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在乌雁的浑水摸鱼中结束。

    乌雁今天没心情找陈郁山“麻烦”。她只是匆匆扫过出教室门的他一眼,就换另一条楼梯走人。

    遇到陈风也行,没遇到就算。最近她要和陈风拉近关系,不接触是不可能。

    不过她下楼时没在体育班门口碰到人,独自一人出校门。

    没碰到陈风,反而碰到陈郁山。

    乌雁停车的位置倒不是刻意停在他常停的位置,实在来的太晚,停车空位也就那么多。

    陈郁山站在他的车旁,一手抄在校裤兜里,一手打着电话。

    乌雁一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就知道是陈郁山。

    她渐渐走近,隐约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

    “知道了。”他说:“结账的事等会说,我现在过去。”

    他挂掉电话,推出自己的山地自行车。不经意间瞥到一双黑色帆布鞋。

    陈郁山不用辨认就知道帆布鞋的主人就是乌雁。她穿帆布鞋鞋有个习惯,习惯踩跟,露出后脚跟。

    乌雁没和他说话,反而径直走过。

    陈郁山自然不会主动和她搭话,踩上山地车踏板,直接走了。

    乌雁也骑着电车,离开学校。

    她回到家,岑双还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电扇放在脚边吹得爽快。

    今天没有太阳,天气阴凉。大白天光让人看着就觉得下一秒会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乌雁没有叫醒她,任她继续睡。自己抓过床头的手机,打开界面就是提醒电量过低。她拉出抽屉,找出充电器充电。

    她背靠床边,盘腿坐在冰凉的地上,登上自己的账号。手边盲摸自己的烟盒,原本想点烟,想到身后还睡着的岑双,又把烟放回去了。

    信息早上清空过,所以没那么多。

    乌雁看着跳动的添加的信息,是陈风。她选择添加好友,对方仿佛守在手机旁,立马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陈风:雁姐。

    乌雁把烟叼到嘴边,回他:嗯。

    她拿起火机,出阳台去抽。阳台风大,回家没多久,外面果真乌云密布。

    乌雁背过身,拢指点燃香烟。

    她又转过身吐出烟雾,看着不停移动的乌云,心情也连同乌云一般,下一秒就能暴雨不止。

    乌雁还在担心许今生,许今生自从那天留给她车钥匙之后,就不见踪影。她问过七中的学生,都说没见她再来学校。

    许今生的qq一直都是黑暗状态。也可能是上线隐身,但是乌雁发送的信息,一直得不到回复。

    乌雁猜想,也许那天嘉年华后门的许今生,只是一个需要朋友安慰的人。安慰过后,她或许知道乌雁看出什么,或许不知道。

    但她就是不想出现。

    乌雁对那天晚上的事仍旧存疑。对她来说,陈风或许是个人渣,但是他未必有胆量做出那件事。可能拍照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在人前撒谎,吹嘘自己有多厉害。

    她无法确认事情真相,因为许今生的不出现,她只能自己调查。至于怎么调查,是一件难事没错,但也不是无法办到。

    陈风这人曾经略有耳闻,只是因为他是宁霁那一伙。

    以前发生过一件事。陈风在校园放贷,惹恼了人。狗急跳墙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他只好向宁霁求救。

    惹得宁霁那伙人的其中一个人,被砍伤住院。

    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什么胆子大,敢作敢当的一个人。

    乌雁把烟灭进阳台放着的罐装饮料。打开阳台的门进房间。

    缓解过心情,她又拿起手机,查看陈风又会发什么话。

    陈风:雁姐周末想去哪里玩?

    乌雁沉默的看着这句话,半晌,她才打字回过去:都可以,你决定。

    清县好玩的地方没几个,该玩的早就玩腻了。乌雁对这个人能决定的地方,不感兴趣。

    她退出和陈风的会话,意外发现一条好友通过的通知。乌雁今天唯一加过的好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郁山。

    h问她是谁。

    乌雁又不确定自己加他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发送过自己的名字。

    不过管他的呢。

    乌雁回过自己的名字。那边没了声响,她倒是没所谓。

    只是,不常玩q的罗丹第一次给她发了信息。罗丹说:我在九重天看到你朋友了,你平常不是和她形影不离的,你怎么没来?

    乌雁下意识偏头,傻气的确认床上的的确是岑双没错。她形影不离的,除了岑双就只有许今生。

    乌雁问: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罗丹答:刚刚。我才回来没多久,一来这就见到她了。

    乌雁:麻烦你找个人盯着,我现在过去。有话等会问。

    乌雁把手机的充电器拔掉,扔回抽屉。又从抽屉找出岑双收好的钱,给她留了一张一百,全都塞兜里出门了。

    这个时间点,她庆幸九重天那边不会堵车。

    一路把电车扭到顶,车速加快。用了十分钟,她赶到九重天。

    乌雁连车都没来得及锁,就直接冲进九重天门口。

    一直不见踪迹的许今生,又换了个发型。她把梨花烫的部分剪掉,发型长到脸颊。一头红的鲜艳发色。

    她脸上是浓妆,她自己最讨厌的烟熏妆。身上是超短和背心。许今生嘴里衔着一支烟,和玩着老虎机的少年调笑。

    陌生得和之前的那个许今生截然不同。

    乌雁自鼻息沉沉的出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把罩住老虎机的画面。老虎机还在转着,两人都默契抬头看向乌雁这个“不速之客”。

    许今生拿下嘴里的烟,手挽住身旁和她同发色的爆炸头少年,笑嘻嘻地开口:“呀,是雁姐啊。怎么着你也要玩?”

    许今生推了推她身旁的少年,“有没有点眼力见?我雁姐要玩不知道要让一让?”

    “许今生。”乌雁冷静的唤她名字。

    许今生看着她。

    她也看着许今生。乌雁开口:“够了没有?”她又问一遍:“玩够了没?”

    许今生抽了一口烟,烟雾吐到乌雁脸上。她面无表情:“乌雁,不要假惺惺。我看得很假,也不想再看。”

    乌雁没想到的是,她找到了许今生。但她找到的,不是之前的那个许今生。

    她们几人虽然爱玩,虽然进入叛逆期后在不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但是许今生的堕落,来得猝不及防。

    来得更加真实。

    真实到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比如岑双。她气冲冲的找到许今生,就只能得到——

    “你算什么?自己找一个不三不四的男朋友好意思说我?以前是我们不忍心告诉你,你男朋友在七中不知道泡多少个女生了,就你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还顺带把乌雁拉进去:“哦,这事你问问乌雁,她也知道呢。”

    岑双至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找过许今生。也没有找过乌雁。

    乌雁在学校看到岑双,是岑双主动来找她的。

    她在女厕所,还给乌雁一百块钱。她说:“还清了。”

    她们之间也都全部清空。

    乌雁在那一天,失去了两个朋友。

    她能理解岑双的心情,也能理解许今生。只是唯一的不解,是她为何成了罪人。

    那天的事情,让乌雁对陈风的调查就此停止。周末的邀约自然不会再去。

    陈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能归结于和朋友闹掰心情不好。他也没有放弃在qq上对乌雁的各种关心。

    只是乌雁照常不理。

    生活照样要过,地球也不会因为和朋友闹掰就不会转动。

    乌雁已经不在戴上自己的眉骨钉。她眉尾空掉的那一截,被她用眉笔填上。

    她不会在逃课,但是上课也没听过。她很清楚自己未来想要什么,她想的只是高中毕业后逃离清县这个地方。

    不过乌雁没有忘记和罗丹的约定,毕竟罗丹还算她的债主不是。

    乌雁转学已经过去一个月。

    十一月的清县,每个人都换上御寒的衣服。

    乌雁不在迟到。她的月考成绩出来之后,老包看她的眼神越发无奈。

    乌雁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天,早读结束。陈郁山在讲台上讲解此次校运会的项目。他的声音低沉,冷淡。

    他站在讲台上,看起来就像睥睨众生的王。冷眼扫过每一个人:“想要报名参加的可以来找我报项目。”

    乌雁玩着校服的拉链。她领了冬季两套、夏季两套的校服,省得她去买衣服,正好。

    玩拉链总有冷风灌进她校服里面,她里面只穿着短袖。乌雁又把校服拉到最顶。

    她懒洋洋的举手,看着讲台上的陈郁山,举起的手一动不动。

    陈郁山眼神转向她,又移开。乌雁被忽视个彻底。

    她不气馁。

    反而举着手,抬高音量的询问:“班长,你觉得我适合什么项目啊?”

    全班都向她移来目光。

    陈郁山把本子往讲台一放,抬眼看她:“你自己决定项目。”

    乌雁对上陈郁山的眼神。她粲然一笑,好像又回归了以前那个逢人就笑的乌雁。

    她开口:“有没有陈郁山项目?我看我就挺适合的。”

    全班尖叫。

    乌雁丝毫不害怕陈郁山突然冷下的表情,她调笑道:“要不,班长你给我推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