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北光屯也不是你能够祸害的地方,快把根叔的身体交出来!”我将诛邪取了出来,诛邪便是那柄雷击桃木锁铜剑的名字。
“真是小孩子心性,这剑虽然厉害,但还能挡得住千万阴魂不成?你杀了我,全村人就能安然无恙了?因果轮回,终有报应。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道士是否能挡的了我这阴魂过境。”
根叔身后的黑影卷起一阵阴风,冲入云霄,只一刹那,这天地间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埋头在我身后的方糖一个冷颤,瑟瑟抖抖地问道我,“哥,走,走了没?走了没?”
“走了,方糖,你照顾一下根叔,我有事去找村长。”我将软倒在地的根叔交给了方糖,自己独身一人前往村长的家里。
不过当我过去的时候,方糖他妈也在那里,远远地就来迎我,让我好一阵尴尬,好像我在这村子里,是头一回这么遭人欢喜吧。不过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不是么?
“阿星,你来了啊,这。”
我知道方婶想问什么,但看她那害怕的样子,我就笑着点点头,这对她来说如蒙大赦。
“方婶,村长呢?”我问道。
她往里头指了指,顺着她的指向,只见村长一人蹲坐在门槛上吞吐烟云,身前落了一地的烟灰。
“阿星啊,村长这些时日茶米油盐都不怎么进,全靠着香烟吊命,你可得帮帮村长啊,虽然他在你小时候放狗咬过你,但。”
我呵呵一笑,“方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况且人都会变的嘛,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没心没肺吧。你就放心吧。”
话虽如此,方婶还是跟在我身后,仔细说着小时候的长短。
“阿星,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姥会和你一起回来呢。”村长抬头看了一眼我,又继续埋头抽烟了,很快一根就被吸尽,紧接着又点上另一支。
“我姥兴许还有些事情吧。这六年时间,我总归是要长大的,我姥也不能护我一辈子吧,若是村长爷爷信得过,这件事便交予我解决如何?”
我知道村长的意思,一是担心我的道行没那么深厚,解决不了此时,还可能引来更大的祸端,二来是怕我受伤,怕我姥回来后生气动怒。
我与村长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他先泄了气,转身进到屋子里去。“阿星,辛苦了。”
随后便告诉了我一件北光屯的陈年旧事。
那还是抗日战争的时候,有一支日本的神秘队伍,称为711小分队,曾暗中来到漠河,挨个村子地探访,他们说得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没人把他们当作是外人。就这样,一场精心策划的毒气实验在大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展了。
后来抗日战争中,扶桑方节节败退,气急败坏之下,711小分队想将所有的毒气点都给破坏,以借此来反扑一口。但谁知,那精心策划的三七个毒气点都没有开启,原来是我方的一名特务一直潜在里面,不仅如此,还将自己特制的毒气放入扶桑方的军营中,一时扶桑方死伤惨重,接连败退。
而711小分队全部1422人皆被捕获,就在现在的北光屯小后山上的黑水沟子中,被枪杀斩首,丢入了当时还是一条裂沟状的黑水沟中。
这件事过去很久,才有人提出了怀疑,这一千四百余人为何不曾反抗,要知道扶桑的传统是宁死与自己的刃下,也绝不愿在敌军手下。而且那唯一的卧底后来怎不去接受嘉奖,反而消失不见了。
原来这是一场更大的阴谋。
所谓的卧底间谍原来是谍中谍,卧中反。其目的是为了骗取我方的信任,在暗中利用材料制造更加猛烈的毒气,而这毒气释放点就是一千四百余人的死亡之地,漠河方的庆功之地,九方岭之间的小后山上。
是夜,毒气爆破,浮尸百里,可这些死去的人都是扶桑人,原来是有一狐仙梦中传密,告诫了当时的我方领头人,这才得以偷梁换柱。
东北的抗日战争便就此结束,但那些冤魂经久不散,遮云蔽日之下,寸草不生。后面来了位年轻的大师,说能扭转乾坤,复苏这广袤神州大地。
于此,那棵雪松便作为封怨醒灵大阵的阵眼种下了,这还不够,只见那大师素手一挥,九方岭的所有仙家都献了身,以自身一半修为压制了黑水沟子的尸山怨气。此后,在大师的吩咐下,以何家为主支脉,是为水,渡怨,招来林家一尊,是为木,纳怨气而起生机。
其实这些亡魂虽是扶桑人,但多为一些无辜平民与俘虏,那大师如此做确实不应该了,就他自身也遭了反噬,就像当年李爷爷被燕灵啄了双眼一般。
所以那棵雪松就是一个约定,一份协议,只要这雪松折了、倒了,那便是千万阴魂过境之机,阴魂过境,寸草不生,大衰三年。
“都是我那混帐侄子,我愧对国家,愧对村子啊,我。”村长说完直接给了自己一嘴巴。
“村长爷爷,无碍,让我试试吧。不过这段时日,村子里最好不要有人,我自保容易,但你们我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我知道,我这就去通知,把剩下的村民带上街住几天,对了,阿星啊,大概要多少天?”方婶急忙说道,“还有隔壁村的要通知么?”
我摇摇头,“如果我没有去通知你们,你们就千万别回来。阴魂过境,就是要破坏这个困住他们的地方,于其他村落而言不过就是下了一场阴雨罢了。方婶,还请你快些通知下去。”
很快,方婶那锣鼓一般的嗓门响彻了整个北光屯,一时间,各个大包小包的在方婶的带领下来到了村长家门口,不可避免地,又是一阵对我的吹嘘,弄得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好在方糖这小子还算有点眼力见儿,替我挡住了他妈的连环马屁。
其他村民还好,能够走动,但李爷爷已经快油尽灯枯了,全凭着七星童子守护,以吊着一口气。本来柱子哥他们想将李爷爷人同木板一起抬走,可被李爷爷拒绝了。
但抬到了村长家与我一起。村长爷爷开了间小铺,村里的小店除了基本吃穿用的,就是那些纸钱元宝,蜡烛纸人了。也便于我们使用。
我蹲坐在李爷爷身旁,在红烛上,“李爷爷,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
“你这臭小子,我可是拿了老命做赌注,你还一副爱要不要的样子,六年的时间就把你变成了臭小子?”这两撇白胡子一下子就被吹了起来。
“况且你姥不在,这村子里就我是你爷,别看我是个瞎子,我可是你的前辈,知道么。”
我眼底一润,都怪姥爷,让我的泪点变浅了,不过这种感觉也确实不错,好歹是个有心的人。
“好,不过李爷爷,你可别托我后腿哦。”我打趣道。
“臭小子,你可别小瞧我。”李爷爷掐出手印,周遭白烛的火焰发生了变化,竟在一息之间灼起了白火。“斟出柳叶酒,请来阴神酌几口;大摆阴冥烛,阴神守护至天明。”
屋里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不似那阴魂带来的刺骨湿冷,就单单是一股冷气。
“摆下黄纸钱,铺开通阴路,引出奈何灵,玄乙来相见。燕眸,开。”
李爷爷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改变了,从枯藤老木焕然而成,闭合的双眼也打开了,一双金色的瞳子冷艳异常,与李爷爷的这身打扮是绝对不符的。
“玄乙?”
玄乙是燕子的别称,亦作雷公鸟。可这燕子与李爷爷不该是血海深仇么,怎还能借他一双灵眸使用。
还真别说,有了灵眸的李爷爷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我眼神中的疑惑,笑着对我说道:“都是不打不相识,我毁了他们的家,本该是血海深仇,但我答应用我下一世的轮回换他们与雷神共职百年。下面的朋友告诉我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就六七年的样子,他们便能如愿了。”
我心里倒是松下一口气,还有六七年,这段时日对于李爷爷也是足够了,至少这次不会有事。
“那您请来的阴神也都是不打不相识?”
我也开了阴眼,看到了那些阴神,足有十位之多。但他们看到我的时候都微微欠身点头,我想这有是我那前世的原因吧。
李爷爷摆摆手,“哪有这么回事,就认识个黑白二神,其他的都是我往年有些交情的鬼差,如今有难,岂能不来助我,况且我这又是纸钱又是元宝白烛的,可比他们的俸禄多了去了。”
“而且他们只为守护这个阵法。”随着李爷爷的指向,白烛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是一颗五角星的样子。
就在我们谈论的时候,外面的天阴沉了下来,是那些阴魂在作祟。
“阿星,你可有办法拖延,我需要一炷香的时辰。”
我一口应下,便取下了后背的包袱,这些年在大姥爷那里不仅习得了术法,琴技也是一大收获,况且是伏魂渡灵的音律术法。
“没想到大爷把鹤灵都传给了你,看来他是彻底承认了。”
我没有把李爷爷的话放在心上,屏气凝神,抚上琴弦。随着第一个弦音的弹起,渡魂乐章也从我嘴中念出。
“鹤兮鹤兮,绰绰神姿,头镶一点朱砂,清霜素羽洁无瑕。灵兮灵兮,婷婷仙骨,喙衔三两阴魂,利金铁爪锋无痕。足下踏阴魂,喙中取邪魄。鹤兮灵兮,餐魂引魄兮,铮铮铁羽,肃杀从之。”
古琴中飞出了百十只鹤灵,就如同我老爷的鹿灵一般,灵之所即,阴魂勿近。
“李爷爷,你可快点,这天上阴气遮天,都要将星辰掩盖了,没了星辰,我就只能用桃木剑死拼了。”我一边抚琴一边提醒李爷爷。七星道术厉害是厉害,可有一个致命缺点,施法时必须要北斗当空,最差的也要能看见星星,否则这些道术就跟皮脸一下,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小子,你以为召唤出几只鹤灵就能阻挡我们?”
是那之前附身根叔的阴魂。“不过是为我们徒增养料罢了,吃腻了鹿肉,老鬼肉,那就来几只仙鹤塞塞牙缝吧,桀桀桀桀。”
“尔敢。”
琴音炸裂,与空中不断涌动前进的黑雾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