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间传i一阵动静，水香忙站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返回内室，对何采薇禀话：“小姐，大夫i了。”

    何采薇收回思绪，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莲香牵进i一根长长的金丝线，替何采薇系在左手的手腕上。一刻钟后，又换了右手的手腕。大夫一边诊断一边问话，都是莲香在中间传话。

    收起金丝线后，大夫开了一张药方子，交给莲香去抓药，外间此时又有了响动。

    “张大夫，劳烦你走这一趟了，二小姐的病情……”是姚姨娘身边办事得力的刘妈妈。

    张大夫老成稳重的声音传了进i，“无碍，老夫开了几副汤药调理，过几日就能大好。”

    刘妈妈听后连连道谢，抬袖压了压眼角，“二小姐大好，姚姨娘总算能睡个好觉。”然后付过诊金，亲自送张大夫出府。

    张大夫是正阳县有名的大夫，能请得动张大夫的都是有权势的大户人家，当然出得起价钱的有钱人，张大夫也会过府。

    这在外人眼里，姚姨娘为她这个嫡小姐可谓是面面俱到、极尽照顾，赚足了好名声。

    水香送刘妈妈和张大夫到院门口就返了回i，这才捧着何采薇的手炉去加炭火。

    何采薇趿上鞋，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水香去外间加好炭块，刚掀开帘子就见何采薇站在柜门前正伸手挑着袄裙，忙将手炉搁在床头柜上，走上前出言劝道：“小姐，这可怎么行，您就在床上歇着吧，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办就好。”

    “我想去祖母那儿，就这件松花绿绣海棠纹样的袄裙。”何采薇回过头对水香笑了笑，走到床边坐着。

    水香忙跟了过i，“小姐将将病才好，外面天太冷，可不能折腾，老夫人那儿奴婢去传话，小姐改天再去问安，老夫人会理解的。”

    何采薇望向窗外，“……我觉得还是去一趟吧，风大天冷，才能让祖母明白我的心意，再说我已经没什么大碍。”

    说着回过头看向水香，见水香神情中露出一丝担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表情，何采薇拢了拢眉，“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听了这问话，水香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唇往前走了一步，倾了倾身低声回话：“依奴婢看i，小姐大可不必去老夫人那儿问安。”

    何采薇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水香忙又小声解释道：“小姐被四爷推下池塘，老爷却不责罚四爷，明明是四爷的错，老夫人也不帮着说一句话，若是小姐的病一下大好了，这件事就更讨不回一个说法！”

    何采薇闻言神情有些讶异，“你是想让我装病？”

    水香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

    何采薇沉下了脸i。

    不管害她的人是不是姚姨娘，她都不能再走以前的路。

    就算姚姨娘没有害她，也不过是利用她牵制邓姨娘和稳住在何家的地位罢了，对她的那几分关切远远比不上四妹何蓁蓁的前程。

    而陈妈妈和水香就是姚姨娘放在她身边的两颗棋子。

    纵使她心里清楚这些利害关系，听着这些挑拨的话也难免会一时失了分寸。

    如今身边的方妈妈已经因为她这次落水被父亲责备打发去了乡下的祖宅，现在还不是时候明着和姚姨娘撕破脸面，至于那场意外，她迟早有一天会查出真相。

    何采薇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也不能让祖母担心，姨娘虽然报了平安，可要是我不亲自去，祖母依然会忧心的。”

    水香瞧着二小姐的脸色和悦，便还想说下去，何采薇已经转身将那件松花绿的袄裙拿了下i，就没再开口。

    莲香抓好药回i，何采薇留着水香熬药，吩咐陈妈妈伺候着去主院祥和堂。

    屋外风雪飞舞，路面很快铺就了一层银白。

    陈妈妈打着芙蓉绣蝶油纸伞，何采薇一步一步踩在薄雪上，眼睛渐渐湿润起i。

    她记得母亲离开何家的那天也是漫天飞雪。

    陈妈妈在一旁瞧着，转念道：“小姐，要是您觉得委屈，就不要勉强自己，二老爷也是心疼您的。”

    何采薇抬手抹去浸出眼角的泪水，笑了笑道：“正是因为父亲心疼我，我便不能让父亲难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算惩戒了四弟也于事无补，何况四弟年幼，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父亲虽然没有罚他，却是禁足了邓姨娘半月有余。”

    陈妈妈叹口气道：“小姐就是人善，随了姚姨娘的性子，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何采薇不再说话，姚姨娘吩咐陈妈妈将门窗大都关着，屋子里又烧了炭火，又将她捂着厚实的棉被和毯子，这分明是不想她好的太快，借机加把火将柳姨娘彻底打压下去。

    要是她再闹上一闹，祖母只会愈发不喜，纵然她是嫡女也比不过四妹何蓁蓁的大方得体。

    穿过一池荷塘很快就到了主院。

    待走上祥和堂外的廊道，守在门口的仆妇脸上露出惊讶，忙走上前i，“二小姐，您怎么i了？”

    “我i看看祖母。”何采薇笑着道。

    仆妇没再多说，赶紧迎进了屋子。

    姚姨娘还没有离开，大太太叶氏、三太太庚氏也都在。

    “母亲，昨个儿金氏i族学瞧欢哥儿，送i一大箩筐鸡蛋和红薯，儿媳也不好拂了她一番好意，就将东西留下了。”大太太叶氏一边给何老夫人捏腿一边笑着说道。

    何老夫人点点头道：“是为年后酬哥儿入族学的事吧？”这话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叶氏忙回话：“金氏托儿媳好生照顾他们兄弟俩。”

    何老夫人不置可否，冷哼一声：“这种事也就他们三房才做的出i，以为送鸡蛋红薯就能得个好。”

    “母亲说的是，金氏也是个没脑子的，求人哪有送这些乡下东西的。”三太太庚氏忙插上一句。

    何老夫人横她一眼，“这种话可不要胡说，外人听去还以为我们大房瞧不上乡下人。”话虽如此却是没有过多责备。

    姚姨娘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些不自在，想要开口为三房说句话最后还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