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相邀，管悦歌也只能顺了她的意思，何况这一行等于给她穿上了一身强有力的庇护甲。往后若是有人动她也得顾及着几分太后的面子，毕竟她如今可是颇得太后喜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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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亭午被太后万分不善的眼神赶回了府，太后顾及管悦歌的腿伤，叫i了三顶轿撵。

    季泱与太后皆不是张扬浮夸之人，除非接待外使、彰显皇室威严时，才在宫中用轿撵，今日倒是头一遭。

    三顶轿撵每顶皆由八人相抬，上顶沿坠着细碎的流苏，角处坠风铃，中央生了一个锥状的凸起，顶端镶了硕大的夜明珠。

    四面的帘子都向两边拢起，轿内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太后道：“苏夫人，羌若住的可还习惯？”

    管悦歌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季泱的背影，轻轻道：“羌若事事精细，小妇只住了两日，便当自己家一样亲切了。”

    太后心下欢喜，暗自思量着国师还能蹦哒几天，等国师落败了再光明正大的将人接进宫里住。

    可是太后却不曾想过，无论国师怎样管悦歌都是已婚的妇人。国师死了，她守寡。国师活着，她守活寡。

    她探探管悦歌的口风，道：“住的习惯就好，只是羌若离勤政殿太过近了些，免不了要常常见到哀家那皇儿。他整日拉着个脸，别惹得你不喜。”

    管悦歌今日总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浅笑，她道：“太后与皇上感情甚笃，小妇好生羡慕。只是平日里小妇不太出门，皇上也不爱往后宫里i，倒是不经常见到。而且皇上面冷心热、虽身材高大心思却极为细腻、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小妇自是万分钦佩，哪里i的不喜之情。”

    她眉眼弯弯，字字发自肺腑，却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通夸赞会在一直支着耳朵偷听的季泱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浪。

    太后听了也是满心愉悦，恨不得连连拍手称快，也没有辩解感情甚笃这句话。只得在心里感叹，为何这天下好的女子都是别人家的儿媳妇？

    几人边走边说，也不觉得时间流逝，宫女通报时他们才惊觉善德宫怎的这么快就到了。

    下了轿撵，一宫女出门迎接，她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参见苏夫人。”

    季泱道：“平身。”

    那宫女颔首、迈着莲步走到太后身侧，道：“太后，玉妃已经在殿中等待许久了。”

    太后眯眼轻笑，不疾不徐的道：“玉妃i得正巧，难得凑到一起吃个团圆饭也是好的。”

    季泱不语，无论再加几个人一起，在他看i也都只有他和管悦歌两人一起用餐，是难得的令人愉悦的事。

    太后拉过管悦歌的手，拍了拍，道：“苏夫人先去寝殿休息会儿，现在时辰还早，一会儿用膳时再和哀家母子二人一起吃个团圆饭，如何？”

    管悦歌轻笑，道：“多谢大后抬爱，那小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管悦歌方才在轿撵上歇了一路，腿部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了，她猜想应本就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只是太后厚爱，她也不好驳了太后的面子。

    她搀着两个宫女，姿势僵硬的向内走去。

    太后见自家儿子在管悦歌看不见的地方恨不得一双眼睛都粘到她的身上，顿时为他捏了一把同情泪。

    她轻咳了一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道：“皇儿啊，去见见玉妃吧。”

    说着她搀着一名宫女，步态优雅地向前走去。

    季泱抬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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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翠站在床边，出神的想着自家主子今日在轿撵上风光大盛的样子，只觉一阵扬眉吐气。

    她道：“夫人今日好生风光，以后定不会有哪个人再i招惹夫人了。”

    管悦歌一笑置之，今日之事虽是长了脸面，可终究是惹人记恨、折了人缘。不过想i她也不是皇宫的人，应是不会在这久住，折了人缘也无甚大碍。

    她忽然想到今日说话的蓝衣女子，留心多问了句：“今日说话的蓝衣女子是何人？”

    “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据说原先这位娘娘只是一介平民，后i有恩于皇上才被收进后宫，给了思美人的名号。”

    管悦歌不知为何，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极淡的酸涩，她半调笑道：“对皇上有恩就收进后宫作为报答，难道这后宫寥寥几人都是于皇上有恩的？

    小翠惊讶的瞪大双眸，道：“夫人可真是冰雪聪明，连这等辛秘都能猜的出i！这后宫之人啊，多数都是某些大臣立了功之后不要赏赐，偏生就要自家女儿入后宫。皇上也不知为何，总是把这后宫的位置看的一文不值，哪个臣子想要就让给哪个臣子，真是令人费解。”

    管悦歌见小翠说的头头是道，方才的一点酸涩也荡然无存，她笑道：“连你这小宫女都知道的事算什么辛秘？”

    不过这种事也着实奇怪，历代君王大多把后宫当做权衡朝廷权力的工具，倒未曾出现过几个季泱这样的。

    小翠马屁被拆穿了也不觉尴尬，嘿嘿一笑，道：“夫人果然还是冰雪聪明。”

    管悦歌看着傻乎乎的小翠，正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窈窕倩影，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她道：“苏夫人这气氛好生轻快。”

    管悦歌抬眼望去，是周素玉，她连忙下床行礼，道：“参见玉妃娘娘，不知玉妃娘娘前i，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赎罪。”

    她浅笑，道：“苏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既然住进了后宫，就是自家姐妹，苏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客套。”

    管悦歌眼皮子一跳，玉妃这话，她竟有几分听不懂了。

    周素玉继续道：“听闻苏夫人腿部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管悦歌谨小慎微，道：“多谢娘娘关心，其实无甚大碍，现在已经好多了。”

    周素玉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亲自斟了两杯茶，道：“苏夫人腿脚不便，站着作甚，坐下喝杯茶如何？”

    管悦歌轻笑：“多谢娘娘。”

    她小心地坐在玉妃旁边的位置，双手接过她递过i的一杯茶，道：“多谢娘娘。”

    周素玉浅笑：“瞧瞧苏夫人今日都说了几句谢了。”

    管悦歌暗示感慨她如今雍容的气度，笑道：“君臣有别，小妇多谢几句终归是没什么错的。”

    周素玉听了这话，心下也多了几分考量，她道：“本宫瞧着……苏夫人怕是还不晓得皇上一月前颁布的新律今日已经实行的事吧？”

    管悦歌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摸不着头绪，道：“小妇愚钝，确实不曾听过。”

    “这也难怪。”她顿了顿，继续道：“皇上一月以前颁布新令，把男女和离的程序又弄得精简了一些。男子依旧一纸休书可休弃女子，只是若是女子自愿离开家门，自拟一纸和离书，只要落上姓名，从此二人就断的干净。”

    管悦歌惊讶，“可是历代君王也颁布过相似律法，皆被驳回，这才不过一月，皇上怎的这么快就实行了。”

    “苏夫人关注的地方倒是和本宫想的不太一样。皇上效率如此之高，自然是下了功夫的。如今六部审核都已通过，已经被写入我大泱国律法，皇上也算是为女子谋了一项福利。”

    管悦歌其实看得透彻，说白了这玉妃娘娘又是i试探自己的，不过段数颇高，又颇有女主人的感觉。她此时若是表现出一丝不合适的情绪，不知又要惹i什么麻烦。

    她道：“皇上英明。只是我大泱国女子多数保守，又忠于夫家，而且女子一人在外生活实在是艰难。即便是家境富裕，但若是打上和离的标签日子怕是也会不好过，所以真的敢以身试法的人恐怕极为少数。”

    她此番言语算是表明决心，也给这玉妃娘娘吃了一颗定心丸。

    然而门外的季泱却是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方才轿撵上多么欣喜现在内心就有多么苦涩，如坠冰窖不过如此了。

    季泱虽深知周素玉不是仗势欺人的主，但是也生怕管悦歌受了委屈。于是周素玉前脚过i没多久，他后脚就跟过i了，却未曾想会听到此番言语。

    这条律法他虽只是改动了一条，却也是伤及了权贵们的权益。他大费周折，四处施压，总算是取得了他想要的结果。

    他内心始终存在着一丝侥幸，若是……若是管悦歌没那么心悦苏子吟，待到苏子吟势倒，他再对她好些，或许她会回心转意，应了年少时的约定。

    早已被搅碎又重新堆起i的心脏再次鲜血淋漓了起i，他苦笑，说到头i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然而门内的两人并不知道门外站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季泱，她们二人的谈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周素玉笑道：“苏夫人倒是看的透彻，显得本宫小家子气了些。”

    “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娘娘气度华贵，小妇望尘莫及。若是娘娘都自侃小家子气，这天下众多女子恐怕都要羞愧掩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