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堂处
客房里隐约间传出了几声男人的呵斥埋怨声,华计云将受了伤的梁复霖暂时安置在了徐公馆若干间的其中一间客房。此时,阎毓疏提前请好的医生在给梁复霖包扎处理枪伤伤口。
请来的医生是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身着一身白大褂,虽年纪轻轻,但已经从事很多年,动作娴熟阅历丰富,从前是从西洋留学回来的医生,资历深厚算得上是一个老人儿了。
医生轻手细细包扎着伤口,因刚才的枪声心有余悸,有些走神手慢了些。梁复霖由于腿直接被打穿,身着的内衬衣料已经沁湿,疼的额头沁出了冷汗,面色唇色有些的发白,唇边止不住的发颤。
渐渐的,看着医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梁复霖有些恼了,对医生呵斥话道:“你就不会轻点,笨手笨脚的。”
医生连忙赔不是,顺应话道:“梁爷,您多担待多担待。”说罢,医生抬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迫使自己集中精力。
待料理好一切之后,医生仿佛如释重负一般。见苦差事已完,便赶紧收拾医疗箱关门走了出去。
此时,廖箐和华计云正在客房门外等候,医生走过来,悻悻的看了眼两人。心里却把自己骂了许多遍,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接这样的疏忽些就会丢命的苦差事。
廖箐抬眼打量了眼面前的男人,见他此灰溜溜的落魄样子便知道梁复霖定是又恼了。
医生点头对华计云恭敬话道:“华先生。”
见医生走了出来,华计云从兜里摸出早就备好的一摞子的钞票,递给了医生,随即话道:“出了偏厅这个门,会有人安全送你出去。”
医生接过赏钱,本担忧的情绪好似被这一摞子钞票安抚了,连忙点点头话道:“多谢徐先生,多谢华先生。规矩我懂,我懂。”说罢,医生极懂规矩便未耽搁时间,快步从偏厅门离开。
未过片刻,待医生渐渐走远后,迎来了几个手下。华计云看了眼几人,轻声话道:“去吧。”几个手下明意,随即进了客房。
见几人进了客房,华计云回头看向一旁的廖箐,轻声话道:“廖先生,请吧。”
徐公馆外
手下几人把梁复霖轻手抬到了廖箐的车上安置,折腾了一番,梁复霖本的心绪已经消磨的差不多,挥挥手不耐烦的对几人话道:“滚滚滚。”
随即,廖箐对前座的司机话道:“开车!”
梁复霖叹了口气闭着眼睛靠在后座,看面色便知道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怨气连连暗自不快。
廖箐抬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支烟,把弄着打火机细细燃起,轻抿了一口。
层层的烟雾透过车窗随着风一丝丝抽离出去,他看了一眼梁复霖,随即开了口:“这就是个警示。你绑了他的心尖,他没要你的命已是万幸,还答应你开香堂的事。你忘了姓秦的是怎么死的了?”
说到这儿,廖箐不免得又斟酌了许久,细细想着码头上的事,忽然回想起那个女人。他微微疑惑,眯起眼又话道:“不过说起来,除了萧芳茹这个幌子,他身边还没见有别的女人。”
“那项链在那女人身上。”梁复霖捂着额头不耐烦的打断廖箐的话。
“怪不得。”听到梁复霖的话,廖箐不禁一笑,又道:“那还真是心尖人。”
廖箐权衡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梁复霖怨天尤人的样子,话道:“你算是捡了一条命,这枪挨的不亏。项链的来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可是徐浣清视为命的东西。要不是他肯抬手,你依附了江口也没有用。”
梁复霖叹了口气话道:“项链的来历当年的人都知道。那是秋容夫人的珍重物件,徐浣清这辈子最大的忌讳就是她母亲。想当年,自他母亲离开上海以后,没过多久有人触犯了那项链的禁忌,让徐浣清的手下追到吴淞口剁成了肉泥扔进了黄浦江喂鱼。”
“当初,我就是怕沾上手,徐浣清报复才让十癞子当替死鬼。”梁复霖看向廖箐又话道:“不过他废了我一条腿,我早晚要了他的命。”说到这儿,梁复霖的脸色尽是不满之色,咬牙切齿间满是仇视怨恨。
廖箐抿了口手中烟,淡淡话道:“机会有的是,别不长脑子办没把握的事再把自己命丢了。命丢了,那就什么也没了。”说着,廖箐把手中快要燃尽的烟蒂扔出窗外。
梁复霖微点头话道:“我明白。”
上海这个季节的梧桐树已经落了枯叶,遍地的金黄色让人觉得惬意安定了许多,给没有温度的孤岛添了几分安逸。车子捻过路旁树叶的声音陆续的隐约间沙沙作响,不一会,车子便停到一处极为雅致的院子。红墙古宅,接近院子便闻到淡淡的沁人的桂花香。以前这座红墙宅院从前的院子姓伯,现在的院子及院子里的人都姓了梁。
罗府
门外的人见廖箐的车停在门口,其中一人跑进去禀报,剩下几人连忙去迎梁复霖,得了消息的管家也匆忙赶出来。
梁复霖多疑,伯老用过的管家亲信他便不会再用,因此他找了以前接济照顾过自己的一个人替换了伯老以前的人为管家。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穿着灰布长衫,满是儒雅的样子。看面相,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如同嵌在眼眶里一般凹陷进去,脸上有了或多或少的细密纹路皱纹,这是一双饱含岁月沧桑的脸。
梁复霖一瘸一拐的下车,几个手下连忙上前搀扶把梁复霖送进府,管家极明白礼数,候着廖箐。
管家恭敬话道:“廖先生来了,进去坐坐。”
廖箐望了眼被手下抬进去的梁复霖,对管家话道:“我就不进去了,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别耽误了今天晚上的欢迎宴。”
管家点点头话道:“是,廖先生,您慢走。”
目送廖箐的车走了之后,管家这才进了门。
穿过回廊,厅堂清一色的古典家具极为雅致,至接手了这个宅子,梁复霖便着人换了些许的布局摆设,又特地请了风水师已求家宅安平。
上堂摆着整整齐齐的红桐木家具,恒温却冷。
梁复霖轻抚着桌子,刚坐到上堂的椅子上,对手下呵斥喊道:“管家呢?”
只见从门外管家连忙跑过来,上前话道:“来了来了,爷您有什么吩咐。”
梁复霖挥了挥手,堂内的手下均都撤下。他的举动,让管家微微一愣。
梁复霖轻抬手揭下盖在腿上的衣物,管家便看到腿上细细包扎好缠的一层又一层的的绷带。
看到如此,管家似有些慌乱,一大早好端端四肢健全走了的人,怎么回来便被人打了一枪,受了这么重的枪伤。
管家话道:“哎呦,爷您这好端端是怎么弄的。”
梁复霖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管家问道:“刚才廖箐临走时,嘱咐些什么没有。”
管家点点头答道:“廖先生临走时嘱咐说让您不要忘了今晚的欢迎宴。可爷这伤,可怎么办。”
梁复霖眉头紧蹙,话道:“欢迎宴的事不用担心。你可点声吧,丢脸死了。我还能怎么弄的,徐浣清干的。”说到这儿,梁复霖叹了口气,恍惚间又想起了什么,又道:“老头子快,你赶紧,我信不过徐浣清找的医生,你现在马上亲自给我找一个医术高明点的大夫让他拿好东西来家里出诊,不怕花钱,把我这重新包扎一下。”
管家点了点头,话道:“知道了,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