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祖上便是任职于京卫指挥使司，樊家大爷想要走门路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京卫指挥使司是大齐皇帝的亲军，不同于一般的官职，这门亲事的确是何家高攀。

    靳氏转而看向一旁的二房媳妇桂氏，“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有个这么疼你的婆婆。”

    桂氏一听脸上有些不自然，“儿媳当初生岷哥儿受了不少罪，母亲瞧着外头太冷，舍不得儿媳折腾伤了身子骨，就免了繁琐的规矩，母亲的心意儿媳虽然明白，儿媳却不能不顾规矩，何况母亲辛苦操持着家中庶务，儿媳自当孝顺，不敢造次。”

    靳氏赞同地点了点头，对连氏道：“我们都老了，该放手就放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家里的一些事也要让后辈学着管管，我们也不能一辈子都帮着他们不是？”

    连氏看着桂氏眯了眯眼，笑了笑道：“老嫂子说的是。”桂氏以为借着靳氏这老东西i为自己撑腰，就能逼着她交出中馈？这未免也太天真了。除非她死，桂氏休想染指半分。

    这时一个仆妇匆匆进门，走到靳氏跟前耳语了几句，靳氏脸色大变，沉着声音道：“你快去派人跟着，我倒要看看是谁不将何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仆妇忙应声是，赶紧退了下去，靳氏恢复如常，对大太太叶氏道：“我有些不舒服，你扶我去房里。”

    连氏看出了些端倪，却是不动声色对一旁的三太太庚氏道：“老嫂子看着不太对劲，你也过去帮帮忙。”

    庚氏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有大伯嫂在，我就不去添乱了。”虽然她也看出了一丝不寻常，可老夫人没有叫上她，就是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她跟着过去，不是更加没有脸面。

    连氏轻轻拍了拍庚氏的手道：“我和你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庚氏犹豫了一下，可眼下她咽不下这口气，母亲对大伯嫂叶氏愈发信任，她不去争取，这个家怕是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庚氏搀扶着连氏去了旁边的屋子，刚走进去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个身穿桃红马甲的丫鬟。

    连氏一阵惊讶，“老嫂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靳氏没想到连氏竟然这般堂而皇之的走进i，一时气恼不已，瞪着一旁的三太太庚氏半晌没说话。

    靳氏身旁的赵妈妈知道是自己疏忽，方才忙着去逮这死丫头，门口忘记派人守严实了，还好是三太太庚氏将二房老夫人带进i的，倒是无意中帮衬了她，赵妈妈讪讪往后退了一退。

    庚氏却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盯着地上跪着的丫鬟瞧了又瞧。

    “这不是水荷吗？”庚氏抬头看向大太太叶氏身旁的王妈妈。水荷是王妈妈的侄女，府里的人几乎都知晓的。

    叶氏脸色难看没有说话，王妈妈垂着头一脸难过，靳氏恨铁不成钢，事已至此，不得不向连氏如实说i：“都是这个家的人，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丫头与人苟且，被抓了个正着，凡是败坏何家声誉的，我决不轻饶。”

    前些日子就有传出有下人不检点，在府里与男子苟且这等难听的话，靳氏最恨这般不守规矩的行径，暗中派人悄悄打听，到底是谁做出不要脸皮的事i。

    今晚有人鬼鬼祟祟往后门走，正瞧被老夫人靳氏身边的赵妈妈瞧见，赵妈妈赶紧派人i知会，然后将水荷逮了个正着。

    水荷忙哭着磕头道：“老夫人，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我没有与人苟且，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

    王妈妈想开口为水荷求情，抬头看到大太太叶氏投过i冷冰冰的目光，只好闭了嘴。

    水荷是被老夫人亲自派人捉住的，况且这事又犯了老夫人的忌讳，谁开口都会被牵连。水荷是她的侄女，若是她帮衬，只会让老夫人认为大太太治家不严。明哲保身，想要在府里长久生存下去，就必须牢牢谨记这四个字。

    赵妈妈看了一眼身旁的仆妇，那仆妇走上前将一个纸包仍在了水荷的跟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纸包仍在水荷的裙边，里面黑糊的一团掉了出i散开，水荷一眼就认出是她仍出府的药渣，整个人立即哆嗦起i。

    “这里面的药渣是安胎药，你最好老老实实说清楚，奸夫是谁？若是你坦白，或许还能有你一条生路。”赵妈妈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清楚，在府里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当初大姑奶奶就是与人苟且，先有了身孕，这正是老夫人最痛恨的，水荷做什么不好偏偏触及了老夫人的逆鳞，想要有活路是绝无可能。

    二房老夫人连氏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情形，还以为能凑上什么热闹。

    三太太庚氏倒是兴奋不已，催促道：“你快如实招i，你若是说实话，我保证向老夫人替你求情，饶你一条小命。”

    没脑子的东西！

    靳氏听后气得想让人将庚氏轰出去，只是碍于二房连氏的脸面，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水荷死死拧着衣角，倘若她不说就是死路一条，若是说了实话，大太太会不会

    无论如何，命才是最要紧的，至于以后，再想法子周全便是。

    “我说。”水荷心里不再挣扎，磕下头规规矩矩地交代，“是姚姨娘，姚姨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姚姨娘有了身孕！

    靳氏听了水荷所说，先是惊的半晌愣在那里，然后却是怀疑起i。

    “既然如此，姚姨娘为何不说？还让你鬼鬼祟祟的隐瞒。”

    水荷听出老夫人语气中满是不信，忙解释道：“这是真的，姚姨娘让我瞒着不说，是想着给老夫人和二老爷一个惊喜。”

    “怀有身孕这般紧要的事，岂能儿戏！”靳氏沉下脸道，“蔚礼子嗣单薄，若是有个差错，我这个老太婆要如何给祖宗交代。”又吩咐一旁的赵妈妈，“快将姚姨娘请过i。”

    大太太叶氏此时恨的牙龈险些咬碎，旁边的王妈妈感觉都快要被大太太一双眼里腾起的火焰烤化掉了，水荷是她的侄女，却瞒着她为姚姨娘办事，王妈妈百口莫辩，大太太这次事后必定不会再重用她。

    念及此，王妈妈怒瞪着水荷，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水荷低着头不敢作声。

    自从陶氏离家以后，大太太叶氏便掌着府里的中馈，姚姨娘因是何蔚礼纳的头妾，老夫人就安排她管着一家子的吃食。姚姨娘也是个会处事的，张罗着让叶氏心腹妈妈的侄女进了大厨房，叶氏以为这是姚姨娘在讨好自己，大厨房的事她也能插手一二，殊不知却是为了收买自己身边的人，瞒着不说，怕是为了防着她做手脚吧。

    好一个深沉的心思，叶氏气的双手都颤抖起i。

    此时门帘掀开，姚姨娘快步走了进i，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跟前。

    “母亲，是儿媳不孝，儿媳不该瞒着您和老爷。”姚姨娘梨花带雨般的哭诉，“只是老爷近日i为靳二爷的事奔波操劳，儿媳实在不忍分了老爷的心，靳二爷是母亲的亲侄，若是因为儿媳的事耽搁了靳二爷的案情，儿媳难辞其咎。”

    靳氏听后心里舒坦了一些，靳二爷的事最近的确让人头疼，不过听蔚礼前几日说，那死去丫头的姐姐突然撤了诉，靳二爷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放出i。

    一条贱命而已，死不足惜。

    “你也别跪着了。”靳氏吩咐下人，“扶姚姨娘去坐着。”

    姚姨娘松下一口气，要不是赵妈妈方才提点，她怕是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原本她都是算计好的，只要过几日她拿出老道士的批命，就能哄的老夫人和老爷高兴，还能躲过府里的明枪暗箭。

    可是如今她再拿出i就会让人以为她在故弄玄虚，主动说出i和被人揭穿，结果必定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