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英说:“董香花,你二姨婆的两个媳妇都长得好。”
“那狗日的老二媳妇死了要下地狱。眼里根本没有老人。给你二姐指了两间房子,其中一间还被她霸占i装杂七杂八的家具。你二姐没地方煮饭,就在猪圈旁边的阶沿上放了一个蜂窝煤炉子。我说她,你硬是霉得伤心,这都何年何月了,家家都用天然气了你还在烧蜂窝煤!”
“人家的厨房干净明亮,一应的组合厨柜大理石台面,十个人在里面同时干活都不会挤,她两个为儿劳累一辈子,到老了还在累死累活的,结果不敢进厨房。洗洁剂、抹布、碗筷等等一切都自己买,还没地方摆,摆地上。姐姐,二姐过的是啥日子哦。”
“她也晓得她丢人,所以才去宿舍楼住。”
“住在镇上又舍不得钱买菜,还要回乡下i种菜园子。种的菜还不是她两口子吃,老大老二都吃。”
“吃你拿你差遣你还把你当成一条丧家狗!”
“姐姐,你记不记得二姐脚上穿的那双黑皮鞋?我们总是夸她有眼光,买双皮鞋一穿就穿七八年?”
姐姐想了想,说:“昨天她穿的还是那一双。”
“姐姐哩!根本不是她会买东西,而是她没有鞋子穿。她一年四季都赤着一双脚。在镇上她穿拖鞋,夏天的拖鞋大冬天还在穿,她连十元钱一双的棉拖鞋都舍不得买i穿。回到乡下i,老大老二的屋里都光滑照人,她就穿双旧袜子,出门就赤着一双脚。赤着一双脚去下田,赤着一双脚去小卖部买东西。姐姐,这都啥年代了?她咋不晓得穷酸不晓得丢脸?”
“她晓得,她肯定啥都晓得。”想到妹妹那么自尊的人被别人带着有色眼光看i瞟去而无地自容的样子,她心如刀割。
“她晓得,她的丈夫不晓得?她的儿子不晓得?”
“晓得。肯定晓得。”
董香花说:“他们都跟二姨婆有仇啊?”
王群英冷笑一声,说:“有啥仇?你二姨婆跟任何人都没有仇。”
“姐姐,你晓不晓得二姐为啥搬到龙泉寺去?因为有一天清早,老二媳妇把二姐和李大哥的东西,被子枕头、椅子、锅碗瓢盆、鞋子衣服,像魔术师变花样似的,一件接一件呼呼呼地全部丢到马路边上。过路的人都停下i看热闹。听老幺说,王家的两个叔伯出i责问老二媳妇,被老二媳妇翻着白眼一顿臭骂。骂得哑口无言。”
“你二姐呢?她不敢动手?”
“她哪敢嘛。听说,那天清早,二姐和李大哥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她在屋里哭。”
“没有人听到哭声。”
“中午两个叔伯去看,发现丢在路边的东西都不见了。大门紧闭。”
“人呢?”
“那婆娘上班去了。二姐和李大哥可能就是那天,一恨气,就搬走了吧。姐姐,你看二姐过的是啥日子。李大哥虽然守财奴,年轻的时候还是很勤快的,为了多挣一点钱,到处揽事情做,想法设法经营那个家。二姐就更不说了,从嫁过去到现在,哪天没有操心赚钱?所有人都看着她不是背着大大的背筐在田埂上割草就是背着个大大的背筐找柴火,所有人都晓得她省吃俭用,从最开始住两间小稻草盖的泥巴墙的房子,到后i批点地修五六间砖瓦房,再到现在两个儿子各一套宽大高档的别墅,结果呢,被撵了。她究竟哪里没做对,要得到亲儿子这样的招待?我硬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