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雁在急诊部找到宁霁。

    他已经醒来了。头上包着纱布,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生怕一睁眼就看到血。

    乌雁一出现,宁霁就想起不好的回忆。

    黄寺庆拉着别人出去抽支烟,顺便给宁霁空间,省得他呼吸不上来。

    几人在门口相撞,黄寺庆忍不住开口问乌雁:“你打霁哥干什么?”

    乌雁瞥向陈风,又淡定的转回视线,冷淡道:“他出轨我就不能打他么?还是我现在连出个气都不行?”

    黄寺庆噎住,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你们、早分了啊。”

    “他是不是在我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和那女的勾搭,你不是最清楚?”乌雁的反问让黄寺庆没话说。

    作为这件事的第一旁观者,他的确在清楚不过。虽然这事宁霁做得不太够意思,但是他也不能怪宁霁啊。

    况且男人嘛,女人缘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你总不能因为这点就砸得他那么严重吧?”黄寺庆的气势逐渐变弱。

    乌雁哦的一声,“你想知道,在我乌雁的字典里,严重是怎样的吗?”

    黄寺庆猛地摇摇头,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拉着看戏的陈风他们走了。

    乌雁看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走进宁霁暂时休息的一间医生看病的房间。

    她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假寐的宁霁。

    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乌雁把装着钱的信封放下,老实道歉:“对不起,宁霁,今天是我的错。这里是赔偿,祝你早日康复。”

    宁霁没回答。

    乌雁懒得管,她转身就要走。

    倏地听到一句虚弱地:“你回来!”

    乌雁停住脚步,看到的是一个一米八的高个装作自己坐不起来的样子,她出言提醒:“宁霁,你伤的是头皮,不是瘫痪。”

    宁霁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堵胸口里了。

    他气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你不想想都是因为谁!”

    乌雁再次开口:“对不起。”

    “钱拿回去。”

    乌雁一动不动。

    宁霁真气死,他从信封里抽出好几张,直接一道抛物线扔向乌雁。

    乌雁接过。她和谁过不去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宁霁冷哼一声:“赔点医药费就行了,剩下的哥有钱。”

    乌雁因为他的嚣张言论止住自己想要扔回去的冲动,她停顿几秒,还是抽出一百块递给宁霁:“营养费。”

    宁霁:“……”

    “当老子乞丐啊!!滚!!!”

    “……”乌雁当真要“滚”。

    “妈的,你这人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你给我回来,扶着我,我要出去抽烟。”宁霁像个大爷似的向她伸出手臂。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愧疚,乌雁上前听他一回“使唤”。

    宁霁让她绕开黄寺庆那几个家伙,两人从侧门出去。

    宁霁跟她伸手要烟,她习惯性说没有。

    两人当场愣住。

    以前两人还好的时候,宁霁不许她抽烟。乌雁看心情听话,但是每当宁霁诈她,问她要烟她都会下意识给烟。

    后来开始防着宁霁,总会说没有。

    “啊哈哈哈,今晚的月亮真大!”宁霁的笑声掺杂着尴尬。

    乌雁抬头看向犹如黑幕一般,空溜溜的天空。又沉默的从裤兜掏出烟盒和火机。

    宁霁接过,眉心蹙紧:“女孩子家家抽这么烈的烟做什么。”

    乌雁不想和他搭话。

    他点上一支烟,炫技般的吐出烟圈,推了推乌雁,“诶,看看这烟圈,牛吗?”

    乌雁白他,“无聊。”

    宁霁无奈伸手去揉她的头,乌雁没有防备,攥住他的手扔掉。

    “啧。”宁霁不满:“我可是病患。”

    “没见过那么跳的病患。”

    “乌雁,老实说,今晚怎么回事?”

    “怎么怎么回事?”乌雁装傻,不想告诉他。

    宁霁和乌雁分分合合加一起得有一年,最长时间处过大半年,他那么长时间还不了解乌雁那就是瞎了。

    “别和我扯,看你今晚那势头,就是朝陈风去的。就是我倒霉,在你改主意的时候到了我头上。”

    “对不起。”这是她今晚的第三次道歉。

    “连笑都不愿意装了?”

    乌雁皱眉。

    宁霁立马投降,“得得得,不说你装行了吧?”

    乌雁给自己点了支烟。烟在嘴里,说话含糊不清:“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和陈风又没仇,我打他做什么。”

    “那咱两也没仇啊。”

    乌雁冷冷瞥他,讥讽:“你确定没仇?你在好好想想。”

    宁霁:“我……”

    靠。

    这算什么事。

    宁霁想到这件事就烦,他烦躁的摆摆手,“你不爱说就算了。”

    “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我走了。”

    乌雁转身往住院部走。

    医院的住院部在最里面,一个偏僻的看起来就容易闹鬼的位置。

    她以前做过一个丧尸梦,地点就是医院。

    乌雁指间夹着烟,快速从路穿梭过去。

    她到楼下后,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十几分钟,陈郁山让她等了十几分钟。

    才匆匆来迟。

    她举起手中的信封递过去,“这里是今晚的赔偿,你看看够不够。”

    陈郁山接过,看她要走,出声叫住她:“乌雁。”

    怎么今晚每个人都这么烦。

    乌雁没心情去应付每一个人,也没有精力。她转回身,“陈郁山,我还记得开学第一天,你对我说的那段话。”

    “乌雁,翻脸不认人的先是你。”

    乌雁气笑了。她问:“我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陈郁山站立的姿势,背脊一向很直,从不弯曲。和乌雁的懒散相比,两人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哪怕在生活中也是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招惹我的,难道不是人?”

    乌雁又笑,“骂谁呢?”

    陈郁山摸出裤兜里的烟盒和火机,他骨节分明的双手。单手推上一支烟放嘴里,另一只手随意的点火机,握着烟盒的手叠加在另一只手上合拢,点好。

    乌雁抱着双臂看他。

    路灯昏黄,照出树影,和两人对立而站被拉长的身影。

    人影缓缓飘出烟雾。

    乌雁觉得他这人是真有意思。在学校跟个正义使者似的,在校外除了那点正义毛病没变,什么坏毛病都有。

    亦正亦邪的男人藏得最深。

    “陈郁山,你该不会有什么自虐症,我这样偶尔逗逗你的,不幸被你喜欢上了?”

    陈郁山不搭话。他站的位置导致他的半边脸被阴影挡住,狭长的眼睛盯着手里的火机,他按下,又松手。

    松手,又按下。他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乌雁却烦透了这种沉寂。

    “没话说我就走了。”

    点开火机的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我身上,有什么能让你获利的?”

    乌雁:“什么?”

    “接近我是因为什么?”

    乌雁倏然笑了。“你以为,你有什么?”仿佛恍然,她又说:“不过你还真有一样,长得不错。”

    陈郁山又不说话了。他依旧在摆弄着自己的火机。

    乌雁连招呼都不想打,这回是真的走了。

    陈郁山看着蹿起的火苗。点上太久,大拇指越来越热,他猛地移开大拇指。

    对着乌雁离开的方向,“少骗我了。”

    乌雁在街边漫无目的的走,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

    摩托车紧急刹住。

    在前面的拐角绕弯返回,停在乌雁面前。

    “雁姐。”陈风脸上是讨好的笑。

    乌雁脸上立即挂笑:“哟,陈风啊?往哪去啊这是?”

    陈风的心落下一半。

    “回家啊。雁姐没车啊?我送你?”陈风头上的发型都被吹乱了,还想着凹造型。

    乌雁笑眯眯道:“成啊,知道我家在哪不?”

    “哪个家啊?”

    陈风分不清乌雁有几个家,他们一伙人和宁霁送过好多次,但每次的地址都不一样。时间太长,他都忘记了。

    乌雁低声一笑,眉眼仿佛染上媚色。

    陈风看呆了,他在心里吐槽,宁霁这眼光的确不太行了。

    “我给你指路呗。”话落,乌雁直接跨上陈风的摩托车后座。

    “好嘞,雁姐扶好没?”陈风扭动油门,摩托车突突响起,车座微震。

    “扶你呗要不?”

    “那也成啊。”

    想得美。乌雁无声冷笑,嘴边勾起讥讽笑意,两手抓着没有后备箱的车架。

    “往哪走啊雁姐?”陈风也没怎么多想。

    乌雁看着他的后脑勺,后悔刚才怎么没往这砸。她声音冷然:“嘉年华那边。”

    车子启动,“抓稳咯。”

    一路上,陈风的车速都开得很快。似乎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不过这想法,乌雁猜都猜得出来。

    想让她害怕去抱他?

    就这车速可别逗了,都没她的最快速度快。

    乌雁下车,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陈风,明天去学校吧?”

    陈风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雁姐,你这是要改邪归正啊?”

    陈风看她被自己逗笑,那笑容,看得他心痒痒的。

    “别贫,明天一楼厕所见啊。”

    “啊?”

    乌雁斜眼飞他,“想什么呢?叫你一块抽烟而已。顺便,给我带带路,偷偷看下宁霁现女友呗。”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不是想约自己。陈风失望。

    不过陈风还是满口答应下来。就是他也有些忘记宁霁女友长什么样,回去再问问大强好了。

    “那谢啦。”乌雁冲他摆手,连声再见也没说。转身的那瞬间,脸上的表情垮下,走进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