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蹲守了。”赵清池故作高深的摸着下巴,但让人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
李从嘉就像跟外界隔绝了一样,只低着头专心致志的跟身上的跳蚤一决生死。
“过来。”赵清池杵着棍子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李从嘉还在原地抓跳蚤,她又回头拖着他走到街角。
“蹲着。”她将木棍放在地上,手里端着破碗,十分自然的蹲在马路牙子上。
“不蹲。”李从嘉语气生硬,乌黑的面孔居然还能看出几分难为情,开玩笑,堂堂安定侯府侯爷居然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赵清池一伸手就把李从嘉拽到了地上,她发现自从上次穿越之后,自己的力气莫名其妙就变大了,不过她倒没多想,她语重心长的说,“做乞丐,就要有乞丐的职业素养。”
“第一条,就是像这样蹲着,为什么?因为省力气啊,站一天不累?”
赵清池白了李从嘉一眼继续说,“然后就是看过路的人,谁看上去有钱,看见有钱的就上去说几句吉祥话,看见心善的就上去卖个惨,懂了吗?”
“……”李从嘉竟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这人脑子真的…还好吗?
赵清池眼睛一鼓,这子难道以为打扮成乞丐就能轻易逃过追查?她一定要让他知道,真正的演员一定是要融入自身的角色,是要融入生活的!这样才能做到真正的掩人耳目!
一不做二不休,赵清池瞅准迎面而来的肥头肥耳的富胖子,一个健步上前就拦住了胖子的路,手里破碗凑到胖子眼前,扬起一个真诚的笑脸说,“今早起床的就听见就喜鹊叫,原来是暗示我今天出门遇贵人,一看大爷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我就知道这贵人一定就是您…”
胖子乐呵呵的掏出折扇,毫无心理负担的承受着赵清池的夸赞。
“您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就有一股贵气扑面而来,的在这旁边闻上了一点,都觉得浑身通透,精神百倍…”赵清池瞥了一眼胖子眼神中的鼓励,咬咬牙继续睁眼说瞎话,“像您这样才貌双全的翩翩公子,不知要迷了多少女人的芳心…”
“……”李从嘉脸色通红,低着头四处寻找,如果让他找着了地缝,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他默默的挪动了几下屁股,远离赵清池,并向周围围观的乞丐示意自己真的和她不熟。
赵清池滔滔不绝的夸赞了胖子好半天后,胖子才心满意足的肯定了她的劳动成果,给了她一两银子。
四周围观的乞丐眼睛都发亮了!一两银子啊!耍几句嘴皮子就一两银子!
赵清池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乐呵呵的又蹲回到李从嘉身边,手里扔着银锭子兴奋地说,“没想的我还有做乞丐的天赋啊…”
李从嘉望着她,半天憋出一句话,“你…很缺钱?”
“不缺啊…”赵清池心想着,自己这不是无聊找点事做么,顺便演的真实点,以免引人怀疑。
赵清池发现,自己都有点爱上演戏的感觉了,自己上辈子怎么不去做演员呢?说不定还能混个影后什么的。
“……”李从嘉得出结论,自己和她的思想可能永远都不在一条线上。
“咦…又来目标了!”赵清池扯住李从嘉的衣服说,“一会你配合我,得机灵点知道吗?”
李从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瞬间眼神呆滞,那可是御林军的人啊……
赵清池故伎重演,还不忘拖上蹲在一旁,头快埋到地里的李从嘉。
她一张乌漆麻黑的脸上涌出几滴泪珠,一双眼珠通红,手里杵着木棍,一瘸一拐的走到巡逻的御林军面前,哽咽说,“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呜呜……”
她抹了几滴眼泪,继续带着哭腔说,“我倒无所谓,可怜了我弟弟…天生是个痴傻的,我饿就罢了,可我弟弟不能饿啊……呜呜呜……”
被赵清池拉着手的痴傻弟弟本人此时目瞪口呆,配上痴傻二字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各位大哥可怜可怜我姐弟二人吧……”
御林军重人捏着鼻子,领头的男子万分嫌弃的说,“快滚开,别挡大爷的道。”
赵清池如受了惊吓一般,踉踉跄跄的哭倒在地,李从嘉依然还没有从自己是个痴傻的认知中回过神来,像根木头似的眼神发愣,站在那一动不动。
盘查可疑人员的御林军甚至不愿多看他俩一眼,捏着鼻子就要离开。
最后队伍末尾的那位青年,实在是心生不忍,从怀里掏了几块铜板,扔在了赵清池手中的破碗中。
赵清池立刻欣喜的不停说,“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她道谢后,拉着还在发愣的李从嘉又蹲回了自己的角落。
她轻轻拍了拍李从嘉的肩膀,无比自豪地说,“我厉害吧!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都没被认出来…”
她心中止不住的得意,就凭自己这出神入化的演技,岂止是影后,什么夏尬大满贯都要拿到手软好吗!
可惜了,没机会了……都怪李星河那子,害得自己倒霉悲催的!
“啪”,赵清池伸手拍死一只在身上乱飞的苍蝇,手指一弹,尸体落地。
她将讨来的银钱揣进怀里,不知又是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瓜子,懒散的磕着。她碰了碰没声响的李从嘉说,“磕瓜子不?”
“……”李从嘉默默的看着她手心里的瓜子,心想,这个女人真的是在躲避追捕吗?
她坦然的穿成从乞丐身上买下来的衣服,毫不在意身份的去乞讨,还带着一丝骄傲的炫耀她没有被发现,就算御林军就在周围巡查,她也能安心的磕瓜子,仿佛……不管有再大的风浪,她都可以随波逐流,与世浮沉。
赵清池似乎被瓜子开启了聊天兴趣,一个人蹲在李从嘉旁边絮絮叨叨,“你是侯爷的什么人?你见过他吧?他多大了?你给我说说他长什么样子?”
她支着脑袋,回忆着李煜的样貌,微微弯着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有点点水波流动,“他一定长得很好看吧……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眼睛里是不是也有星星?”
她擒着笑,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望着天空漂浮的白云,痴痴的说,“他一定也很温柔,喜欢喝秋露白,喜欢吃藕粉桂花糕,喜欢……”
“不对。”赵清池苦涩一笑,眼睛里的流光一点点暗淡,“他不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从嘉心里竟有些闷闷的,他看着赵清池,低沉的说,“你为什么总想见侯爷?”
他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侯爷救了她一次。
赵清池轻笑,撩起一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眼睛望着望不到的远方,“因为……他也叫李煜。”
李从嘉心中一动,更乱了。
赵清池的声音就像漂浮在远方,不太真切,“我的未婚夫也叫李煜。”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温柔,也很好看,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喝秋露白,喜欢吃藕粉桂花糕,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
赵清池对着李从嘉咧开嘴一笑,指着虎牙的位置说,“呐,就是这里,有两颗虎牙……”
“那他……现在呢?”李从嘉想,他现在的声音一定很干涩,没有原由。
“现在?”赵清池慢慢的抱紧自己的膝盖,死死抵住隐隐作痛的心口,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在这个世界……”
莫名的,李从嘉松了一口气。
…………
…………
赵清池从摊上买了两个白面馒头,递给李从嘉一个,自己抱着一个啃。
她身上是有钱,但她认为伪装就要装的滴水不漏,若是两个乞丐身上平白有那么多的钱,一定会引的有心人注目。
这几天,她和李从嘉在破庙里睡醒了就来到城门口瞎转悠,其实她也知道,城门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出的,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而且,她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晃悠,反而更不容易被发现。
她抱着白面馒头,啃的挺欢乐,如果身上的衣服不那么臭的话,她应该会吃的更开心。
李从嘉在后面,消失了一会又跟上了她的脚步。
李从嘉这几天老是会消失片刻,然后又再回来,其实她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她明白他这是在暗地里联络侯府的人,应该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了。只是……他避开她联络,她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吧。
赵清池倒也看的透,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不相信也情有可原。她只要带着他好好躲过这几天,等他离开了,自己报完了恩,也该回地府去找李星河了。
不知道自己离开地府这么久,李星河怎么样了?
按道理,天界应该不能容忍公务员做这种败坏道德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