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第二日,那副楹联便是悬在了戏帮总堂大殿门口,用以警示进出弟子人等。时光流逝,蝉鸣不再,却又有悲鸣的蟋蟀替代,谷中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都已金黄,落叶还未飘散,但雨已先来了。秋雨,实未有春雨缠绵悱恻,亦没有夏雨豪爽热烈,但却独有一份烟雾般的渺茫之感,一种水晶般的剔透之感。
屹立雨中,静听花草流凋谢的声音,倾听人间苍老的生命,用心去看,用心去听,或许你会看见听见许多和许多。一把油纸伞下,自然戏帮出品,必属精品,细细瞧去,那是一柄油纸大伞,张将开来,可见这伞面之上,是画着远山近水,几座桥,两排垂柳,一幅淡雅的水墨山水。更自瞧去,可是见着原来上面还题了一首词,是:
淅淅雨敲青瓦,
卷卷丝藤绕篱笆,
朦朦胧胧滴滴时,
浓浓密密锁人家,
江南正初夏。
绰绰远帆隐暮烟,
两袖清风处饮茶,
艳美江湖毕陈间,
不自禁里忘牵挂,
天凉勿骑马。
说苏杭两地,向来伞上多书画,后来戏帮成立自己的油纸伞作坊,更自每柄之上,俱有绘上帮主诗词几笔,虽有几分匠气,但戏帮出品的伞上书画,却极为精致的,因全是出自家碧玉,未出阁的姑娘之手,颇有江南风味,出尘脱俗之意。
一把大伞,伞下却是立着三人,王猛携着他的一对夫人。讲真,当细雨之中微风吹过之时,那大二位夫人,俱是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一般。可偏偏中间立着一位壮如蛮牛,力拔山兮的大汉,不是贬低王猛,确实有点两朵鲜花插在了一坨牛粪上的感觉,不和谐!但世事便是如此,凡事讲因果,也讲缘分。温柔乡总是好的,就像这总堂大殿一样,那么光鲜夺目,那么令人留念,可百年之后,又有什么才能留得住呢?
花开两朵,是各表一枝,又说在那金宋边境之处,除开金宋两路探子外,还有一路,便是奉王猛之令,前来侦查此块区域所有情报的探子。这些个戏帮探子,是隶属蝠人堂的,说那蝠人堂中也自良莠不齐,优秀一匹成了刺客,普通一匹成了探子,再不济一匹便留在了蝠人堂中隐姓埋名打杂。
而此行正有两位蝠人堂中,乔装成金国人的探子,是沿路暗访,虽也收集一些,但无一事可用的情报。不得已,只得是继续暗访下去了,不一日便是暗访到了会宁府。说这有金一朝,是始于一一一五年,终于一二三四年的,或称大金、金国、金朝。是位于东北地区的女真族建立的一个政权,始于金太祖完颜旻。于一一一五年,建都:会宁府,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
会宁府,委实不愧为一国之都,当真民丰物阜,市井酒楼喧嚣极了。作为乔装金国人的探子,自然这二人金国话说的是贼好,且那金国人装久了,慢慢的自己也便信以为真了。闲话少叙,直说他二人住下客栈后,便齐齐踱步去了这会宁府中,最热闹的街巷里,寻一处酒楼饮酒去了。探子有一惯例,哪里人多一定要往哪里钻营,为何?因为那里是情报聚集地,只要用心,你可以于喧嚣处收集无数所需情报的。
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说但凡是位优秀探子,那一定便是一位极好的演员,因为探子需要随时隐身任何之处也。问如何隐身世间?答:将木藏于林中,人为何视而不见?因其与众同也。将人藏于群中,又为何视而不见?要让其与众同也。道理都是一样的,不想被人从人群里发现你,那你先与众相同。古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拔乎众,祸必及之。其实需要隐身的何止探子?智者还不一样?
可是瞧见,此时这二位影帝,正自酒入愁肠,长吁短叹不已,当真神似极了,全然便是个生活不如意的,金国民。说这两位影帝,此时正是专业异常的拣了靠窗桌子落坐。外人瞧着,直以为他二人已是醉醺醺的了,其实不然,他二人虽然似醉倒趴在了酒桌之上,其时正精明非常的在偷听,周围酒客们的谈话呢,专捡要紧的偷听。忽听得在这酒楼中,是有一位少年声音说道:“某等这回拿了点子,当是奇功一件,不知这金国皇上会赏些甚么给某等呢?”
“赏甚么某不知道,但三个金国美人是一定要的,咱兄弟三一人一个,哈哈,岂不快活?”当下便又有一人是说道,听那声音,当是一位不过二十五六年纪的青年人声音。又是一位似中年人的声音说道:“美人你们俩兄弟分了便行,某这把年纪的,还想多活两年,还是金银实在。”语毕,又是一阵哄笑声音传来,此三人所说之言,俱是大宋官话,定是宋人无疑。
想着或有大功一件,那二位趴在酒桌上假醉的戏帮蝠人探子,立马又似酒醒了一般的,齐齐是忽的起身,长长打了个哈欠。哈欠已毕,又似要去出门会账一般的,慢慢移步往那方才三人说话声音而去。毫无多事,直去三人身边假意被那三人之中一位拌倒,借势一摔,堪堪倒地又是猛醒愤怒异常一般的,上来就打,更自操着金国当地之话,是骂骂咧咧个不停不歇。干吗?金国人欺负外国人的赶脚呗!看似在打,其实在上下其手,或放药物或寻情报不止。
只是互殴了没有顿饭功夫不到,便有会宁府中官差赶到,见是两醉酒金人与三宋人之间,些许琐碎事,便是一通呵斥,便齐齐散了。当真散了没?自然只是会宁府中的官差以为散了,其实这二人一直都是尾随着这三人疾行而去。直至天色已晚,那三人才是鬼鬼祟祟的慢慢潜向会宁府衙门而去。做贼心虚吧,因为在这金国都城里,宋人也自不少,鬼知道有多少探子呢!其实在他三人身后不远处,正有两位探子在尾随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