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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女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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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旁的士卒看不过去,纷纷放下手中的横刀,撸起袖子帮忙刨坟。安吉缓过神来,轻言细语地吩咐众人,生怕把菲菲尸骨弄疼。

    推光堆起的沙土,再往下刨掘三尺左右看到一个木棺。

    士卒们心里一愣,有些害怕,再也不敢伸手。菲菲已亡一年有余,尸首肯定腐烂得只剩下骨架。

    传说这上吊自杀的年轻人怨气很重,会变成长舌怨鬼。很多老人都建议没抬过死人的年轻人要帮忙邻里抬棺材入葬要先找七八十岁以上长寿的老人“破肩”,否则会一辈子腰肩酥痛。

    人死虽要入土为安,可安吉没能见上菲菲最后一面,心如一把钝刀慢慢切割,如同千万只蚂蚁,每日每夜啃食着他那血淋淋的心。

    安吉看了一眼呆矗在旁边的士卒,也没有责怪,只管自个儿继续抛开棺木周边的沙土。

    整个棺木由一棵巨大的圆木掏空做成,四周的沙砾将雨水过滤,干生生没有一丝腐朽痕迹。

    安吉迫不及待打开这副棺木,尸体裹着一层厚厚的丝质裹尸布,揭开裹尸布,的确是一位少女,没有腐烂。

    眉如翠月新羽,嘴角微微上翘,面部肌肉由于缩水而干瘪了下去,眼窝深陷,只从身形样貌无法判断这是不是菲菲。

    往下扯开裹尸布,尸体没有穿任何衣物,胸前佩戴有一块饰物。安吉轻轻翻起饰物正面,陶制的吊坠上刻着一幅白莲花图案。

    安吉内心无比崩溃,这具尸体就是他深爱的菲菲。他左手扶着棺木边缘,右手轻轻抚摸着尸首的脸颊,滚烫的泪水滴滴答答打在绯红的裹尸布上。他不肯相信菲菲已经离他而去,她只是她累了,或是中了魔法睡着了,他坚信只要他轻轻一叫,菲菲就会立刻醒来,活蹦乱跳。

    可这一切都只是痛到灵魂深处的幻想,尽管他撕破了嗓子,喊得惊天动地,雅雀惊飞,他的爱人,他的菲菲再也没有醒来。就这样呆坐在棺木旁边,陪着菲菲,想要把心里的无尽思恋和心里的许多话告诉菲菲。

    他想告诉她亲手砍下了大月氏和木迦的头颅,傅介子已经刺杀了安归,他已为她报仇雪恨。他不要任何锦绣绫罗金银珠宝,更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熏天权力,他只想深爱的菲菲能活过来,就像睡着了一样醒来

    三天三夜后,所有的一切依然没有改变,他痛恨上天为何要惩罚他,痛恨这眼前的一切为什么是真的。心痛的士卒和闻讯赶来的止戈和卓圩轻轻将他搀扶了起来,将棺木放入原处,垒上沙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安吉找来汉人烧制了一块粗陶墓碑,足足有一丈高,一尺宽,十寸厚,上面用佉卢文刻上“爱妻麦提菲菲之墓”几个字。

    新王尉屠耆继位后,以国礼埋葬了安归。整顿兵马,迁都扜泥城,改国名为鄯善国。

    至此,楼兰国慢慢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

    新国建立,为稳固政权,尉屠耆开仓济民,减轻税负,更新官制,上抚亲贵,下安黎民。

    封安吉为辅国侯,五矶为却胡侯,卓圩为都尉,止戈为左且渠,阿达为右且渠,按照大汉风格兴修王宫大殿及各级官员将军府邸。

    大汉派鄯善国都尉协同处理军政要事,派击车师都尉协同管辖西域周边国,派汉军驻守屯田,修筑工事。

    匈奴至此不敢骚扰,西域诸国暂停相互攻伐,百姓得以安居,西域商道再次打通,直通中亚和西欧,商道沿途昔日风华再次重现。

    作为汉商西进咽喉堡垒的鄯善国,是补充补给的重要驿站,商贾频繁来往,国力日益强盛,商业日益兴旺发达。

    鄯善国辅国侯府,高高的土木围墙。木质的亭式府门上盖有泥土烧制而成的砖瓦,两扇大木门朝两边双开,门口矗立着两只百斤重石雕狮子。比起那楼兰城的护国侯府,精致而气派多了。

    两名守门士卒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藏不住内心的喜悦,相互欣赏着府里给他们新缝制的丝布新衣,精神十分抖擞。

    “大爷!行行好,我娘病了,等着抓药治病,你就给点吧!”一年轻女子衣衫褴褛,却也整洁干净,皮肤精瘦得泛黄,破旧的汉式长衫难以遮掩着她窈窕修长的身段。

    要不是她脸蛋俊俏嗓音稍显无力却也悦耳,坏了门口两位大爷相互欣赏新衣的雅兴,早就被轰走了。

    “你不长眼吗?大爷们正忙着呢,走走走!去其他地方要,这可是辅国侯府。”左边的士卒看着这女乞丐眼巴巴的看着他,觉得不自在。

    女乞丐双脚并拢,顿足低下头来,双手将一只破碗紧紧捧在怀里,再也不敢上前。

    “你怎么还不走啊?站一边去,别挡住大门。”右边的士卒也觉得一个女乞丐盯着他俩,那有心情欣赏这一身舒坦贴身的新衣。

    要不是这几年商道通畅,往来汉商络绎不绝,他们这种低等的看门士卒几辈子都买不起这丝绸新衣,就连当初楼兰王也很难穿到如此漂亮丝滑的布料。

    鄯善国东通敦煌,西通且末、精绝、拘弥、于阗,北通车师,四面交通。新王尉屠耆勤政爱民,法度严明,官场清朗。国内经济快速复苏,商业、农业、手工业逐渐兴旺发达,周边散居流民纷纷涌入扜泥城。

    因大将军安吉建城守城、开挖孔雀河引水入城有功,被新王封为辅国侯后,这俸禄足足比原来翻了三倍,奴婢家仆增加到八十余人,可谓扜泥城屈指可数的名门旺户。

    安吉救危扶困名播百里,远道而来碰碰运气的乞丐比比皆是。

    可不是每个乞丐都是那么幸运,或多或少讨得几个赏钱。这府里的奴仆都知道,穷尽全府钱财,这么多乞丐也接济不过来,大都被奴仆们悄悄轰走。

    进入辅国侯府大门,穿过中央水榭亭,往后百余丈便是侯府大殿紫金殿,修在一座土山上,过了水榭亭爬上几十级石阶才入得了这处理政务的正堂。

    安吉左右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阿莲,原是楼兰国哈达宫里伺候王妃李氏和麦提菲菲的贴身婢女,菲菲自缢身亡、王妃李氏被杀后,被安归送与木迦,因打碎两个杯子被木迦剁去右手指,因安吉睹物思人,辗转找来辅国侯府继续伺候安吉;另一个叫阿兰的是安吉攻占扜泥城后止戈将军送与他的婢女。

    “侯爷,不好了”阿莲慌慌张张跑进紫金殿禀报到。

    “你慢慢说,究竟何事让你如此慌张”安吉问。

    “府门外那个女乞丐死死了。”

    “有这等事,走,去看看。”

    安吉放下手中的茶杯,呛了一口,连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守门的士卒和几个路过的仆人正围着,纷纷议论。

    “哎!可惜了,估计也才十五六岁。”

    “这年头,这个年纪的姑娘若是嫁不得一户好人家,饿死的、被抢了去卖到妓院的多得是,可惜了。若是找个好人家做个奴仆,也比到处乞讨饿死的好。”

    “这脸蛋真俊秀,不像是百姓家的儿女啊!”

    “死都死啦,是哪家的还有什么意义。”

    “走了走了,要不侯爷看到见死不救,必会责罚。”

    众人准备散去,安吉匆匆赶来,这欲散去的仆人又才围了过来。

    只见这女孩埋着脸侧躺在杂草丛中,已经没了动静。

    “姑娘,姑娘!”安吉轻轻摇晃着女孩的肩膀轻声喊道。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安吉轻轻翻过女孩仍有余热的身躯,用手拨开盖在她脸上的凌乱头发。安吉愣住了,舌头打了结,半天说不出话来。

    稍过良久,安吉心喜若狂地大声叫道:“菲菲,菲菲!原来你没死,原来你在这儿”,众人惊愕。

    可给安吉泼了一瓢冷水的是这女孩右侧嘴角有颗红痣,比菲菲明显矮了一截,肌肤白里泛黄,胸脯扁平,像似营养不良未曾发育好一样。

    安吉回过神来,用食指轻轻放到女孩鼻腔试探一下,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二话不说,安吉一边轻轻弯腰抱起女孩直往侯府跑去,一边吩咐阿莲快传大巫师琼羽。

    不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暂时安置女孩,还是因这女孩长得酷似菲菲,安吉本能地将女孩抱入泰和阁,轻轻脱掉女孩脚上的破鞋,将女孩平躺在木榻上。

    阿兰端来一碗早上喝剩下的稀粥递给安吉,安吉朝右斜坐在木榻边上,右手轻轻将女孩扶坐了起来,左手端着温热的陶碗,慢慢地将稀粥给那女孩喂下。

    女孩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似乎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只喝得下些许汤水。

    看到女孩还能喝得下一点粮食,安吉悬着的心这才又落了下来。

    又过了会儿,女孩似乎喝下这养命的汤水,有了点力气,慢慢睁开那明亮而深含泪水的双眸,看着守在床边的安吉,嘴唇不停地煽动着,挣扎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安吉再次端起手中的碗,安抚女孩要她尽量多喝点稀粥才有力气说话,不然大家都听不懂。

    女孩再次挣扎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将整碗稀粥喝得个精光。阿兰又跑去盛了一碗端了过来,女孩又是咕嘟咕嘟地将一大碗稀粥喝了下去。

    女孩轻咬了一下干裂还残留有稀粥汤水的嘴唇,轻声说道:“娘娘城西扎礼寺”

    安吉似乎明白了女孩的意思,吩咐急忙赶来的大巫师琼羽好生照顾还女孩,转过脸来朝女孩微笑着说道:“我这就快马去扎礼寺找你娘,放心。”

    安吉带上四五个仆人急忙骑上高头大马朝城西早已废弃了的扎礼寺奔去。

    这扎礼寺原来是汉商建造,土木夯筑的墙体,主体为木草结构。

    近年西域各国相互攻伐,战火绵延,流寇盛行,商贾稀少,渐渐地这个曾经香客熙攘的扎礼寺被废弃。

    土楼前早已荒草丛生,墙体风化脱落,里面粗壮的圆木骨架暴露了出来。庙门早已破烂,斜挂在门框上。

    蜘蛛密密麻麻布满门框,随风摆动,从那被撞破的蜘蛛判断近期有人出入过。从门框下面钻过,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把脑袋砸个大包的危险。

    安吉随手找来一根木棍,朝两边掀开腰深的野草荆棘,踩出一条路来。打掉门框上的蜘蛛,走进扎礼寺,里面一片昏暗。但只要睁大眼睛,还是可以勉强辨认视野内的事物。

    与大门正对的是泥土垒成的一尊佛像,从仰躺的姿势和舔着的大肚子判断,原来应该是一尊弥勒佛像。佛像前面的陶瓷香炉里插着的半截香火似乎还在燃烧着昔日的辉煌。

    众人沿着蜘蛛破裂的地方寻去,墙角地面上垫着一堆新拉扯进来的干草,上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卷缩侧躺着,一动不动。

    在黑暗中大致看到这人麻布衣衫破旧,脚上没有穿鞋,两手自然耷拉着。

    安吉料想这肯定是那女乞丐的娘了,蹑手蹑脚上前去轻拍了一下,还是没有了一点反映,伸手一摸耷拉着的手,早已僵硬冰冷,这种带有寒气的凉传导致安吉的心里,她已经死了。

    众人将她抬了出来放到寺外的荒草上,是个干瘪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老妪。年纪大约半百,慈眉善目,鬓发斑白凌乱,脸色如黑铁一般,嘴唇干裂翘起一些皮屑,应是长期饥饿重病而亡。全身早已僵硬,至少已断气五六个时辰。

    看到此景,大伙心酸不已。纷纷拔出刀来,就地挖了个深坑,将老妇就地掩埋。老妪手中紧紧攒住的一个玉佩引起了安吉的注意,安吉使劲拨开她那冰冷僵硬的手指,取下玉佩怀揣收好。

    掩埋好老妪,安吉从寺中寻来一根圆木深深插入坟头,留个记号。

    安吉风尘仆仆回到府中,女孩早已基本恢复了体力,琼羽说这女孩只是饿昏了过去,吃饱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阿莲找来她的一身衣服给女孩换上,这一梳洗后的女孩无论从神态还是相貌像极了菲菲,这让安吉又想看,看了却又暗自伤心。

    女孩看到安吉的神情激动得赶紧跑了过来,却又欲言又止。

    安吉将玉佩递给女孩,暗自低下了头,看着女孩湿漉漉的大眼睛略带惭愧地说道:“对不起,我们还是去晚了,老人已经殡天四五个时辰了。放心,我们已经将她入土为安了”

    女孩接过安吉手中的玉佩,拇指紧紧捏搓着,泪水如珍珠一般大颗大颗流淌了下来,却强忍着没有发声。

    才失去菲菲的安吉知道痛失至亲至爱的滋味,楚楚可怜的女孩看得他都心疼,真想把她搂入怀中紧紧抱起,可她不是菲菲。

    过了会儿,女孩情绪逐渐稳定,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安吉面前,轻声地恳求道:“民女碧馨拜谢侯爷救命葬母大恩,请您不要嫌弃,我给你做牛做马偿还你的恩情。”

    安吉弯下身躯,双手轻扶着碧馨的双肩,轻轻往上用力,想将她扶起来,可碧馨始终不肯起来。

    安吉细言细语的说:“姑娘,我不要你做牛做马,请起来说话。”

    此话刚出,碧馨忍不住情绪哽咽的说道:“侯爷肯定是嫌弃我长得太丑不愿留我在府里伺候我”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碧馨的哭声更加大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那是侯爷嫌我笨手笨脚,我一定会很勤快很听话的,侯爷请留下我,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仆人们个个哀叹摇着头。

    安吉环顾了一下四周深情地说道:“我不要你做牛做马,也不要你做奴做婢,我要你做我亲妹可好?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的你一口,我”

    碧馨听到这话,将丧母之痛强忍了回去,咬了咬逐渐红润了起来的樱桃嘴唇,破涕为笑,雀跃着起身清脆地喊了一声“哥”便紧紧抱住安吉的腰间。

    一旁的奴仆们心里可不舒畅了,这凭空多出个妹妹来伺候,这不给她们找了个二主子吗?

    但反过来一想,这安吉将军如今成了侯爷,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姊妹,也没娶一房妻妾,孑然一身,天天和这些奴仆们在一起,闷闷不乐,冒出了个妹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倒是给这些忠心的奴仆们找了点自我安慰。

    收留碧馨,安吉或多或少从她身上看到些许菲菲的影子,有了兄妹这层关系,时常来看她,内心也少些负罪感,坦然得多。

    当问及碧馨身世时,她紧咬牙关,默默低着头,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