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氏王后寝宫坐落在王宫正殿后西北侧,较为深幽隐蔽,建成已有百年历史。
历届王后在此入主,也是历朝楼兰王的寝宫。
哈达宫虽专为李氏新修建,无论从周边环境还是建筑规模以及内设摆置均远不如王后寝宫奢华。
自大月氏被封为王后,楼兰王安归便很少出入此处,仅在重大庆典、祭祀不得不去情况下才无奈光临,安归则选择正殿后方的书房偏室作为寝宫。
强抢民女、娇妻美妾这档子事安归从不亲自露面,表面伪装成正人君子,这抛头露面的事自然交给了辅国侯木迦去办。
李氏就是木迦从流寇窝里抢来献给安归的,为此,那大月氏王后颇有不满。
转眼一想,这李氏入宫代替了大月氏不少床笫之苦,毕竟年华已逝,也为幽会老情人木迦提供便利,可谓一举双得。
可令大月氏王后下定决心除掉李氏,源安归溺宠李氏。
还是木迦提醒,这万一安归和李氏真的生出个孽种男婴,楼兰国岂不有了新的继承者,那她多年苦心经营谋权篡位的阴谋岂不化为泡影。
大月氏以为,护国骠骑大将军安吉对安归忠心耿耿,大量招兵买马,操练士卒,在朝野的威望和权力都快要盖过木迦。
不能坐以待毙,任其野蛮生长。否则,等安归羽翼丰满,更奈何他不得。
上次计划如此周全,却被一个无名刀疤卒坏了好事,还夺了安归的禁宫护卫权,得想个一石三鸟之计策,一举除掉安归臂膀。
大月氏王后寝宫内,青萝莎账,灯火辉煌,有鸠巢鹊占的感觉。
有奴仆在时,她稳坐中央宝座,行、住、坐、卧四大威仪无不端庄贤淑;无奴仆在时,滚、爬、匍、仰销魂自在。
“王后,王上封了那丑八怪舒五为总禁宫都统,就连您的寝宫外都是他的人。说是护卫,这不就是把我们团团监控了起来,这该如何是好?”木迦行跪拜礼,心有不甘地说道。
大月氏使了个眼色,一奴仆挪开一丝门缝,朝外打探一番,走了出去,再轻轻关上房门,出了宫门放风去了。
大月氏谨慎低声道:“我怎会不知,去护国府那十几个人都办妥了?没留下破绽吧?”
“回王后,您放心,一切办得妥当,无一活口,神不知鬼不觉。”木迦挤眉卖媚地说着,见房内无奴仆,便朝大月氏走了过去。
大月氏右手抚摸着木迦的左胸脯,凑近他的耳边狼狈为奸地谋划着。
只见木迦心花怒放,直拍手叫好:“高啊,实在是高啊!”
楼兰虽边陲国,臣服于汉已有几十年之久,政治体制和民俗文化与大汉相互影响交融。
虽官职设置虽名称不一,职权却对应相近。
王后有着国母之称,掌管王宫后殿、民间婚嫁丧祭,礼风民俗、公主们的婚姻大事。
这不,大公主下嫁左且渠阿达就是她出的注意,志在拉拢权臣。
哈达宫内,菲菲在跟母亲李氏学习中原的女红和纺织技术。想给安吉哥哥亲自缝一件新衣,想象着心爱的人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新衣,心里无比兴奋。
见王后宫里来了人,李氏和菲菲赶紧起身行礼。
“王妃李氏和三公主麦提菲菲听命。护国骠骑大将军安吉忠君为国,战功赫赫,狩猎场救王有功。王上爱女三公主麦提菲菲与安吉青梅竹马,二人早已心生爱意。三公主已及笄之年,尚未婚配,上感上天之德,下念王上宏恩,准赐二人美满婚姻,择良辰吉日完婚,举国欢庆三日。”王宫女仆阿玛莎振振有词念道。
真是天降喜事啊,菲菲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如同林中的鸟,畅飞于林间;如山间之顽熊,尝得那蜂蜜琼浆。
护国府也接到了赐婚诏书,全府上下都无不欢悦,沉浸在一片意气洋洋中,有情人终可成眷属,这是府内首要大事。
护国府终于要入主女主人了,而且是他们熟得不能在熟的三公主麦提菲菲。喜讯令安吉心喜若狂,终于可以和菲菲厮守终身了。
回想起菲菲给他讲的白莲花故事,阿黑和阿白的纠结悲剧肯定不会在他和菲菲之间重演。
不久,他们这对真心相爱的爱侣就会在举国同庆、全城百姓的见证下,名正言顺的结为夫妻,真是天赐良缘啊。
尽管安吉明知菲菲也接到了这个大好消息,他还是喜出望外大摇大摆地跑去哈达府找菲菲,一定要将这个喜讯亲自说给菲菲听。
虽年过而立之年,即将步入不惑,这个平时战功赫赫、策马啸西风的威武将军,今天却像个孩童般显摆了起来。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估计说的就是这番景象吧。
进入哈达府,府里的仆人笑嘻嘻地低头喊一声“驸马爷”。
自李氏入宫以来,这些个仆人一直伺候着她。
哈达宫建成以后,由原来宫殿全体搬迁入住。
对于他们来说,安吉可算老熟人了。
有护国骠骑大将军安吉的青睐光顾,哈达宫门庭若市,前来巴结送礼的势力官宦商人络绎不绝。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大月氏王后也因此既羡慕,又嫉妒。
菲菲见到安吉,准备扑身来抱,安吉示意,附耳过去温情的说道:“你看你马上就要出嫁的人了,这里人多,回房说。”
说完,安吉右手食指作弯钩状轻轻在麦提菲菲高耸而柔滑的鼻梁上滑了一下,心花怒放地牵着菲菲回到屋里。
“安吉哥哥,我也接到王后的赐婚诏书了,真是太开心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分开了,谢天谢地。”
看着菲菲鸟依人的样子,安吉内心一阵悸动,将菲菲拥入怀中,紧紧搂抱着,享受着彼此的温存,倾听着彼此的心跳。
安吉道:“菲菲,你说过,等你十六岁你就做我的新娘,我就架着马车来娶你,很快就要变为现实了。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执着地爱我,关心我,无论是高官厚禄、贫贱草莽、健壮安康还是病入膏肓,我都会始终爱着你,千年不变。”
“安吉哥哥,你会为了我像阿黑一样去天山摘白莲花吗?”菲菲深情的望着安吉,等待着回答。
“我们不是阿黑和阿白,因为马上就要成婚了,我们比他们更幸运。”安吉诚恳地说道。
“讨厌,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安吉哥哥,假如你是阿黑,我是阿白,你会为了我爬上天山摘白莲花吗?”
“我会,就算踏平天山,融化冰雪,我也会为你去摘白莲花。”
两人泪眼朦胧,再次相拥而泣。
元默在距楼兰城百里之外的哈里寺静养了半月,伤势痊愈后,动身前往了阳关城投奔王楚。
奔走千余里,终于到达阳关城。
可经四处打听才得知这个叫王楚的商贩早在两年前就举家迁居中原去了,这对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元默等人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元默将军,以你的身手和智谋,不如我们投靠阳关城守将,说不定还可以做个副将。”同行的士卒赵晏说道。
经过劫狱一事,元默清醒许多,变得理智。
王侯将相梦一场,高官厚禄皆尘土,唯有留得九尺躯,逍遥快活度余生。
随行的二十几人,一路忠心护送,有的病死,有的在途中与流寇战斗身亡,到达阳关城,已只剩下十一人,再也不能让弟兄们丢了性命。
元默决定用剩余的钱财在精绝城内招募三十名壮汉,从奴隶主手里买入近六十余名女奴娇婢,按照各自意愿分嫁到户。
在阳关城以西白余里的长坡林安营扎寨,训练士卒,屯田建村,开设客栈,后人曰元默村。
楼兰王大殿上,群臣早朝,气氛沉抑,楼兰王显得有些着急。
“扜泥城主区区三百骑,竟敢举兵造反,好大的胆子!本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楼兰王怒气冲天地接着说:“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前往,灭了这龟孙子。”
只见百人朝拜的偌大王殿,鸦雀无声,竟没有一人敢言。
大臣们都龟缩了起来,紧张得直冒虚汗,瑟瑟发抖,生怕被楼兰王和王后瞧见。
“一群废物,有句汉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你们本王养条狗,瞧见生人都还会吠叫几声,比你们都强。”场下依然寂静无声,把安归气得双手往两边一挥,木案上的觥筹文书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坐在安归身边的大月氏王后慢慢起身,蛇步前移,挪动着她那龙钟病态而故卖妖娆的身躯,喋声喋气地说道:“王上,孤妾倒是有一人选。定能马到功成,取敌首级当夜壶。”
“快说。”楼兰王道。
“安吉将军可担此任。”大月氏道。
楼兰王有些疑虑地说:“可本王已准假安吉将军在家养病”
大月氏道:“国之危难,将军怎可旁观。你不去杀敌,就只有等着敌人壮大了杀将进来,恐首当其冲必是王上您啊。”
安归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摸了一下那颗浸满酒肉味、尝尽玉肤香的肥腻头颅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传本王诏令。命护国骠骑大将军安吉整顿兵马,领五百骁骑明日出发,攻打扜泥”。
伤势未痊愈的安吉,受王命,连夜整顿军马,未来得及与菲菲道别,一大早便拔营朝扜泥进发。
扜泥城原是楼兰属地,地处罗布泊,孔雀河东岸。
那里植被多样,水源丰富,土地优良,气候宜人。
周边村寨散居百姓逐渐汇聚于此,建立一城,人口两千余人。
多年前楼兰王派一百夫长阿武在那里屯田养民,阿武不满楼兰王苛捐杂税,暴戾统治,斩杀安归亲派官吏,起兵造反,楼兰王这才命安吉率铁骑征讨。
安吉军纪严肃,赏罚分明。出城前就下达命令,凡抢掠百姓者斩,践踏庄家者斩,不从命者斩。
铁骑所到之处百姓无一损伤,无不感将军威德,夹道相迎,感涕相送。
“王后,昨晚我见李氏鬼鬼祟祟准没好事,便派人跟踪了李氏,发现个天大的秘密。”木迦故弄玄虚说道。
大月氏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木迦阴阳怪气地说道:“李氏和那丑八怪通奸。”
“还有这事?天助我也。”大月氏如获至宝,如释重负,暗自窃喜。
木迦接着说:“我偷听到原来这个舒五是假的。”
“假的?那他究竟是谁?你别故弄玄虚,赶快说,我可没那耐性。”
“舒五原名舒纪,李氏入宫前是他的原配夫人,那个野丫头菲菲就是他和李氏生的野种。”
听到这木迦的话,大月氏更加胸有成竹,目露杀机。
两人对眼而视,阴冷地眯笑了起来,狼狈为奸的样子真是好一对恶毒的奸夫。
午时,王妃李氏被王后宣召去王宫商议麦提菲菲婚事,走时让仆人阿莲告诉菲菲,她晚些回宫。
可已到了日暮时分,菲菲仍然不见母亲李氏归来。
菲菲在哈达宫门口跺来跺去,心里发慌。正准备前去王后寝宫探个究竟时,大月氏贴身侍女阿玛莎慌里慌张的走了过来。
阿玛莎道:“不好了三公主。王妃她她晕倒了。”
菲菲急忙问道:“我母亲怎么了?她在哪里,出门时不是好好的吗?”
阿玛莎阴坏地看了菲菲一眼,硬是挤出个笑脸道:“不过应该没事,你跟我来。”
菲菲也没考虑那么多,匆匆跟了过去。
心想安吉哥哥没来道个别就急忙出征,现在宫里唯一依靠只有母亲了,菲菲越想越担心。
“唉?阿玛莎,王后宫殿不是在西北面吗,带着我去父王寝宫干嘛?”菲菲质问道。
“哎呀三公主!都什么时候了,我告诉你,午时王妃确实是在王后宫里,但你们的婚事总要和王上一起商量呢!”阿玛莎狡辩道。
她说得也不无道理,马上就要到了,何不如先进去再说。
两人推开安归房门,里面漆黑一片,连只人影也没看见。
安归忙于政务,也都还没回寝宫。
菲菲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可一切太迟了。
一个强壮的黑影奔袭到菲菲背后,右手掏出一块湿布捂住菲菲口鼻,左手使劲搂抱着菲菲双手。
菲菲杏目圆张,双脚使劲蹬踢,可一个还有二十多天才满十六岁的娇柔花季少女,如何敌得过这魔鬼般壮硕有力的黑手。
可伶的菲菲只得用手指拼命扣掐,指甲都陷入那歹人的皮肉里。
渐渐地,菲菲不再挣扎,她中了迷药,昏睡了过去。
这时,寝宫两侧冲出来三四个恶奴婢女,三下五除二将菲菲衣物扒个精光,抬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浴桶清洗干净后抬出来擦干。
在她的胴体上涂满香草浸泡而成的迷人香水,裹上一层丝薄透明的红色绸缎,梳上艳丽的红妆,抹上香艳的口红,抬到楼兰王安归的床上。
细看处,曼妙勾魂的妙龄身躯,雪白如玉的肌肤,俊俏无邪的脸庞,就连这伙恶奴贱婢都自愧不如,暗自羞愧叹了口冷气。
那夜里的黑手恶魔,看得窒息直咽口水,被旁边恶奴拖将出去。
阿玛莎借李氏之口舌,把总禁宫都统舒五骗到王后宫中,共邀他一起筹办菲菲与安吉将军大婚事宜。
大月氏王后详细描述着她的所有准备,比嫁亲姑娘还要周全细腻,这令李氏和舒五颇有些感动。
这伙不知名的贱婢恶奴轻轻关上安吉的房门,悄悄散去。
只留菲菲独睡在那如俎的木榻上,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噩梦。
也许她很惊恐,祭献给那血口人魔,她在使劲挣扎,使劲挣扎。
也许她梦见了安吉哥哥在奋勇杀敌,听到那凯旋的铃声,看到他架着马车,捧着白莲花来娶她,可着毕竟是梦,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