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绕梁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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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想到我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被押进来的,阴兵看着脸色不佳的我漏出了一种类似呆萌的表情,急忙将人留下便匆匆离去。

    “姑娘请进,冥界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姑娘见谅。”说着,我招呼她坐在我的身侧,亲自斟了一盏清茶给他。

    我原以为拒不投胎以致被关押的鬼魂,哪怕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应不是如此弱风扶柳之姿的弱女子。

    她微微向我福了福身子,随后接过了我手中那盏茶,“女有一故事,不知烟戚姑娘是否有兴趣。”

    “自然是愿意的,姑娘有任何冤屈都可以同我诉说。”

    听我这么说,她似乎是有些惊讶,“怪不得冥界无一人不说孟婆为人善良,如此一看并不是虚言。”

    我不禁笑了出声,“姑娘莫要奉承烟戚,姑娘听到的恐怕是那孟婆生性霸道一类的,昨儿郁垒还亲自前来警告我莫要插手其余鬼差办案呢。”

    她听我这么说,也少了几分拘谨,顺着我的意便在我身侧坐下,“那我便开始讲这故事了,故事略长,还请姑娘莫怪。”

    我点了点头,没再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眼前的女子为我讲述她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楚庄王是在楚国的王宫,殿台高阁,琼楼玉宇,楚王宫更是气势磅礴。我被献给那人,一袭赤色衣袍,眉眼中自带一股傲气。

    待我被献上时,他姿态也是万分矜贵,他问:“这便是那绕梁琴?”

    彼时正值春秋,诸侯争霸,灾祸频起,楚庄王继位时短,年轻稚嫩,对朝中的状况尚不熟稔,当时恐若敖氏专权,万不能轻举妄动,一不心,就可能在步步惊心的权力斗争中丧生。

    楚庄王表面无作为,暗地里却四处寻求谋士。

    家族世代为王室所用,族内术士为了能够使时态稳定,便将抽离了我的魂魄,再将魂魄赋在琴中,以此避人耳目,方便为王上出谋划策。

    在春秋战国时期,这并非难以接受的事,那时,我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撞了什么邪,总觉得此人言行举止讨厌得很。

    随后,他便将我带至他的居处,将我放置床榻之上,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在贵族之中,也算是有礼数,令我稍微对他有所改观。

    “旅刚才多有得罪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请莫要见怪,姑娘可方便一见?”

    听他这么说,我方才缓缓现身,四下打量一番,不由得更为惊叹,这是我见过最为素雅的宫殿,当时我便觉得,楚庄王若能度过这次难关,来日必定是明君。

    “王上可愿听我一言?”我问他。

    “旅自决定请姑娘来时便对姑娘百分百的信任。”说着,他又深深对我鞠了一躬。

    对着他如此谦逊之人,我也不好意思再装腔作势,坏了家族的大事儿。

    “首先呢,明天开始不再处理政务,只负责游玩赏乐便可,而且宫殿势必要修得气势宏大奢华。”他并未直接回答我,只是疑惑的看着我,眼神满是不解。

    “这般不过是为了观察朝野的动态,也为了让别国对楚放松警惕。”我伸了伸懒腰,随手在便在桌子上拿起一块糕点啃了一口,“你不是说百分百信任我?”

    他笑了,眉目间满是笑意,他对我说:“那以后便要多多仰仗姑娘为旅出谋划策了。”

    起初,我当他不过是为了哄骗我,却不料他竟然真的从那以后便再也未理过朝政,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外界人皆以为新君不论是对朝廷亦或是庙堂之外皆无丝毫威胁,更是从未有过指点江山、一展宏图的急迫心情。

    在他们心里,新君不问国政,成日享乐,只是我行我素地坚持着自己的享乐路线,不是带着大队人马四处观光、游猎,就是在宫中纵情歌舞。

    繁华旖旎的暖日,他一身常服坐在庭院内,乐音自他指甲流出,也许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真正的让‘绕梁’发挥最好的效果。

    这是我们形影不离的第三年,三年来我从未在人前现身,我像是他的影子一般,隐藏在最深处的角落,我的世界里除了他便再无一物。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未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已悄然离开,而来人也已悄然站在他身旁,莞尔轻唤,来的人我认识,他唤她,樊姬。

    我旧时曾同他说过,樊姬是王妃的最佳人选之一,她若为妃,必然是贤良淑德。

    突然间,乐曲戛然而止,只见他将琴抱起后陡然起身,依旧是旧时容颜,只是神情却大不相同,我未听清樊姬与他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大变。

    “樊姬,你管好你自己便够了。”说完后,便决绝的离开长亭。

    她追上前去,一声声呼喊他的名字,却被守卫拦下,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待他回宫殿时,我已经准备入睡,那人喝的醉醺醺的,浑身的酒气让我十分不舒服。

    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居处,而是到我塌边,轻轻的抚摸我的眉眼,语气温柔,他说:“绕梁,待我统一朝野,你便当我的妻吧。”

    我虽知我与他并非一类人,但我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悸动了起来,就像是有轻柔的羽毛在心间挠一般。

    我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一个人,眼前的帝王一点都不像初见时的高傲,眉眼之间笑意流转,我在他眼中似乎看见了我面红耳赤的样子。

    突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叫情爱,自那以后,夜夜春宵。

    我以为我们可以如此相伴到他老去,却忘了我来时,族中长辈曾告诫我,宁为布衣妻,不为君王妾,帝王之心最是难测。

    三年时间已过,朝野希望富国强兵的心情十分迫切,我与他说,整顿朝纲,重振君威的时机已经到来。

    三个月后,楚庄王上朝,亲自处理政务,废除十项不利发现之刑法,兴办九项利发展的事物,诛杀了贪赃枉法之臣以正朝纲,重用有识之士当官参政以广招天贤才。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走下去,只是我忘了,他并非山野莽夫也绝非江湖侠客,他注定不只有我一人,他是一个国家的帝王,且极具野心。

    当站到某个高度的时候,婚姻就变成了政治的筹码,宫中不知不觉间多了些许容色艳艳的明媚少女,而我也一语成鉴,樊姬终是成了他的妻,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妃。

    众妃皆以她为首,而她始终温和待人,不争不抢,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在这春秋时期,此般聪慧的女子才能保全自身。

    随后,如我猜测,贼子终是按奈不住,战争在一瞬间打响,又在短短时间内被平定。

    朝堂上攘除奸凶,疆土外平除叛乱,宫闱内整顿清肃,王上终是成了人人称赞的明君,而我想我也该离开了,因为我深知我的时间不多了,在开战那日,我替他当了一剑,这一剑下去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如果我不能回到我的身子里去,我必死无疑。

    在我准备离开的那一晚上,那人风尘仆仆,带着一身血腥味拥着我,他说:“绕梁,求你别离开我。”在那一刻,我想我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只是我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圈套,他命为他效劳的术士将我永远的封在了琴中,我再也无法离开。

    不久后,我就病了,一病便是七天,王上在我病榻之前精心照料了一整周,我原以为,我会平静的度过我最后的时光,我不怨他,他只是不想让我来离开罢了……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最后能得到的温柔

    也许,我虽是个聪明的谋士,却注定无法成为一个聪明的女人,但樊姬不一样,她懂得韬光养晦,懂得用最恰当的方法留住爱人的心,不仅如此我也忘记了,我始终不过是他的棋子,与樊姬永远不同……

    樊姬,才是她最重要的妻子。

    待我痊愈,朝野上下皆传言,绕梁琴琴音能惑主,若留绕梁必定亡国,当时我傻傻的想,他那么爱我,他定是会护我周全的。

    只可惜,我终究还是输了,我忘了他是帝王,我怎能与江山相比,得知他下令毁琴时,我并没有反抗,我的心已经死了,我同他说我已有数月身孕,但是他依旧是选择了他的王位。

    我从未想到我的一生竟就如此这般度过,琴身被毁,我自己尚不能保全自身,只留一缕精魄在人间,更何况是我腹中胎儿……

    “人心最是难测,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啊,我这一生为他立了多少功劳,他为何就不能留我一命?”

    故事至此告一段落,我看见她的眼泪如珍珠般垂下,我急忙给她递过去手帕,“姑娘莫要哭了……你哭的我都心疼了。”

    还未等我问其所求是何,神荼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姑娘愿望是何?若烟戚可做,烟戚自当会帮姑娘讨个说法。”

    “绕梁只愿……只愿楚国灭国,若是无我,当初楚国便已经灭亡……我恨啊……”

    “可楚国已灭啊……”还未等神荼说话,我便率先提出了疑问,“史书中的确记载,秦灭楚。”

    “不会的,绕梁未投胎便是因楚未灭……”她语气笃定,倒也不像是哄骗我,我朝神荼望去,神荼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与绕梁建立交易。

    “烟戚你看的极有可能是你已经改变过的历史,现在楚国确实未亡国。”神荼解释道,听他这么解释,我霎时间恍然大悟。

    “姑娘也是可怜人,错信了人,同为女子我定要帮你的,姑娘若是觉得条约合适,便在上面留一魂印,我们就算是签了这份契约。”说着,我从袖里掏出卷轴递给她,她倒也是爽利至极,直接在卷轴留了魂印后将卷轴交还给我。

    “不用再看看吗?”

    “不用,绕梁信烟戚姑娘的为人,那绕梁便在狱中等烟戚姑娘的好消息了。”她说完后,就准备转身离开,我轻叹了一口气,叫住了她,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我挠头笑了笑。

    “绕梁姑娘若不嫌弃,便不用回去了,我出去这段时间还请姑娘帮我照顾好我这些花,若是有人动我这彼岸花一下,姑娘就直接剁了他的爪子便是。”

    她愣了愣,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