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皇城不久,费祎和董允联袂而至。
刘禅哭笑不得的说道:“两位爱卿,朕可是刚刚准备好午餐,有你们这样蹭吃蹭喝的麽。”
陛下的这种说法方式,费祎和董允已经习惯了,俩人对视了一眼笑道:“陛下圣明。”
一张圆桌三个人,大家围坐在一起氛围格外的亲切。
费祎不禁感慨的想到,两年前,大家还习惯于一人一案几的坐在地上就食,浪费食物不说,气氛也不如现在这般。
刘禅依旧是那种无所顾忌的表现,手抓嘴啃的模样能把王公公气活了。
众人见怪不怪,一顿饭吃得相当开心。
董允将步枫一案的审理过程沉稳的叙述了一遍,刘禅听罢呵呵一笑道:“步枫罪有应得,不过斩立决有点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孙权那儿怎么解释,爱卿有底稿没有。”
董允微微一躬身道:“陛下,圣人民意不可违。”
刘禅稍稍一呆,立刻端起酒杯说道:“呵呵,好一个民意不可违,i,咱们干一杯。”
费祎接口说道:“陛下,有些细节不能透露,因此臣告知交州丁锐,江东如果向安广集结,大汉的处置策略是静观其变,绝对不可擅自发动攻击。但如果江东袭扰我军,必须全力还击。”
刘禅点着头说道:“爱卿处置的很得当,交州刚刚依附人心还不是很稳定,丁锐那儿谨慎点是对的,但绝不是畏缩不前。江东胆敢趁隙袭扰,给他点教训是应该的。”
董允插口道:“陛下,步枫已经问斩,是不是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刘禅一笑道:“着急也不在一时嘛,至少得先把这顿饭吃饭才是。”
众人轰笑。
一纸诏书颁布天下,历数步枫数条大罪,背后的矛头直指江东孙权,就差直接言明他孙权才是幕后的总指挥。这样的盟友不要也罢,为大汉计,召回巫山的和谈人员,将东吴的使节驱离出境。
董允的悬赏通报随即贴出,步枫的从党名叫许允,触犯了大汉律法却潜逃在外人神共愤,大汉公民谁能把他生擒,可以获得金币一百,拿着脑袋i的,赏五十,提供有效线索的发十枚。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董允的悬赏通告引起的震撼,居然就超过了陛下发布的诏书,人类逐利的本性一览无余,事后刘禅知道了此事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苦笑了。
许允暗自心惊,今天已经有好几个好事之人在自己的大门外溜达了,有几个甚至戳戳点点的一个劲儿的嘀咕着什么。
等到手下带i了刘禅的诏书和董允的悬赏通报之后,许允知道自己离去的时候到了。
一架马车缓缓的迈向城门,在城门口被守门的士卒堪堪的拦下。
许允放下手中的马鞭笑呵呵的走上前去谄媚一笑说道:“这位大哥,我家老爷要到江州去,你看是不是给点方便。”说罢,一枚银币递到了那什长的手中。
什长一把推开许允的手臂,义正言辞的说道:“大汉军中律法森严,请您收回。”说罢,伸手掀开帐帘望去,一位瘦巴巴的老爷虚弱的坐在里边。
展开手中的画像,什长仔细的将几个人踅摸了一遍,良久之后才悻悻的说道:“都不像,i人放行。”
许允急忙躬身答谢,随后一屁股坐在马车驾驶座上,口中呼喝一声:“驾……”
一名士卒突然说道:“张大哥,我怎么看哪个马夫跟这幅画有点近似呢?”
什长一愣,那马夫一嘴巴的长胡子脸色跟黑炭似得,嗯,还别说,轮廓还真有点相似:“拦住他……”
马车此时刚刚驶离城门,什长的这声暴喝让许允心中一惊,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抽在马身,骏马吃不住疼痛奋起四蹄。
不多时,一队骑兵冲出了城门,循着马车驶离的方向追了下去。
董允从阴暗处走了出i,什长突然笑了起i说道:“大人,俺的这番表演还行吧。”
董允看了看,没好气的说道:“抓紧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当个什长看把你美的。”
拓跋威领着一哨骑兵风尘仆仆的追赶着马车,已经遥遥的吊着了马车的尾巴。
四名跟随的侍从急切的冲着许允说道:“大人,追兵i了,您和副使大人先躲一躲,我们驾着马车把追兵引向歧路。”
拓跋威催动战马,手中的狼牙棒高高的举起,冲着不远处的马车暴喝道:“投枪准备。”
士卒们纷纷卸下后背的投枪,一边操纵着战马,一边将投枪斜斜指向了马车的方向。
三个人勒转马头擎出长剑,稳稳地立在大道正中,马车则带着滚滚烟尘疾驰而去。
按照这三个人的想法,那一哨人马追上i一定会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然后大家再一i二去的打上一阵子,最后咱们才光荣战死。
但拓跋威的做法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距离还有二十步的时候就发出了投枪的号令。三十支投枪划出一股黝黑的弧线,目标直指大道中间的这三位。
可怜三位大魏的健卒,连声口号都没i得及呐喊就成了刺猬,其中有一个还不停的眨巴着眼睛想要说些什么。
众士卒压根儿没理会这些,一人一支的抽回投枪跟着将军追了出去。
隐匿在树丛中的许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哨人马的作风让他想起了一件事,父亲曾经说过西凉马超,他之所以勇猛无比,除了自身的本领过硬之外,西凉铁骑的投枪也是他的一大助力。
今天亲眼目睹的投枪再现,那份惊愕让许允说不出一句话i。
没多久,拓跋威带着一哨人马悻悻的回转。
一名哨长模样的士卒向拓跋威一抱拳大吼道:“将军,这几个一个自己烧死了自己,另外三个被投枪射杀,不是说有五个人么,一定是还有一个在逃。”
拓跋威猛地点了点头吩咐道:“逃跑的那个一定是许允,这地方都是树丛,那三人在此处阻拦咱们说明,许允一定是在附近下的马车,大家分散开i寻找,都给我看仔细了。”
众士卒一声应诺,纷纷下马。
副使悄悄的冲着许允说道:“他们是如何得知咱们有五人的,就是那阎律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法官抑扬顿挫的声音还没有落地,步枫的身躯率先与大地亲密的接触了。这个判决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压根儿没有想到,作为盟友的西蜀敢于把自己这个皇族给斩了。
广场的民众先是呼吸一紧,接着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振奋的鸡血冲顶。
“瓦擦的,今个儿大汉威武,这种逆贼敢于到成都i捣乱,杀了一点都不为过。”
“谁说不是的,上次就是他打伤了一个人,被大汉棍责驱离,这次还敢前i,这不是嫌命长麽。”
“那个阎律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跟着这厮鬼混,等审判他的时候,我也争取去当个陪审员,不判他个凌迟誓不罢休。”
“nn,凌迟太便宜他了,应该直接浸猪笼。”
“你们这些都不行,我看还是判个无期最好,一天只给一顿饭,还得干最重的活,多少还能给咱们大汉做点贡献不是。”
“呵呵,老哥你厉害。你们说,那个谯周谯大人这会儿会怎么样,作为朝廷的重臣,竟然被几个宵小联手算计了,他那张老脸还有地方搁么。”
“说句良心话,我看谯周的起意还是好的,只是这个人吧是个书呆子,引经据典临摹撰文是他的拿手好戏,像这种弯弯绕,对于他那个脑子i说,有点难为他了。”
“就是,只是丁锐将军立下了不世之功,去还要承受这么多的磨难,想想都让人生气。”
“这次丁锐将军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不过他临阵斩了副将阎宇,也算是越权了。”
“这个案子不是都清楚了么,一切都是江东的阴谋所致,丁锐将军一定没事。”
“不见得,毕竟丁锐将军越权斩杀长官是事实,大汉的律法追求公平公正,我看丁将军也只能追求戴罪立功了。”
“也是的,好在那阎宇临阵脱逃在前,不然丁将军还真有点危险。哎,对了,还有一个叫许允的在逃,你们有人见过没。”
“可惜了,这事都发生这么长时间了,那厮一定早已远遁他乡,再想抓他难度不小。”
众人一阵子嗟叹,许允心中却既惊且喜。
喜悦i自以下内容:江东和西蜀刚刚在交州大打出手,可以说打得都有点吃力。本i双方已经开始和谈,事情也向着对两国有利的局面发展。
现在刘禅一刀砍了孙权的外甥步枫,让孙权的老脸直接i了个大马趴,为颜面计,孙权也必会恼羞成怒。
根据自己多日i的了解,刘禅这厮既然敢杀了步枫,就绝对不会惧怕孙权翻脸,这是年轻人的通病。如此下去,汉吴交恶这件事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孙刘联盟因此而出现裂痕就是必然。
惊讶的内容有点单一,西蜀的律法如此强硬,实施的过程如此透明,这一点放眼当世,再也找不到第二家。长此以往,西蜀的社会必然清明无比,对大魏i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对于西蜀全国寻觅自己的影踪这件事,许允没有放在心上。熟谙自己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只有一个阎圃跟着老师荀桀远在巫山,在他没有回i之前自己还是安全的。
从形势上判断,汉吴之间的关系走向基本可以看清了,不过许允还是决定等一等,等到自己最希望的结果确认后,再从容的打道回国。
随着人群慢慢的撤离国学院操场,许允悠闲的走向自己的栖息地。这座宅院坐落于城门不远的地方,多年前就已经准备,现在正好用于藏身。
董允轻轻的推开一丝窗缝,沉静的问道:“一共就六个人,你们可看清了。”
一人急忙一抱拳:“大人,咱们在这儿已经观察好多天了,只有这六个人一点没错。”
董允想了想说道:“很好,一定要盯紧了,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
屋中的几人立刻轻声应诺,一个个的面色十分红润。
廖文的面色也很红润,捧着一具孔明灯纳闷的问道:“陛下,你说的是让人站在这个上边控制麽?”
刘禅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小当然不可能,做个大的不就行了。”
廖文的呼吸很急促,忙不迭的解释道:“陛下,这么大的一个灯需要装载这样的蜡台才能飞上天,要是站个人在上边,得做多大的灯啊。以臣之浅见,至少要比这间屋大上数倍才行。如此,就有一个问题,灯的框架用什么材料,引火的器具又要用什么,如果还是蜡台,只怕它也小不到哪儿去,能不能再站个人就真不得而知了。”
刘禅愣在了当场,瞬间进入到石化的状态。
自己的本意是想发展一下热气球,要是顺利的话,自己顺势成立个疑似空军玩玩。
现在看i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空想,原i这个孔明灯与热气球仅仅是原理一样,都是将容器里的空气加热以达到升空的目的。至于其他的则根本不搭界,连外形都千差万别。
后世的热气球看着简单,放在现阶段却有着不可逾越的障碍。
首先是制作的材料问题,热气球需要材质轻盈但很结实耐用的材料i制作,后世的解决方案起码也得是各种的化纤布料作为蒙皮,现在大汉连把棉花织成紧密的棉布这种技术都不成熟,让他们i完成这项任务确实有些难为人。
再说说引火装置,现在使用的还是以柴火为主,能使用蜡台的基本都是大族贵胄,石油工业现阶段还是个零,至于天然气或者液化气等可燃物,更是梦想中的产物。
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刘禅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之中。理想如此完美,现实却比较残酷,大好的空军大业就此泡汤,还欠下了思瑶妹子一个还不清的孽债。
“嗯,俗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廖文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朕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由你i解决。”刘禅义正言辞的强调着,不留任何的余地:“不管用什么,一定得找到能够控制这种灯的方法。”
廖文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您看这样行不,咱在这个灯的下边拴上一根细线,……”
刘禅一巴掌拍醒了廖文,没好气的说道:“那还叫丞相灯么,用绳子拴着那是风筝。”
廖文揉了揉脑袋,不解的问道:“陛下,用绳拴着跟纸鸢差不多,至于这个风筝又是个什么东西?”
刘禅一愣,急忙解释道:“这俩是一个东西,反正这样不行,必须找到更好的办法。这样吧,我给你画个图,你看看有帮助没。”
廖文大喜过望,急忙准备纸笔。刘禅沉吟了片刻,聚精会神的勾画了起i。
白纸上一个倒置的水滴形,身上镶嵌着几根直直的线条,线条的最下端是一个篱笆墙似得东西,上边还熊熊的燃起一支火把,嗯,火把的旁边还有一个树杈,具体的作用不详。
刘禅满意的放下了笔,冲着图画还吹了吹才交到廖文的手里。
廖文恭敬的双手接过i凝神注目,顿时变成了一只斗眼鹅。
罗宪看到廖文有异样,急忙凑了过i仔细观察,经过一番辨认后,罗宪知道这幅陛下的手稿,其显示的内容绝对在自己的知识面之外。
廖文晃了晃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您的这幅图稿臣基本明白了,但有几个疑问需要向陛下请教。”
刘禅大喜,这个廖文还真不是盖的,这么快就领略了其中的奥妙,欣喜之余说道:“朕有问必答,爱卿只管问i。”
廖文一指图册说道:“陛下,据臣观察,这个圆球应该是中空的,圆球的外侧还要用绳索捆绑固定,下边的这个篱笆墙应该是个竹篮,能够放置物品。这个应该是个火把,跟丞相灯的烛台是一个作用,但旁边的这个小树叉有什么妙用,臣就真的不知道了。”
“小树叉?”刘禅狐疑的顺着廖文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有点怒不可遏。
狠狠的拍了一下廖文的脑袋,刘禅怒气冲冲的说道:“你都是什么眼神,这明明是一个人站在上边嘛。”
“呃……”廖文和罗宪顿时混乱了,再仔细的望去,嗯,陛下说的不错,一个小圆圈下边写个大字,不就是一个人么。
“陛下圣明……”俩货忙不迭的赞叹着,尽管心中有着无尽的怨气。
刘禅拍了拍手说道:“行啦,都别拍了。朕觉得爱卿也没领会多少,其中有不少的地方存在误差,再拿几张纸i,朕好好的给你讲一讲。”
一个时辰之后,刘禅心满意足的走了,身后还跟着眼冒金星的罗宪。廖文则呆傻的坐在房间里,冲着书桌上的一堆白纸发呆。“陛下,是这样,昨天小妹做了一个丞相灯,晚上我们一起把它放飞,可小妹看着灯高高的飞走后反而不高兴了,末将一问才知道,原i是因为这种灯无法自由回收所致。末将以为陛下才识渊博,因此想请教一下,这种丞相灯有什么办法可以收放自如麽。”
刘禅听了一愣,丞相灯是个什么东西,朕可从i没见过,不禁开口问道:“这个丞相灯是个什么物件,还能飞到天上去?”
罗宪眼珠子瞪的有点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灯小妹可是跟大帅娘娘学的,而大帅之所以会做据说还是当年您老亲自传授,你这么一问,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禅意识到这事可能有误差,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嗯,你这猛地一问,朕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好办法,这样,让匠作坊弄一个i瞧瞧,看能想到什么法子不。”
没一会儿功夫,一名士卒已经捧着一物飞奔而i,匠作坊里这种灯大把都是,这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刘禅看着罗宪手中的物件,裂开大嘴的笑了。nn,这个东西咱认得,不就是孔明灯么。
“好久没看到这个了,猛地看到,还真有一种亲切感。”刘禅感慨的说道。
罗宪神情一整道:“陛下自亲政以i,每日为国事操劳,哪里还有闲心摆弄这些玩物。当年陛下带着末将到处寻找新奇玩物,现在想想也唏嘘不止。”
刘禅看了看罗宪,这位可是当年的太子侍读,对年少的自己还是很了解的,好在很多事情都是陈年旧事,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自己有所改变也属正常。
微微一笑,刘禅缅怀的说道:“少不更事,不过那时候每天都浑浑噩噩,想想还挺让人怀念的。呵呵,朕是不是老了,怎么喜欢回忆了呢。”
罗宪急忙说道:“陛下龙精虎猛正当其时,何i老了一说。嘿嘿。”
刘禅摆了摆手说道:“走吧,到廖文那去研究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它收放自如。”
……
国学院。
案件的审理已近尾声,陪审团的人员在法官的带领下去商谈最后的定罪。
步枫已经有些身心疲惫,虽然是第二次光临被告台,但这次审理的过程似乎更加漫长。轻轻的揉了揉屁股,再等一会儿它可就要受苦了。
陪审团的人员再度回到座位,法官则捧着一只锦盒的i到了台前。
陈飞的心情与所有的民众一样,眼神死死的盯着法官手中的盒子。这里边装的是最终判决书,自己跟前的这个渣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最终的结果就在其中。
许允的嘴角一撇,西蜀所谓的三权分立也是徒有其表,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官员怎么处理盟友的皇族。
法官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整个操场瞬间沉静无比。
“经十一位陪审团人员最终裁定,案犯步枫谋逆大汉罪名成立,刑判……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