉脑袋。
习武修行,破境归真。
这是万俟申从就知道的事,紫府之上是天宫,天宫之上为凌虚,凌虚之上统称为破境,可是至今无人能到达那个境界,且不说能否到达,紫府之灵的事可没有任何人告诉过他。
空明山顶,乌云渐渐散去。
那名叫既白的侍女此时面色有些许苍白,额头虚汗直冒,右手持剑驻地,想来这第四道雷,便是她接了下来。
“这下可亏大了。”收起长剑,既白看向倒地的二人……不,一人一蛇,片刻后,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坤染,再装死,我就扒了你的皮做二胡……”既白眼角抽搐看着在地上装死的黑蛇——坤染。
“你们是冥凤刀和圣龙剑!?”
“不错。”
“正是。”
万俟申听到如此肯定的答案,心中骇然。
“别害怕。”白衣万俟申笑道:“你现在还不能发挥出我们一成的威力,所以也不用多想。”
“简而言之,就是你现在太弱了。”
“是,晚辈一定努力修行。”万俟申认真道。
一刀一剑相视无语。
是不是身份反了……
“既白姐,我错了!您快把我变回去吧!?”坤染大叫着。既白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黑蛇,眉毛一挑,轻笑道:“那你以后还装不装死了?”
“不装了不装了!再也不装了!?”坤染语带哭声。
“呵呵,你呀……”既白面色一变,扭头看向西边,随手将坤染扔下,神色凝重。
坤染一沾地,立刻化为人形,拍了拍胸脯,正准备将刚刚想好的赞美之词厚颜无耻的说出来时,杀气扑面,让他顿时一滞。
“这……这是大姐头!?”坤染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作为一条蛇,他可是第一次出冷汗。
既白点了点头:“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宫主的杀气。”
空明山的西边,血色漫天。
鱼尺素此时此刻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要跟过来看热闹。
驿梅花向西走,沿路开始杀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耳根后,有一道血色的蛇形纹路。
“空明山到甘州城几百里地,沿途大大的县、镇不计其数。”鱼尺素揉了揉脖颈:“每个地方都有豢蛇韩氏的人,可像你这么杀过去,而且还丝毫不收敛杀气,不怕打草惊蛇?”
“我尽可能快一些。”驿梅花身形变得虚幻。
“这么直接?”鱼尺素眉毛一挑,刚才还存在些许不相信的她,此刻是彻底服气了。
“还差几里。”驿梅花身形凝实,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要不要休息一下,你的境界都快压不住了。”鱼尺素见状,有些担忧。
“没关系。”驿梅花语气平静。
隐藏在周围的烟波送爽斋探子心中惊惧万分。
原来,鱼尺素早已安排斋中探子去监视甘州方圆百里的韩氏中人的动向。方才探子传回消息,除了甘州城内无任何异动之外,甘州城外百里,再无韩氏存在。
“直接去甘州城?”鱼尺素问道。
“那条长虫本体不在那里。”驿梅花擦了擦嘴角的血,“但是可以先去拜访拜访豢蛇氏。”
说完,身影消失。
鱼尺素揉了揉眉心,语气有说不尽的抱怨:“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弱女子,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轻功。”
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不慢,紧跟驿梅花。
周围探子见此情景不禁苦笑:“我们才更应该抱怨吧。”
甘州城内,韩府。
那是一间位置在甘州城北的大院,三丈高的大门冲南开,凑近一看,这趋近黑色的门板竟是一整块紫玉雕刻出来的。
门内影壁上雕着一人御蛇的图案,想来应该是豢蛇氏先祖养蛇的场景。
穿过曲折的回廊,进入正厅,厅前供着一副画像:画像上见一老人端坐椅中,膝上盘着一条青色的蛇。看画像中的老人慈眉善目,青蛇眼神空灵,竟与这厅堂的诡异气氛格格不入。
堂下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长八尺,一身红袍,面容俊朗,可惜眉宇间透露着一丝黑气,双手负后而立,且周身无任何气息。
“主人,韩盛有要事禀告。”一名下人跑至堂前,跪地说道。
“让他进来。”堂下被称为主人的红袍男子说道。
不多时,一个浑身是血,左半边身子几乎被利器斩尽,肉身残破不堪,看上去像个人的人,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移动方式,来到堂前。
“韩盛,怎么回事。”红袍人见状,眼睛微眯,声音泛冷。
“主人,蛇种全灭。”那个名叫韩盛的似人非人的“人”说道。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动韩府的人。”红袍人道。
“……”韩盛下一句话正欲说出口,却听见体内闷哼声响起,本就不像人的韩盛,身体碎了一地。
“将韩盛清理下去。”红袍人吩咐下人道,自己则走出厅堂,来在院中,看着正门方向,眼神竟流露出些许轻蔑。
“喀!”
紧闭的紫玉大门渗出道道裂纹……
“哗啦!”
大门碎了一地。
一位手持长剑的青衣佳人,缓缓走进韩府,地上的碎块儿顺势化为齑粉,被女子身上的气劲吹散。
“辈,你也敢以身犯险。”红袍人冷笑道。
“你好像来晚了。”一名白衣蒙面女子紧接着进来,“看样子,这个人神智全失。”
“不晚。”青衣女子道,“现在还能杀。”
“辈好大的口气!”红袍人冷喝一声,周身显现赤蛇虚影。
“果然是那条长虫。”青衣女子正是驿梅花,此时她收起长剑,活动活动双手。一旁的鱼尺素见状,神色不太自然,“直接上手?”
回应她的,是驿梅花的行动:她脚尖点地,身体前倾,一息间冲破赤蛇虚影,左手穿过红袍人肩膀。
这一击奔着他的头去的,却是被他堪堪躲过。驿梅花神色如常,似是这般攻击他若躲不过,驿梅花才觉奇怪。
“辈,身手不错。”红袍人被贯穿的左肩生出数十条细长蛇缠绕驿梅花左手,蛇头纷纷咬向驿梅花玉臂。
驿梅花不闪不躲,眼神闪过一丝青光,数十条蛇纷纷化为灰烬。
红袍人吃一惊,准备退出战圈,怎料……
“你走的了吗?”
驿梅花眼中青光大盛,霎时间,乌云遮天,狂风袭来,红袍人的身体随着风势缓缓消散。
就一个照面,就一个回合,胜负已分。
握着手中一片滚烫的蛇鳞,驿梅花扭头走出韩府大门。
害怕被战斗波及而躲藏在远处房脊上的鱼尺素,探出头来,“这么快?这就打完了?!”
“你是不是脑补了一场恶仗。”驿梅花看着远处鱼尺素,翻了个白眼。
“你打这么快,我这戏本子不好编啊……”鱼尺素趴在房脊上,左手托腮,百无聊赖道。
“我不介意你编。”
“说话算话!”
“……”
“那条长虫怎么办?”鱼尺素问道。
“杀了就是。”驿梅花看向大漠。
“怎么杀……”
“刚才怎么杀的,后面就这么杀呗。”驿梅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鱼尺素。
鱼尺素面色,因恼羞成怒变的有些红润。
不等她发作,驿梅花便向大漠走去。
“斋主,我们现在怎么办。”看着驿梅花身影不见,探子出现在鱼尺素身边。
“还能怎么办,帮她把戏本子写好啊。”鱼尺素嘟起嘴,气鼓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