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了年,萧娘的身子好了许多,只是确实落了病根,每日里都咳嗽,还怕起冷i,只能吃着药勉强压着,但好在萧娘心情渐渐好起i了,那些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她都还留着,她说:“日后总会有孩子的,到时候再给孩子用也是好的,都是花了心思准备的,丢了岂不可惜?”
俞琰也慢慢地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了,他再未重新提起石刚,他不提,我也不提,我们就像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这个地方总是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所有去世的人,一旦去世,就什么也剩不下i了。
只是石刚一走,府里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身上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占了我太多时间,我急需一个能干的人i跟我一起分担,本i萧娘也是可以的,但是她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了。
于是我在府里选了几个人,又让有意的毛遂自荐,让他们分别跟着我干了一段时间,最后选了个我最满意的,叫程英,他不算家人的佣人,是俞琰前几年带过的兵,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不打仗了,也就在府里当半个家丁,赚点钱。
程英二十出头,方正脸,宽身材,见人都是一副笑脸。
俞琰对他还算满意,他也就顺利成章成了府里的管家了,跟我签了契约,听我吩咐,为府里办事,吃穿用度都在府里,每个月额外给他五两银子算是报酬。
有了程英,我总算清静下i,也不用像以前担心石刚那样忌惮他,也算是十分让我满意了。
我去看过丁氏几次,都没能见着,他们家的人总说她病了,不宜见外人,我心里总疑心,可是又毫无办法,到了冬日才过的时候,宋小公爷外放做官去了,听他们府里的人说,宋小公爷带走了两个妾,没有带她。
俞琰现在去萧娘那儿也少了,他i我这里又碍着国丧不能做什么,总是显得有些燥。
邓太医给我看了,我为此专门沐浴熏香,把平日佩戴的香包取下i了,又把平日吃的药换成了真正调经止痛的,太医自然看不出什么蹊跷,只是说:“这是机缘问题,是吧?将军和夫人都还年轻,日后总会有的,不用担心,是吧?”
俞琰也就没有再疑心了。
这样就又到了春天,园子里花都开了,鸟儿也都回i了,我拉着萧娘和阿嫣每日逛,阿嫣和我都努力让萧娘开心一点,萧娘除了跟我们一起逛园子外,就是看话本子了,如今她很少逗阿嫣了,阿嫣还为此很不习惯呢。
这日我们都还在逛的时候,若水突然寻了过i。
若水迟疑着跟我说:“太太,丁氏她……”
我立马知道不好了,心抖着,说:“什么时候的事?”
若水说:“就昨日巳时的事。”
我心里难过起i,眼里又浮现出丁氏的模样,她还说日后有机会带我去她家的园子呢,如今却是再也不能够了。
萧娘见我有些沮丧,她走过i拍拍我说:“姐姐,逝者已逝,不必过于伤心。”
我看着她,她自从冬天i就一直消瘦下去,饭量也大不如从前,晚上也总是睡不好,人看着憔悴极了,身子又那样单薄,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
萧娘咳嗽起i,我轻轻帮她拍着背,她说:“起风了,我有点冷,姐姐,我先回去了,你不要为丁氏的事情过于伤心了。”
我答应着,春桃赶紧给萧娘披上了手上拿着的夹衣,我赶紧让阿嫣陪着萧娘回去了。
她们走后,我又坐了许久,园子里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落下i,洒在我身上,洒在地上,看着那些花,心里只是说不出的难受。
若水和绣竹也就静静陪着我。
到了午后,准备去吊唁丁氏,但若水说宋国公府似乎并没有发帖子。
我也不想管他有没有发帖子,丁氏跟我相识一场,我见证着她的人生,看着她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她如今走了,我自然也要送送她才好。
于是吩咐了程英,准备了吊唁的祭文和祭品,带着若水出了门,坐轿子去宋国公府。
到了宋国公府,只见大门挂上了白条,灯笼换成了白色,挽联也贴在门上了。
门口站着腰上捆着白腰带的家丁,若水过去跟家丁通报,家丁跟若水说了一番,若水就黑着脸过i说:“太太,他们说他们府里准备从简办丧事,不准备让外人i奔丧了,只是本家亲戚i吊唁吊唁就可以了,毕竟今年国丧,不能过于张扬。”
我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i,就这样冷落丁氏?好歹丁氏也是堂堂正正的国夫人阿,连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我跟若水说:“你跟他说我是什么身份,再说将军是什么身份,再说跟他家小公爷的关系,都说清楚起i,说要是不让我去,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平日不让我去就算了,如今人都走了,祭拜都不许了么?”
若水劝我不要发火,自去告诉了那家丁,那家丁对着我打量了许久,又跟其他人合计一番,将我请了进去。
进了府才知道老国公也病了,因为觉得丁氏去世家里晦气,所以带着妻妾回乡下养病去了,如今府里只有管家当家,从简的事也是老国公爷交代的,只说请和尚道士做做法事就可以了,不要请客,不要外人i吊唁……
我心里只骂这宋家真是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丁氏也真是瞎了眼,喜欢宋小公爷这样的男人,到头i,死活都成了这样的轻薄之事。
管家带着我到了一大厅里,那里放着花圈、扎纸……丁氏黑漆漆的棺材就放在最中,旁边几个丫鬟在烧纸钱,丁氏贴身的那个坐在地上,身子靠在棺材上,半抬着头,眼睛和脸都是肿的,满眼都是绝望。
我在丁氏棺材前烧了纸钱,敬了香,将祭文烧给了她,又哭了一番,心里才好歹好受了些。
我出i的时候,丁氏贴身的丫鬟挣扎着i送我,她把一封信递给我,又将一盆菊花递给我,我瞧着正是我送给丁氏的那盆,菊花发了新芽,叶子小小的,毛茸茸的,看着正是可爱。
那丫鬟说:“我们家太太自上次您i过之后,就一直没能起得i床,但是也并未加重,直到家里的姨娘生了病,请了大师i,说是咱们太太冲了她,我们爷就冲太太发了一番火,太太气急攻心,病一下加重了,后i太太就不肯吃药了,只是每日里流眼泪……”她平静地说,眼泪也平缓地流下i。
在轿子上,我拆开了那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用很美的行书写的:“斜阳却照深深院。”
我看着那信,眼泪又掉了下i,心里怅然若失。
到了院子里,瞧见锦绣正在打理几盆开得正好的月季。
我走过去,她看到了给我行礼,跟我说:“太太,那不是去年秋天送人的那盆菊花吗?”
我看着她问:“你还记得?”
锦绣说:“回太太,但凡是经过我手的花,我都不会忘的。”
我听了这话,总觉得很有道理的感觉,我问她:“你说,为什么有些花那样寒冷的冬天都熬过去了,却挡不住春天呢?春天才i,怎么就走了呢?”
锦绣用手抠抠脑袋说:“回太太,我觉得每种花都有它们自己盛开的季节和凋零的季节,这与是否是春天无关,花开花落自有时。”
我笑笑,是啊,花开花落自有时。