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渐浓,安归酒足饭饱,被奴婢们送到寝宫门口。
以往偷香窃玉,奴婢们都安排的十分妥当懂事,扶送安归到宫门便止步在外等候。
瞥见恶奴贱婢们偷偷地奸笑,安归明白婢女们的心意,今晚必定又是个销魂的夜晚。
安归跌跌撞撞地迈着笨重的步子推开了房门,推开了他再一次罪恶之门。
进入寝宫,安归步履蹒跚一屁股儿坐在桌前椅子上,他那肥硕的躯壳,压得椅子咯吱响。
摇摇头清醒一番,对着泛黄的铜镜,捋一捋粗如鬃毛的胡须,自觉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脱了身上毛皮制作的外衣,蜕去一身皮囊,却褪却不了那颗肮脏的心,淫笑着朝木榻走去。
这一瞅,躺在床上的丰匀胴体,整个儿暴露在暗黄的灯光下。
红色丝薄布料遮掩下的雪白肌肤隐约可见,身姿唯妙如仙女下凡。
单看了几眼,便让安归内心灼热无比,咕嘟吞咽了几下直流的口水。
凑近一瞥,心中一惧。
这不是他的义女三公主麦提菲菲吗?她怎么会袒裼裸裎地躺在这里?
忍不住再看一眼菲菲赤裸的身体,如樱桃般粉嫩微张的檀口,安归内心的魔欲已将他那伪善的一丁点仁慈燃烧待尽。
自继位以来,被那比自己大一个辈分的老巫婆大月氏强逼立她为后,虽纳得李氏为妃却又已身怀六甲,那些村野百姓家的妻妾常年劳作,面黄肌瘦,哪有眼前的义女菲菲这般精美绝伦。
躺在床上的裸体已不再是他的义女三公主麦提菲菲,而是一位唾手可得,能够满足他无尽魔欲,深深昏睡了去任其摆布的绝世美女。
他狂笑了几声,心里暗自感谢上苍赐予他的一切。
殊不知,上苍那双慧眼早已瞎了,不顾那桩桩良善人家惨遭掳掠戕害的血案,让这些恶贯满盈者富甲一方、权倾朝野、胡作非为,目睹了这朵稀世的花朵被魔鬼蹂躏凋零。
午夜时分,药力渐退,菲菲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南门外和她挚爱的安吉哥哥学箭,梦见安吉哥哥架着马车来娶她。
她们举案齐眉,恩爱无比。
他与安吉哥哥的婚礼热闹非凡,全城一片沸腾。
在全城百姓的祝福下,她们终为夫妻。
洞房花烛夜,甜美如尝蜜,青涩似绿梨难道这都是梦?
她看到身旁的红色丝布,似乎又不是梦。
猛一转身,看到身边赤裸熟睡如猪的男人,他不是安吉哥哥,也不是别人,正是她那色欲熏天的人间屠夫父王安归。
她惊叫着跳了起来,翻爬跌下了床。仿佛整个世界顿时天塌地陷,头脑一阵眩晕。
菲菲下意识随便扯了点衣物凌乱穿上遮体,神情恍惚,目光呆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脑子里的记忆片段式闪现,是大月氏王后的女婢阿玛莎领她来找母亲李氏的,进了这间房后暗夜里一只黑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天杀的恶奴贱婢,她一切都明白了。
啊!——
这一尖叫,惊醒了熟睡中的禽兽安归。他连忙起身想抓住菲菲,只见菲菲箭步奔出安归寝宫,朝哈达宫跑去,由于速度太快,守门的女婢都没来得及拦下。
对于这个作恶多端的安归来说,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抢虏来的民女娇妻第一晚不都这样,过几天还不是又乖乖的跑了回来,这煮熟了的鸭子还怕飞了不成,他呵退惊慌的女婢后继续猪睡。
夜深人静,有些浸骨的冷风阵阵袭来,菲菲逐步恢复了理智。
她赤身裸体悄悄溜进哈达宫,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用颤抖的双手不停地打磨着火石点燃油灯。
心如死灰的她将兽皮遮挡的窗户拉开一丝缝隙,如出门被欺负了的孩童般可怜兮兮地望着住在对面房间的母亲。
母亲的房间大门开敞着,奴婢们歪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静静等候王妃李氏归来。不知为何,她的母亲今晚还没有回来。
菲菲将窗户拉得严严实实,她是那么的无助,心里的苦闷无人述说。
她掌着油灯往下体一照,鲜血还在滴淌着。
这让她原本侥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这不是梦,这是那该死的现实,她被那个禽兽父王糟蹋了。
回想起上次安归邪恶的眼神,那个权力遮天令她作呕的禽兽父王安归根本不会放过她。
她无颜面对朝思暮想的安吉哥哥,与安吉哥哥的各种美好幻想终将是泡影,她已生无可恋,唯有一死方能让她不在痛苦里挣扎,才能解脱。
菲菲呆坐在木榻旁边几个时辰,外面灰白亮光透过房顶的采光天窗,如世人刀子班的眼光盯着她,对她指指点点,天要亮了。
无力地撑起身来,她扯下一块白布,咬破手指用红红的鲜血歪歪叉叉地写道:“安吉哥哥,我惨遭兽父玷污,非清白之躯无颜再做你的新娘。天道轮回,来世今生,千年不变,莲花开时,再做夫妻。菲菲绝笔。”这是遗言,更像是咒语。
她撕下帷帐,拧成长绳,穿梁而过,自缢证忠贞。她痛苦挣扎,气绝身亡,杏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仇恨。
无奈世道昏暗,恶魔丛生,红颜薄命,百花凋零。
清早时分,王妃李氏吩咐女婢来叫菲菲一同吃早饭。
婢女们“啊!--”地尖叫着跑了回来,惊魂未定,慌忙来报噩耗悲讯。
李氏顿时如五雷轰顶,悲痛万分,她唯一苟延残喘活着的念想彻底断了。
她飞跑冲进菲菲房间,只见女儿衣不遮体,悬于梁上,身体早已冰冷,雪白的大腿间有流淌过的血迹,圆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李氏再次惊厥,心如刀绞,双手颤抖。
拿起女儿留下的血书,眼中只有仇恨。她咬紧牙关,颤抖着双手她,命令仆人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透露半点消息,立即传唤总禁宫都统舒五前来。
舒五飞奔到哈达宫,不料未来得及与女儿相认,已是阴阳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到哭得死去活来的李氏,原本计划说服安吉将军一同携带妻女逃离魔宫,未曾想晚了一步,追悔莫及。
舒五忍受着夫人眼睁睁投入安归怀抱还得假装忠心耿耿服侍安归的奇耻大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家人重归于好,返回中原,可如今落得两空境地。
安慰好夫人,舒五带领卫队二十余人,手提屠神寒刀,直冲王宫正殿,势必要亲手斩下安归头颅再鞭尸一千都不解害女之仇,夺妻之恨。
当舒五等人冲进正殿时,里面却空无一人,舒五四处张望着。
刹那间,殿堂内刀光斧影,冲出早已埋伏好了的二百刀斧手,就等舒五落,那禽兽安归早有了防备。
“舒纪,本王果真看错了你。你改名换姓,骗取本王信任,本王对你百般提携,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私通王妃,谋反叛乱。要不是王后揭破你的密谋,本王恐要非命于你手,今天本王必将你碎尸万段。”安归恬不知耻地卷缩在士卒身后骂道。
“无道暴君!你夺我爱妻,害死我爱女,杀你如屠猪狗,拿命来。”
舒纪大呵一声便砍杀了过去。噗呲噗呲,三五个刀斧手喉咙喷血,栽倒在地。
刀斧手以一惊,相互使了个眼色,朝舒五一拥而上,冲过来猛刺,誓死保卫昏君。
舒纪带来的二十几名士卒见状,纷纷扔掉手中兵器,举起双手投降。
可埋伏的刀斧手那能放过他们,冲上来单方面全部屠戮干净。
舒纪气沉丹田,眼睛血红,飞身一脚踢倒四五名刀斧手,嗖地一声快刀出鞘,寒光逼人。
再一起身,如暴风霹雳般,使出斩神杀佛招式,排山倒海地一挥,又是三四颗助纣为虐的头颅如葫瓢般滚落在地。
众士卒相互攀望,再也不敢上前,双腿颤抖着步步倒退。
安归也被吓得直躲在士卒背后,不敢露面。
只听得安归“杀!”的一声大喊,刀斧手又蜂拥而至。
舒纪左手抓起殿堂木案,稳住底盘,随手一挥,将两名士卒打翻在地,脑浆迸出。
舒纪匍匐贴地,双脚朝木质阶梯猛地一蹬,呼的一声旋转着攒入地面,一刀斩去,斩下刀斧手四五只脚。
原本群臣聚首商议国之大计的威严殿堂,顿时残肢四撒,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安归见状,恐这二百余死侍不足半柱香的时辰就要被舒纪斩尽杀绝。
于是他手臂一挥,众甲士忽然全部后退,稀里哗啦齐齐抽出弓箭瞄准舒纪就是一顿狂射。
眼看舒纪前后难顾,左遮右挡,李氏突然冲了来出来,护在舒纪背后,被百箭穿胸,“嗯”的一声闷哼倒在血泊里。
舒纪大叫一声夫人,顿时头脑轰鸣,忙去扶李氏,却被后面的刀斧手也射了个百箭穿背,往后一仰,倒了下来。两只血手紧拉住李氏的双手,四眼相对痛苦地微笑道:“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顿时鲜血泉涌,染红衣裤,双双痛苦挣扎一番,四目圆睁,断了气,生怕少看了对方一眼。
众人见状,散开一条人墙夹道,安归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大月氏王后和木迦也从后面龟伸了出来,探头探脑地张望着,面带奸笑,长舒了口气。
可转眼一想,护国骠骑大将军正征讨扜泥,若知三公主一事,必不善罢甘休,大月氏又担心了起来。
可悲可叹那痴情的舒纪。
本为旅商只求财,途遇歹人噩始来。万里寻妻数十载,终得一见笑颜开。无道昏王欺妻女,一怒提刀斩佞豺。可怜一对苦难鸟,忽遇猎人箭飞来。
安归依大月氏计,下令封锁噩消息,城门所有通道只准入,不准出。
凡是宫内参与“平叛”一干人等不准出宫,如若走漏风声,扔到油锅烹熟喂狗。
密谋待安吉凯旋归来,埋伏一千弓弩手于东门,乘其不备,将其诱杀。
为掩人耳目,安归与大月氏合计,对宫内奴仆侍女宣称是一伙盗贼混进宫来,企图谋害楼兰王安归,舒纪护驾身亡,追谥忠勇侯。
三公主麦提菲菲和王妃李氏惨遭盗贼杀害,以国礼葬。为防止盗贼逃脱,关闭所有楼兰城门,没有命令,私自出城者按盗贼论处,凌迟处死,屠灭三族。
此时的楼兰城,依旧熙攘,熙攘繁华。
商贩黎民如常,并无奇异。仿佛滚滚人流,忘却了桩桩血案。
大多数军民都不知道,背后的恶魔正张着血盆大口,掠夺着他们的财物,欺凌着他们的妻女,鞭打着他们的灵魂,啃食着他们的血肉。
扜泥城外安吉大帐内,副将阿玛达礼和卓圩正和安吉商议攻城谋略,安吉正详细部署着下午即将发起的进攻。
扜泥城守军将领阿武原本木迦账下一百夫长,因不满安归欺男霸女,暴戾昏庸,借屯田守城之机,据占城池,杀了安归和木迦派遣的官吏耳目,这才激怒安归派安吉率五百铁骑前来征讨。
卓圩副将道:“将军,阿武此人并无恶迹,听说大量减轻百姓税负,命令士卒帮助百姓屯田,百姓甚是爱戴。而且武艺高强,虽兵马不足二百,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安吉道:“此人确实难得,若就此攻杀,有些可惜。虽他将不过两人,兵不过二百骑,若百姓誓死保卫,那可是全民皆兵啊。我们尽管攻占了下来,未免伤亡过大,得一座没有意义的空城啊。”
阿玛达礼傲慢地道:“管他娘的,将军不要忘记昨晚在城外劝降,那斯骂你是是恶奴走狗,还谩骂王上。此等忤逆贼子,定要砍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安吉发布命令道:“停止一切进攻计划,待我考虑成熟后再说。没有我的命令,擅自行动者,杀!都散去吧。”
众人散去,安吉慢慢坐了下来,右眼皮直跳过不停,菲菲在她左手臂上刻画的白莲花纹身血红瘙痒,有些疼痛。
他想,莫不是朱砂中毒?已数过月,早就长好了的。
莫非是菲菲遭遇了什么不测?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安吉头昏脑胀,心慌失眠,大战在即,得好好调整,可不能分心。
深夜,安吉密召副将卓圩前来大帐议事。
阿玛达礼虽是部下副将,却是王后大月氏秘密派来监视安吉的心腹,政见与安吉历来不同,多次违抗军令。正要被安吉处斩时,被安归特赦。为此,这个阿玛达礼便恨上了安吉,上战场不行,躲在后面补刀暗算倒有一套。
“卓圩将军,今天我密召你来有要事商量。”
安吉稳坐中军帐,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将军有事请吩咐,末将定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卓圩铿锵有力地说道。
安吉道:“这扜泥城主阿武深受百姓爱戴,如就此攻杀,我们真成了安归鹰犬爪牙了。你随我征战几十年,同元默将军一样,都是我的生死兄弟。”
卓圩起身走进安吉微笑地说道:“在战场上将军多次救过我的命,我这条贱命早就是将军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就算要我砍下安归头颅,把王座抢来给你坐都不在话下。”
“此话说说就罢,我可没那野心当什么王上,出去可不能乱说。”安吉扶着卓圩双肩接着说道:“以我们现在的五百铁骑,攻取这区区扜泥城如囊中取物。可我不想城中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我有意收服阿武,可又怕阿玛达礼恶告我们与敌私通,不但害了兄弟们,也会害了城中上千百姓。”
卓圩焦急了起来,拍打着安吉的右肩膀问道:“将军有何良策?”
安吉俯首凑近卓圩耳边喃喃一通,卓圩连连拍手叫绝。
扜泥城主阿武见安吉大军压境,于他双倍兵力,自知抵挡不过。但只要发动全城百姓,带上狩猎弓弩死守城墙,安吉想攻进来也绝非易事。
丑时,士卒们正在深睡。
只听见隆隆的一阵马蹄声后,军营后方粮草营帐火光四射,叫喊声连连。
一贴身百夫长飞奔来报:“大哥,大事不好了。我军粮草被人点着了,我这就领兵去追。”
“站住!”安吉叫道。
百夫长看到安吉泰若自然,没一丝惊讶,觉得奇怪。
安吉走近道:“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百夫长慌张道:“没了粮草,士卒们饿着肚子怎么打仗。距离楼兰城几百里,如吃了败仗,兄弟们都得饿死。”说完又准备冲出去追赶放火之人,却又被安吉叫住。
安吉不慌不忙地说道:“火是我自己放的。”
“啊?你放的?哪有自己放火烧自己粮草的?”百夫长更加惊奇。
安吉严肃地说道:“再说,我们马上就要入城吃香喝辣,还用这些粗粮干嘛。今天的事不准走漏半点风声,不然拿你是问。”
百夫长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却又不敢再问。以前跟随将军征战,他也屡出奇招,一招制胜,暂且再相信一回。
辰时,阿玛达礼灰头土脸走进中军大帐,惭愧地说道:“将军,末将失职,没有看守好粮草,被贼人放火烧了个精光,今天士兵们可能要饿肚子了。”
安吉怒吼道:“什么?被烧光了?阿玛达礼将军,你是怎么看守粮草的?没了粮草,士卒们怎么打仗?不能完成王上军令,按律该当何罪?”说完,双手使劲往桌案上一拍,阿玛达礼吓得双脚跪下直求饶。
卓圩见状,也跪下替阿玛达礼求情。
安吉神情缓和了些,说道:“看在你忠心王上,卓圩将军又替你求情的份上,此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仗责五十。”
阿玛达礼感激涕零,跪地谢恩,却又担心地问:“那粮草怎么办?”
安吉长叹了口气,前来扶起阿玛达礼说道:“为了救你,我豁出去了。谁要敢泄露半句,决不轻饶。你这就带领一百骑回去向王上要粮,就说阿武请来周边大流寇故且协助守城。
他把全城的百姓都动员了起来,现在的扜泥城已是全民皆兵,足足八九百弓箭手。战事焦灼,粮草不足,特回来求援,增加粮草。
但如你这百余骑士卒遇上大股流寇山贼恐抵挡不过,你在马尾上拴上树枝,大肆宣称有三百骑,那些流寇山贼就不敢妄动了。”
众人惊叹安吉英明,纷纷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