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瞪着跪在大殿中的裴沂,对元禄说:“将你刚才对朕说的,大声说出来。”
元禄只听梁帝吩咐,梁帝如此说,元禄便大声说道:“羽林军从汉王府中搜出兵器甲胄三千,还有一件龙袍。”
“啊!”满朝文武哗然,看来汉王气数已尽。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裴沂吓得不断叩头求饶。
这件龙袍,是当初裴烈被废、抚远将军府战败、裴泠下落不明,他一枝独秀时有一门客进献的,他那时以为皇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也就鬼使神差的收下了,当时只是藏在密室中时时瞻仰,到如今,他渐渐势微,反倒是常常将龙袍拿出来穿上一穿,过过瘾。
可收藏龙袍的密室极为隐蔽,整个汉王府也就他一个人知道,当初为他建造密室的工人也全部都被他杀了,羽林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密室,还找到龙袍,裴沂百思不得其解。
“来人,将汉王打入天牢。”梁帝一声令下,举朝震惊,不过稍稍一想,便也知是情理之中。
“皇上,汉王殿下是冤枉的,求皇上开恩。”宁国公泣血叩头。
从前依附裴沂的大臣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只怕自己受到牵连。
只是梁帝却不再理会宁国公,而是将裴沂谋反之事交给刑部之后就宣布退朝了。
“宁国公,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站在宁国公边上的裴渄声地说道。
宁国公老迈的身躯一震,便晕了过去。裴沂则被关入了刑部大牢。
裴沂被投入天牢中,被投入天牢的一瞬间,裴沂便觉得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一瞬间成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泥土,这种真真实实的感受,让他觉得恐惧又无力改变。
他是天潢贵胄,被独自关在天牢的“天”字号房中,“天”字号牢房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事的王室宗亲,如今这牢房中只有他裴沂一人。牢房还算干净,但与富丽堂皇的汉王府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裴沂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痒痒的。
被投入天牢七天,除了看守定时来给他送饭以外,他再也没有见过一个人,来给他送饭的看守自然也不会与他说话,裴沂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静的发慌,焦躁的情绪蔓延全身,裴沂每天只能从牢房上端的窗口中看到微微投射进牢房的阳光,无聊时,他只能看着在阳光中飞舞的灰尘打发时间,渐渐的,他没那么焦躁了,但温热的四肢却逐渐发凉。
“吱”牢门被打开。
裴沂警觉地坐了起来,死死盯着牢房门口,想看清来客是谁。
逆着光,裴沂只能看见一抹黄色的身影像他走来,他心中涌起一阵期望,也许是他的父皇来看他了,若是如此,他定要求得梁帝的原谅。
只是裴沂终究要失望了,来的不是梁帝,而是裴泠。
“你来做什么,来看本王落魄的样子吗?”裴沂问道。
“二皇兄到了今天这个局面,还是如此。”裴泠微笑着摇了摇头。
“本王落到今天这个局面,是不是你捣的鬼?”裴沂问道。
“捣的鬼?”裴泠笑着反问道。
“二皇兄,还记得秋围之时,孤对你说,要以国法杀你。你今天被关押在此,难道不是你触犯了国法吗?”裴泠说道。
裴沂嘴角微抽,片刻,他“嗤”了一声,说道:“你敢说本王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你算计的?”
“你毁坏徐州堤坝之事,是孤授命御史弹劾的,你藏龙袍的密室,孤也早就知道,但这并不是算计,而是你结结实实犯下的罪过。”裴泠说道。
裴沂只觉得后背发凉,裴泠的势力已经如此不可觑了嘛,连自认为最安全的汉王府都混入了裴泠的人,难怪自己要败。
“哼,你早就知道徐州之事是本王所为,你却秘而不宣,是怕事情被揭露,裴烈复位吧?”裴沂讽刺道。
忽然,裴沂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却又有些兴奋地笑容:“裴烈是你杀的?”
裴泠哑然失笑,却又很快释然,裴沂习惯了阴谋诡计,自然也认为别人耍的都是阴谋诡计。
“裴烈之死,乃天命如此,与孤无关。裴烈贪赃枉法,被废是他罪有应得,况且,孤以军功登临储位,有何可怕。当初不怕,如今,孤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裴泠问道。
裴沂一时语塞,的确,以裴泠今时今日的地位,纵使裴烈返朝,也无法撼动裴泠的位置。
裴沂突然觉得没意思,如今再纠结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你今日来是想本王求你?”
“二皇兄会求孤吗?”裴泠问道。
裴沂冷哼一声,说道:“成王败寇,本王技不如人,只能认输,但本王也绝不会向你摇尾乞怜。”
“二皇兄好骨气。”裴泠说道。
“你今日来,可是父皇授意的?父皇准备定本王什么罪?”裴沂问道。
“从汉王府中搜出了龙袍和兵器甲胄,定一个谋反是跑不掉了,只是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发落二皇兄你和贵妃娘娘。”裴泠说道。
“这件事与母妃无关!”听到裴泠提起何贵妃,裴沂突然激动起来。但裴沂知道的,以何贵妃高傲的性子,她宁可枝头抱香死,也绝不会卑躬屈膝去求任何人,这也是裴沂最担心的。
“裴泠,你放我母妃一条生路,放祺儿一条生路。”祺儿是裴沂的嫡长子。
“当初我设计陷害裴烈,最后得利的其实是你,就看在这份上,你放我母妃和祺儿一条生路。”裴沂双目通红,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
“稚子无辜,孤会求父皇留祺儿一命,但其他的,孤就没办法保证了。至于贵妃娘娘,她的手上也染满了鲜血,就算是死,也并不无辜。”裴泠说道。
裴沂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知道,就算祺儿能够活命,也终究逃不过被削爵圈禁的命运,皇家无情,失去保护的祺儿,面对的将是一条荆棘满丛的坎坷道路,留在这个世界上,于祺儿而言,不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