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欲反驳,云瞬间抓住我的手,嘴里念念有词。有了刘庄的经验,我连忙闭上眼睛,数秒之后,只觉耳边风声大作,我神态安详,自知无恙,对这些怪异,丝毫不以为意。

    "到了!"没多久,只听云说道。

    我睁开眼睛,发现已经站在了环翠楼的那栋房子前,四周很安静,月光把树影照在大门上,斑驳陆离,犹如水墨画一般,显得神秘而又唯美。

    我们上到二楼,走进房间,只见三姐正靠在床屏上,毫无睡意。

    "白呢?"

    "做偷去了。"我们齐声说。

    "来,今晚都上演了哪些精彩剧目,给姐唠唠,一个晚上连说话的都没有,可把我憋坏了。"三姐招手让云过去。

    云坐到床前,开始将自己如何进入刘庄,怎么在里面遇上的轻浮鬼,后来又是如何摆脱,以及和我碰面的情形,然后又是怎样因受了断魂鬼的惊吓而逃到三台山,随后又是如何在三台山与吴宁和钱塘鬼母相遇,以及是在什么情况下和白一起认的义父,最后义父又是如何用调鬼离山之计将鬼母骗往杨家牌楼,然后自己赶去满觉陇找通风鬼的事情,从头至尾,非常详尽地叙述了一遍。

    "姐,认义父这件事,我和白自作主张,你会不会责怪我们呀?"云接着又道。

    "当然不会,姐想过了,以后许多事情,你们还是要慢慢学会自己拿主意,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凡事无论巨细,都是我给安排好,这对你们今后获取超能力,是很不利的。并且,天有不测风云,鬼也有旦夕祸福,万一我什么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怎么办?更何况吴将军至情至性,妹妹能与他结缘,也是修来的福气呢。"

    "姐姐既然这么赞成,那我下次和义父说说,让他把你也收了,好不好?"

    "傻丫头,你以为这是走后门办私事呢?一切随缘就好,缘来不拒,缘去不留。"

    "三姐,你的伤现在感觉怎么样啦?"我问道。

    "嗯,现在能坐起来了,恢复的速度,比原先想的快上许多,估计明天就可以下地了。"

    "哦,真替三姐高兴!"我由衷地说。

    "吴良,其实我的阳寿比你现在还要上好几岁,你老是三姐三姐地叫我,感觉挺别扭的。"三姐微笑着说。

    "那以后改叫三妹,怎么样?"我赶紧道。

    "叫名最好了,既简单,又亲切。"三姐说。

    "叫蓝?"

    "不好吗?"三姐侧着头。

    "吴良,你是不是很喜欢做弟弟呀?那以后就叫我五姐吧,我一点都不介意。"云插嘴说。

    "可以呀,只要你不觉得脸红就行。"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只要你敢叫,我就敢应。"

    "只要你敢应,我就敢叫。"

    "呵呵,你们就使劲贫吧,不分胜负不许停啊。"三姐笑着说。

    "三姐,我有一个问题?哦,不对不对,我还是叫你三娘吧?"

    我语无伦次,姐妹俩个瞬间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把我正在说的话也打断了。

    "吴良,我在听,你继续。"三娘边笑边说。

    "有一个问题想问三娘,它已经困扰我好几个时了。"

    “什么问题?”

    "关于阴阳珠的。"我边说边将珠子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蓝。

    "怎么啦?"三娘接过阴阴珠后问道。

    "我记得三娘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曾说过只要摇上几摇,百米之内,除了云白,对方是看不见我的,而我看他们则洞若观火,对吧?"

    "没错,是说过这话。"

    "但奇怪的是,当我摇过之后,相距不超十米,对方却还是可以把我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会这样?"

    "对方是谁?轻浮鬼?"

    "不是轻浮鬼。"

    "那是谁?"

    "是铁胆神算吴老前辈和钱塘鬼母这两位。"

    "哦,原来这样。"

    “什么原因?”

    "这两位功力深厚,阴阳珠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哦,怪不得!"我当即释怀。

    "阴阳珠对付轻浮鬼之流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我没料到你会遇上他们两个,所以当时才没和你说太多。"

    "在人类面前,阴阳珠有效吗?"我又问。

    "当然有效,不然怎么叫阴阳珠呢?"

    “哦。”

    "人鬼神,这三界当中,在超能力方面,人类处于劣势,是最弱的,属于弱势群体,所以,若是对人类摇起阴阳珠,那么,五百米之内,他们是绝对看不见你的。"

    我们三个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正欢,这时,楼下传来上楼梯的声音。

    “一定是四姐回来了!”云边说边朝房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当云回到房间时,后面跟着一个姑娘,大约十二三岁,鸭蛋脸,高鼻子,嘴巴,脸色苍白,浓密的秀发随意披散,双肩瘦削,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袋子,上身一件白色恤,下身一条七分牛仔裤,脚下一双红鞋,没穿袜子。我打量她时,她也打量着我,一点都不具备她这个年龄通常应该有的羞涩。

    "翠?"三娘在床上欠了欠身,满脸诧异。

    "认不出来了?还是没想到?"姑娘眉舒眼笑。

    "奇怪,搬过来才两天,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三娘问道。

    "四姐告诉我的。"翠答道。

    “见过白?”

    “嗯。”翠点头。

    “什么时候?”

    “刚刚。”

    “在哪儿?”

    "花家山庄。"

    "哦,那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就在一时前,我和娘正在花家山庄闲逛呢,巧的是,四姐也在那找吃的,这下可把娘乐坏了,说是好久不见,非得让跟着回千人洞住上一晚,四姐没辙,只得把地址告诉我,并吩咐将这袋吃的给你们送来。"

    "我也好长时间没见香姨了,怪想她的,怎么就不来我这住上一晚呢?"三娘遗憾地说。

    "娘来不了,她现在离洞的时间,每天不敢超出一个时。"

    “为什么?”三娘有些吃惊。

    "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赖皮鬼,想要霸占千人洞。"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他的理由是什么?"

    "他说,这个千人洞,是他祖宗在五千多年前开凿出来的,属于他的祖产,现在要收回去。"

    "真是个无赖!要这么说,长城还是秦始皇的呢,故宫还是爱新觉罗的呢,那是不是也应该还给他们呢?"

    "类似的道理,娘不知说多少遍了,根本没用,每天照样不断骚扰我们。"

    "怎么骚扰?"

    "他会偷东西,骂许多难听话,点火烧我们的衣服被子,最可恶的,他还在洞里到处乱拉大便,搞得臭烘烘的,难闻死了。"

    "表哥呢?他不管?"

    "哥哥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上哪儿啦?"

    "不知道。"

    "看来这个赖皮鬼是有备而来,清楚家里没男的,女流好欺负。"

    "他还说,娘若是愿意嫁给他,千人洞就不用还了。"

    "可恶!明天若是伤好,我打算去会会这个赖皮,吴良,你吃饭啊,愣着干嘛?"

    "你不吃?"

    "我不可以吃饭的。"

    "为什么?"

    "养伤的时候,既不可以吃饭,也不可以喝水。"三娘说道。

    "受伤以后,不是说增加营养以帮助康复吗?"

    “呵呵,那是你们人类的说法,不代表我们也是。”云边说边将袋子里的饭菜掏出来摆在地上,诱人的香味随之迅速在房间里弥散,然后荡漾,我明显感觉到了肚子里那些早已饿得头昏眼花的胃虫们开始兴奋起来。

    "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看着就有胃口,可惜叫不出名目,有知道的请举手。"我笑嘻嘻地说。

    “不饿?”云问。

    “饿。”

    "饿了还不赶紧吃?"云挑了挑眉毛。

    "嘿嘿,学问学问,有学就有问,我是个爱学习的人。"

    "是不是打算学会以后烧给我们吃?"翠插话道。

    "问而已,不想学,也学不会,别打我的主意。"我连忙说。

    "给我仔细听好了!这叫春意盎然,是冷盘,没尝过吧?"云微笑着指向一个腰盘说。

    "这叫竹报平安,也是冷盘,不仅吉祥,还可以增进食欲。"翠指着一个方盘说。

    "这是豆腐煎鹅肝,清清爽爽,不油不腻,秀外慧中,你一定喜欢!"云指着一个青花盘说。

    "这叫珍菌石榴包,属于点心,好吃又好看,是我的最爱。"翠指着一个六角盘说。

    "这叫油浸脆皮鱼,外焦里嫩,光闻闻香气,就会让你受不了。"云指着一个白色长盘说。

    "这叫三色烧麦,也是点心,艳而不俗,看着像绣球,漂不漂亮?"翠指着一个圆形金边盘说。

    "这是萝卜丝饼,还是点心,色泽明丽,有没有在一瞬间给你留下倾国倾城式的惊艳感?"云指着一个明黄色的折枝花卉圆盘说。

    "这个是西餐,叫培根鳕鱼卷,心你的口水。"翠指着一个雪白的八角盘说。

    "这叫鲍汁海参煎鹅,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名土派头?"云指着一个四方盘说。

    "这叫金耳上素,很有禅意的一道菜。"翠指着一个花边圆盘说。

    "这叫东坡牛扒,酥而不膻,入口即化,怪不得老苏常常为之魂牵梦绕。"云指着一个白色浅底圆盘说。

    "介绍完毕,敬请用膳!"云介绍得有模有样,像个主持御膳的宫中女官。

    "全部吃完,不许浪费!"翠也模仿云的口吻说。

    "你不吃?"我问翠。

    "早吃了。"

    "帮个忙?"

    "不!"

    本来就已经很饿了,加之美食当前,再没心思和翠斗嘴,当即坐到地上,与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很快,风卷残云般,美味佳肴被一扫而光。

    "饱了吗?"见我放下筷子,三娘问。

    "太饱了!"

    "好吃?"

    "太好吃了!"

    "困?"

    "有点。"

    "困了就睡吧,我去收拾收拾。"云边说边走出房间。

    过了几分钟,云回来,把我领至隔壁房间。房间还算干净,四壁雪白,左面墙上挂着一幅油画,只见望不到头的原野上,一条衰敝的土路正颤颤巍巍地向天的尽头延伸,云层是铅灰色的,零星的白杨树在风中萧瑟,而远处,则有一条接近干涸的河流,几只牛羊正在河流旁边的灌木丛中低头觅食,整个画面的调子,显得阴郁而又苍凉。地上则摆着一块很大的门板,门板上摊着一床军绿色的帆布垫子,垫子上铺着一张竹席,竹席上有一块毛毯一个枕头,靠窗位置则放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除此别无长物,房间整体的陈设,可以说是简陋至极。

    "今晚且将就,明天给你弄张床回来。"说完这话,云就出去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将房门给我带上。

    折腾了一整天,我确实是困了,躺下没多久,便开始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